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異變,離的太遠。但從賀道誠被黑網束縛,到那名形如獵戶的修士出顯。等在洞中的三人,依舊在模糊中看了個真。
“散修!”張遠川緊張的低吟一句。他略顯僵硬的臉龐不足以表現(xiàn)他復雜的感情,但這兩個字中的情感波動,卻落在了衛(wèi)誓耳中。
也難怪他會這樣,散修這一詞,在天魂山脈中乃是災難的代名詞。張遠川不止一次從走貨回來的漢子口中聽到關于散修的消息。無一例外,血洗,屠村……都是一些血腥殘忍到令人恐懼的事情。
張遠川狠狠搖了搖頭,就算他再孤僻,可這里是張家鎮(zhèn),是他的家鄉(xiāng)。散修出現(xiàn)在附近會引發(fā)什么樣的后果,他根本不敢去想。
衛(wèi)誓的臉色更是難看,他知道的更多。
宗門大劫帶來的浩蕩,使得天魂山脈的幾個原本依附小宗,盡數(shù)反叛。經宗門一番掃蕩,又是十數(shù)年的整治,周遭趨于平靜。但依舊有著漏網殘余,四處流竄,這前方三人恐怕便是如此。
這些宗門被滅,茍延殘喘的散修,對他們這些天魂宗弟子,怎能不恨?對于凡人多半只是順手屠滅,而他們這些宗門子弟,若真落在這群散修手中,只怕是求死都難。
朱彤彤艱難的望向了衛(wèi)誓,這般異變,著實讓小姑娘嚇的不輕。那帶著幾分掙扎惶恐的神色,嘴唇微微顫抖的問道。
“法印……你看到了嗎?”
衛(wèi)誓點了點頭,沉默不語,現(xiàn)在風雪盡皆止息,沒了遮擋。他當然看到了,也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剛才的賀道誠,既是在反抗,同時也在傳遞消息。表達的意思很簡單……速速離去。
難道,真的要棄賀老與不顧嗎?頭回遇到這樣的事情,衛(wèi)誓需要時間思考抉擇,可哪有那么多時間容他靜思。
朱彤彤臉色蒼白,此處天寒地凍,可她那光潔的額頭上,依舊有晶瑩浸出。焦急讓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慌亂更讓她手足無措。目光掃動,下意識的尋找著依靠。
而這個人,正是從始至終,臉色肅然,卻沒有半分驚慌顯露的衛(wèi)誓。
“到底該怎么辦……”
“這樣吧!”衛(wèi)誓回頭認真的看了身旁兩人一眼,沉聲道:“就按賀老的意思,此事必須盡快上報宗門!好在,對方還未發(fā)現(xiàn)我們。乘這個機會,我們先回宗門再說!”
衛(wèi)誓聲音壓得更低:“一起走動靜太大,還是小心一些比較好。彤彤姐,你先走!”
“回張家鎮(zhèn)的路你還認得吧,去哪里找到鎮(zhèn)長,我想他會有辦法聯(lián)系宗門……不要慌,慢一點,他們發(fā)現(xiàn)不了我們的?!?p> 危難中展現(xiàn)的冷靜和鎮(zhèn)定,總會具備莫名的感染力。朱彤彤神色稍安,點了點頭,一緊身上的裘袍,貓腰鉆了出去。雪白裘袍與九幽山的茫茫白雪,很快便融為了一色。
待得再看不到朱彤彤的身影,衛(wèi)誓這才看向張遠川,淡聲道了句?!霸撃懔?!”
張遠川冷冷撇了衛(wèi)誓一眼,此時在他臉上已然找不到半點慌張與焦急。緊了緊衣袍,將自身氣息用真氣屏起。正待走出,張遠川卻是回過了頭。
“你呢?”
衛(wèi)誓微微一愣,下意識的抬頭,側旁的那道冷冽的目光與他對了個正著。他不知道自己感覺到的那一絲關切,是不是錯覺。本可以隨口說出的答案,竟說不出嘴。
當衛(wèi)誓反應過來,不由的苦笑出聲。
千不該,萬不該,怎能在這時候猶豫呢?就這短短的幾息時間,張遠川射來的目光已然變了味道,多出的幾分凝重分明是在懷疑。
沉吟片刻,衛(wèi)誓沒有選擇隱瞞。
“我會留下來?!?p> “你瘋了!”張遠川壓低嗓音,其中的急促尤為顯眼。他不知道衛(wèi)誓留下來會干什么,但毫無疑。留在下來,根本就是找死的行為。
“我沒瘋?!毙l(wèi)誓頭也不回的盯在前方,活動著雙手。他的心思依舊放在前方,在思考著對策。
“我跟你!”張遠川狠狠的咬了咬牙。這句話說的千不愿,萬不甘,甚至還有些憋屈。老實說,他真的很想一走了之。
這一次,衛(wèi)誓回過了頭,臉上露出一絲驚異。他實在沒想到張遠川會說出這樣的話,下這樣的決心。這可不是玩鬧,決定的可是生死啊!
人多力量大說的確實不錯,可現(xiàn)在他們兩個人的實力加起來,依舊遠遠不夠。
“別說傻話了!”回過頭,衛(wèi)誓輕聲答道。“你能作什么?我沒記錯的話,你修的是鎮(zhèn)魂一脈。而你到現(xiàn)在,除了你本身的魂,可還再有收魂……就你那三階主魂,藏不住氣息,只會暴露更快?!?p> “你會死!”張遠川倔著目光,死死盯在衛(wèi)誓身上,說出了事實。
視線之中,張遠川看到衛(wèi)誓居然勾起了嘴角,這都什么時候了,他居然在笑!
這笑容夾雜的意味,讓他無法理解。前方明明是一條死路,為什么這家伙就這么不顧一切,拼了命的想要往這條死胡同里鉆呢?
……
此時賀道誠前方,又多了兩道人影。
站在左邊的,是一名同樣獵戶打扮的男子。他身形矮瘦,雙頰深凹,雙目像在血水中泡過一般,看起來如同一只活著的骷髏。
他手中提著一把手弩,上面裝好的細短弩箭正直指過來。上面帶著一絲亮眼的藍光,顯然是在上面喂了毒。賀道誠毫不懷疑,只要他手指微動,現(xiàn)在無法防備的自己,便會被射個通透。
危機在前,賀道誠卻并不在意,目光很快落在了中央。
一名少年模樣的散修正歪歪斜斜的站在那里,狹長的雙眸透著寒光,嘴唇極薄,給人一種陰翳之感。他與旁邊兩人不同,少年穿著一身單薄殘破的長袍。雖已臟的不成樣子,看不出原先的色彩??赡俏蹪n之下,血紅色浪花紋繡依舊能夠隱隱辨出。
兩個筑基初期,一個筑基后期。
看起來,這三人中,該是以這筑基后期的散修為首。另外兩人在散修身后一步站定,低眉搭眼的不再說話,恭順的真好似仆從一般。
“還真是一條大魚!筑基后期修為,應該會有不少存貨吧!”站在中間的那名散修饒有興趣的上下打量著賀道誠。那目光,與在市井挑選牲口的老農沒什么兩樣。
亦是一副毫不擔憂的模樣。
賀道誠緊緊咬著牙,一道殷紅的鮮血從他嘴間流出。就在剛才,對方用蠻力在他嘴里,塞了一枚氣味腥臭刺鼻,通體漆黑的莫名丹藥。
強烈的屈辱感伴著無邊的怒火,這份怒火卻并未將賀道誠的理智燒毀。打量著少年,衣袍上的血紅紋繡突然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血浪三兇!你是……易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