看著各懷鬼胎的二人,貝爾無語地咳嗽兩聲岔開話題道“下一步該怎么辦,你也說了公主只是暫時保住了性命。有什么辦法能夠讓公主承受住傳送嗎?”
“沒有,就算是魔族也沒有那種技術(shù)?!笨ㄌ?fù)u頭道?!暗业故钦J(rèn)識一位祭祀老朋友,他一直隱居在鱷魚鎮(zhèn),你現(xiàn)在便帶著公主小心的前往。住址我會寫在傳信紙上,幾天后我會去找你。”
“等等,你還沒有恢復(fù),現(xiàn)在傳送對你的傷害太大了?!翱吹揭廊灰荒樚撊醯目ㄌ匾呀?jīng)勉強地起身,貝爾立刻上前勸阻,但卻被對方回絕了。
“戰(zhàn)場有變,黑河谷的士兵們現(xiàn)在需要我。”
黑河谷?
聽到這個自己心心念念的地名,周平立即來了精神。不過這個看起來像是從霍格沃茲里跑出來的老頭如果是從黑河谷跑來的,對方自然不可能是過去度假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帶人去砸場子了。那魔王的女兒現(xiàn)在還活著嗎?若是萬一被這群人給咔嚓了,自己咋整。
雖然現(xiàn)在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開口問,但現(xiàn)在問的話很容易就會被懷疑上,從之前的對話看來這個老頭可不像是那群夏天坐在門口搓麻的老大爺。
而卡特嚴(yán)肅的表情讓貝爾突然有種不對勁的感覺,魔王覆滅后,剩余的殘黨本就沒有多少,而卡特走之前可是帶著整整千余位破魔騎士,足以蕩平整個黑河谷?!昂诤庸劝l(fā)生了什么?”
卡特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會過頭看向王宮的方向?!霸疚疫€在不明白為什么會憑空看過冒出那么多魔獸,不過現(xiàn)在我倒是有點頭緒了?!?p> “你是說?!”
“盡快帶著公主返回鱷魚鎮(zhèn)吧,我們必須盡快返回帝國。沒想到這群野獸竟選擇在這個時候露出‘獠牙’?!笨ㄌ匾呀?jīng)重新掏出了那顆金色的水晶。
“等等,把這家伙也帶上吧。”就在周平愣神的時候,貝爾突然一巴掌拍在了他肩上。
“什么?”周平頓時一愣?!安徊徊?,我可幫不上什么忙,快松開我?!?p> 然而貝爾絲毫沒有理會周平,接著開口?!八牧α炕蛟S連他自己都沒有一個詳細(xì)的認(rèn)識,但我想足以抵上百十個破魔騎士?!?p> 卡特灰色濃厚的眉毛抬動了兩下,一雙褐色的眼睛盯著周平看了好一會?!班?,如果真如你說的那樣,他說不定確實可以扭轉(zhuǎn)黑河谷的局勢。周先生是吧,請您為了帝國助我一臂之力。”
卡特平靜的看著周平,似乎在等待對方的回答。
而周平也確實在考慮。從目的上來講,這樣自然是最快捷最直接的方法。省去了自己再去打聽位置和坐馬車的時間,若是那個地方不通馬車的話就更麻煩了。而他之前最擔(dān)心的身份的問題,只要到了那里也變得無關(guān)緊要。只要自己找到了魔王的女兒,那么也就意味著這次旅行到達了終點。一切都不再與自己有任何關(guān)系。
只是……
周平低頭看向站在自己一旁的佩琪,感覺到周平的視線,小姑娘也抬起頭來,這個時候不知道是女孩的第六關(guān)突然生效,又或者是小孩子天生的預(yù)感。佩琪突然緊緊地抱住周平,小腦袋用力的抵著周平的大腿。
“佩琪,咋了?!迸彗骱翢o征兆的舉動讓周平心里頓時一軟,但還是溫柔的開口。
“周平不要丟下我?!?p> “怎么會呢……”周平想要安撫幾句,但他卻怎么也開不了口。因為他發(fā)現(xiàn)無論那種說辭都不過是蒼白的謊言罷了,一旦離開后他怎么可能還能回來。
先不說這次穿越本就是不受他控制的,就算他日后從魔王的記憶中找到了方法,往返于兩個不同的世界這種超自然現(xiàn)象也壓根只是天方夜譚,哪怕僅一次成功就已經(jīng)可以說是撞大運了。
他周平只是一個連高中物理都只過及格線的程序猿,充其量也就比其他程序猿多出一些疙瘩肉而已。難道還指望他去搞個成熟的空間躍遷技術(shù)嗎?
“如果我答應(yīng)跟你去的話,能帶上佩琪嗎?”周平看向卡特問道。
“不行,她的身體無法承受傳送所帶來的負(fù)擔(dān)。那種將人整個拆開再重組的過程,哪怕是個中級冒險者也不行?!?p> 從先前貝爾那里周平就有些大致的了解到,這個世界上的傳送可能并不像自己在小說中看到的那樣便利。但如此一來擺在自己面前的就只有兩個選擇了。
“佩琪可以跟著我,我會保護……”原本看到佩琪的樣子有些不忍的貝爾,還沒說完就突然被一聲稚嫩的聲音打斷。
“不要?!?p> “讓我來跟她說幾句吧~”卡特說著,帶著一副老爺爺特有的慈祥的微笑蹲到了佩琪面前。“孩子,來,看著我。”
原本佩琪是打算連頭都不抬一下,但聽到卡特的聲音后,她卻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她不受控制的看向卡特那一雙褐色的眼睛。
在周平的視角看來,卡特就像是一個和藹的爺爺在哄著年幼的孫女一般。可下一刻他看到卡特的嘴唇動了幾下,卻沒有任何聲音發(fā)出。而一直緊緊抱著他的佩琪,雙臂卻越來越松,最后更是直接松開了手,搖搖晃晃的倒下。事先早有準(zhǔn)備的卡特則立刻將其抱住,站了起來。
看著周平的眼神,卡特笑笑說道。“小把戲而已,只對一些心神較弱的人有用?!?p> 從卡特手中把佩琪接過,發(fā)現(xiàn)小姑娘只是睡著了以后,周平這才放心下來。于是轉(zhuǎn)頭看向貝爾說道?!澳阋粋€人能行嘛?”
“放心好了?!斑@一次貝爾出奇的沒有跟周平抬杠,反而認(rèn)真的點點頭。這讓周平多少有些不適應(yīng)。
將佩琪交給貝爾,看著對方一邊一個抱著的樣子。若不是貝爾長的比較嚇人,周平或許會認(rèn)為這是從哪里蹦出來的一位資深奶爸。
“我們走吧。“
卡特的右手將水晶高舉,金色的光芒再次亮起,而隨之卡特原本就有些疲憊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些。
“抓緊我?!?p> 不知為何,卡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周平突然有種恍惚感。但不由他多想,奪目的金光便將他整個籠罩在內(nèi),隨著周圍越來越亮,周平忍不住閉上了眼。突然,他感到腳下一空,一股強烈的失重感使他下意識的睜開雙眼。
視野中,墨綠色的空間里到處都是一些巨大的不規(guī)則物體,有些還保持著固定的形狀,或圓或方。而有些則如同鏈條般纏繞著。硬要說的話,就如同一些放大了無數(shù)倍的細(xì)菌一般。
從未見過如此景象的周平想要驚呼出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論如何也發(fā)不出聲音,而就在下一刻,四周不規(guī)則的景色如同波紋般劇烈的震動起來,察覺到一絲危險的周平第一時間就想轉(zhuǎn)身跑路,然而當(dāng)他低頭看去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了雙腳,甚至連身體也消失了。
整個空間的波動變得愈發(fā)的猛烈,終于在一個極限的時候,周平的視野重新回歸到一片黑暗之中。隨后他便久違的感受到自己的雙腳再一次踩在地面上的感覺。
等到腦袋里那股短暫的暈眩感漸漸消退后,周平試著緩慢的睜開雙眼,隨后便愣住了。
環(huán)顧四周,身邊不僅沒有那位名為卡特的老頭的身影,周圍的風(fēng)景也和什么黑河谷完全不符。
山林,灌木叢,四周連綿不斷的蟬聲,以及一間破舊的古廟。
在看到這么一座中華古風(fēng)的破廟時周平的內(nèi)心其實就已經(jīng)有了另一個念頭,雖然不明白具體是出了什么問題,但這里明顯不是之前的世界。也就意味著,自己回家的線索,似乎是徹底斷了。
在這個念頭泛出腦海的一瞬間,周平的眼前頓時浮現(xiàn)出了自己親人的面孔以及自己這二十幾年間的點滴記憶。
他靜靜的坐在破廟的門檻上,任由那些記憶如同泄洪般的沖擊在自己的眼前。盡管他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其實能夠回到原來世界的幾率非常渺茫,可那時心中或許還殘留著一個名為家的念頭,哪怕位于一個完全超出他認(rèn)知太多的古怪世界里,那唯一的一個念頭也如同一個信標(biāo)一般,使他不至于完全迷失自我。
周平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他仿佛已經(jīng)失去了時間的概念。直到一位身穿青色短衫的老者從暮色的另一頭走到了他的面前。
老者似乎是剛剛喝了酒,渾身酒氣。手里還拎著兩壇沒拆封的,似乎準(zhǔn)備留著晚上下飯。見了坐在臺階上的周平,舌頭打彎的問道:“你是打哪來的野和尚,咋個頭發(fā)都這么長了?!?p> 見周平一頭短發(fā),外加一身奇怪的服裝,老者便將其當(dāng)作了某個流浪至此的苦行僧人。
周平抬頭看了一眼老者,沒說話。老者說的是漢語,他當(dāng)然聽得懂,只是他再也沒有任何多余心氣去張開那雙嘴唇,去引動那顆喉結(jié)。
老者見周平也不說話,就那么看著自己。自顧自的嘟囔了一句怪人后,走進了破廟。沒過多久廟中便冒出些許飯菜的香氣。
周平始終無動于衷,就那么坐在門檻上,似乎也感覺不到饑餓。
天色徹底黑沉后,寂靜的四周就只剩下周平背后的破廟里散出的微弱火光。
老者再一次出現(xiàn)在周平的身后,手里拿著兩個粗面窩頭,問道:“和尚,不餓啊。”
周平依然沒有回話,甚至連頭也沒回,一雙無神的眼睛繼續(xù)盯著天上的一簇月牙。
老者嗤笑一聲:“霍,還是個得道高僧?!?p> 說完便自個兒走回廟內(nèi)。周平依舊坐在原地,直到廟內(nèi)燭火被吹熄,直到一聲聲雷鳴般的鼾聲傳出。
不知過了多久,一直不停的鼾聲中忽然多出了一句話。
“年紀(jì)輕輕的,怎么?不是自己原本的世界,就覺得自己格格不入了?沒了自己的家人,就萬事休矣了?別的不說,你這身子還是個童子,你就不覺得可惜?”
不知為何,周平一直不曾困倦的雙眼,聽到這句有些粗糙,還有些流氓的話后,眼皮漸漸拉攏,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