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小伙子 很好

　　寒假以來，白然從未見過鹿黎起床如今天這么早過，并且非常仔細的洗漱打扮，像過年這么隆重的場合，都未見過鹿黎這般勤快上心過，今天倒是開了天窗，頭一回了.

　　日常洗漱完畢之后，鹿黎小心翼翼的在不長的短發(fā)上扎了個小辮，箍上一圈奶奶從前夸獎過的紅色櫻桃發(fā)圈，面對衣柜里為數不多的衣服，一把拉過沙發(fā)上乖巧坐下的白然，拉到衣柜前，一臉糾結的問道：“白然白然，你覺得哪件衣服，能體現(xiàn)的我淑女些？”

　　半晌，白然皺著眉略有些吃驚的看著鹿黎，鹿黎一抬頭正好撞上白然這副神情，尷尬的揉了揉頭發(fā)，一臉笑嘻嘻的說道：“一會，奶奶要來，奶奶吧，是個比較奇怪的老太太，性格有些古怪……呃，總之呢，這些古怪，你一會就能見識到了，現(xiàn)在你還是快點幫我挑選一件看上去淑女一點的衣服吧！江湖救急啊.”

　　也不知道白然是否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只見他單手抵著下巴，眼神圍著衣柜周圍掃視了一圈，一直搖著頭.

　　他一直搖頭，鹿黎捅了捅她，探究問道：“怎么了？為什么一直搖頭？”

　　良久白然睜著眼睛，瞥了眼鹿黎，繼續(xù)搖頭：“你確定……這是你的衣柜？不是鹿峋的？”

　　愣了兩秒，鹿黎愣愣開口：“這是……我的衣柜.”

　　良久，白然終于在壓箱底內，找到了一件紅色的呢料長裙，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衣服了，總之當白然指著它，讓鹿黎穿上的時候，鹿黎整個人都是懵的，在鹿黎為數不多早已模糊的記憶中，這好像是件剛好到小腿骨的大長裙，而當多年以后鹿黎再次穿上它時，已經變成了膝上短裙……

　　尷尬的看了眼白然笑了笑，指著身上的紅裙子說道：“你……確定，我要穿這件？”

　　白然像是在遮掩什么一般，輕咳一聲，扭過身去，點了點頭，緩緩道：“總比，衣柜里那些衣服要好一點.”

　　見白然這么說，鹿黎也只好相信他的眼光，反正白然不會騙她的，他相信白然！

　　鹿黎家客廳掛著的是口老鐘了，據說是爺爺留下的，每當到整點時，老鐘就會擋著擺錘，來回咣咣咣的響上幾聲，此刻上午十點鐘剛剛好，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隨著老鐘的擺錘十聲截然而止之后，緩緩的，門外清脆的門鈴聲，也隨之響起.

　　鹿黎緊張到手心都冒出了汗，調整好小碎步走到門口，這是認識鹿黎以來，白然頭一次見到她如此扭捏，也不知道這位奶奶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把鹿黎嚇成這樣.

　　透過防盜門的貓眼，鹿黎清晰的看到樓道內站著一位戴著深藍色貝雷帽，深藍色長款呢大衣，黑色小皮鞋的優(yōu)雅老太太，驚恐的捂住嘴巴回頭看了眼白然，心里咆哮，這也太準時了吧！真的是十點整，眼下爸媽都不在家，能幫她抗罵的鹿峋也出門了！她可怎么辦?。≌l能拯救她?。?p>　　良久，門外傳來的門鈴聲越來越急促，見鹿黎還傻愣著，白然索性走到前面，一把拉開門把手，眼神對上門外冷著一張臉的老太太.

　　老太太考究似的看了白然一眼，嘴唇輕啟慢慢問道：“你是誰？”

　　白然撇過頭看了眼鹿黎，可惜鹿黎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恐懼當中，完全沒有理會白然的眼神，白然只好尷尬的收回眼神，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我是白然，鹿黎的同學.”

　　白然從未見過如此犀利的眼神，他曾以為鹿媽的眼神足夠讓他難以消化，直到今天鹿黎奶奶的出現(xiàn)，白然才發(fā)現(xiàn)什么叫光是一個眼神就能把你靈魂擊穿，當然，高冷學霸這個詞也不是白來的，白然也不是吃素的，整理好情緒，坦然的對上鹿奶奶犀利無比的眼神，兩人就這樣，你門里，我門外的用視線對戰(zhàn)了許久，終于，奶奶敗下陣來，不再看向白然，把帽子摘下，拍了拍上面的晨霜，緩緩的走進屋子里，站在白然面前，斜視著小聲在他耳旁說了句：“小伙子，很好.”

　　掃視了屋內一圈，滿意的點了點頭，自我嘀咕著：“今年還算干凈.”

　　挨個屋參觀了許久后，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什么問題，奶奶停在沙發(fā)前，用手輕攏裙子，優(yōu)雅的坐在了上面，眼神慢慢的掃過鹿黎，霎時間，鹿黎發(fā)現(xiàn)奶奶眉毛一皺，就知道壞了……今天她一定在劫難逃了.

　　只見奶奶一臉嫌棄的伸出手，情緒激動的一直指著鹿黎，半天沒有說出話，鹿黎嚇的趕緊走上前去輕撫，順便從桌上倒來一杯茶給她.

　　茶還沒入肚，奶奶便一口吐了出來，皺著眉問：“這是誰泡的？”

　　全家人有個怪癖，那就是都不喜歡茶葉的味道，當然除了鹿爸一個人，沒事喜歡泡泡茶，賞賞花，鹿黎嚇得結結巴巴的說道：“是……是爸爸泡的.”

　　奶奶一把放下茶杯：“真是浪費了這上好的毛尖！毛尖是這么泡的嗎？能這么泡嗎！那是要洗茶浣茶，一道一道工序來的，才能品得一口好茶！真是被他泡糟蹋了！我怎么生了這么個笨兒子.”

　　見奶奶一直絮絮叨叨的，鹿黎跟白然謹慎的低著頭，相視一眼，突然奶奶指著鹿黎說道：“還有你，你這穿的是什么??？五歲時戴的發(fā)箍，九歲時穿的裙子，你想穿越嗎？”

　　鹿黎冷吸一口氣，沒想到奶奶對她穿過的衣服，年份都記的了如指掌，不是說上了年紀的人，記憶里都會不好嗎？還會出現(xiàn)健忘？

　　轉而又撇過頭小聲的嘀咕：“奶奶連穿越都知道.”

　　見鹿黎完全沒有聽進去自己講話，奶奶直直伸出手來一拍桌子：“小姑娘就要留長發(fā)，你怎么一直這副樣子，不知道說你多少遍了，站要有站樣，你看你現(xiàn)在歪七扭八的像個什么樣子！”

　　說罷伸出手來狠戳了鹿黎的腦袋瓜一下，頓了頓又走進鹿黎的臥室：“為什么還穿著小時候的衣服，是沒有人給你買新衣服穿嗎？”

　　一把拉開鹿黎的衣柜，憤怒的表情此刻都凝固在臉上，久久，奶奶如解凍了般，激動之余還帶有驚訝的大喊著：“這都是些什么！”

　　當鹿媽一臉憤怒的用鑰匙擰開防盜門，拎著菜籃子風風火火的走進客廳時，也沒看鹿黎一眼，便噼里啪啦的一頓抱怨：“真是倒了霉了，賣菜的都那么囂張嗎！我不就是跟他多講了五毛錢嗎！就五毛錢，他居然直接把菜一甩，讓我愛哪去哪去，不賣給我了！他脾氣怎么那么大！還破口罵我真是不得了.”

　　鹿爸一旁跟在鹿媽身后，急于哄著鹿媽，自然也沒有在意客廳的氛圍為何有所不對：“你就消消氣吧，我不是教育他了嘛，在場那么多人都在說他不對，大過年的咱們就不要跟他計較了，氣壞了自己何必呢！一會要是咱媽來了，見你這副樣子，指不定又要說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媽那副破馬張飛的脾氣，在外面惹一肚子氣，回來再挨罵，不劃算啊.”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鹿黎冷抽了一口氣，精神太過緊張，竟直接被口水嗆住了猛咳不止，見此，白然一把越過奶奶，跑到鹿黎面前幫她捶打后背：“怎么樣？好些了嗎？”

　　奶奶用眼神瞥了一眼白然，良久從嗓眼里別有深意的大哼一聲，雙手放在腿中央交叉疊起，鹿黎知道，奶奶這個動作一出，鹿爸這下是要徹底玩完了.

　　聽見哼聲的那一剎，鹿媽跟鹿爸的手頭動作一僵，鹿爸機械的回過頭去，一眼看到沙發(fā)上坐的筆直的奶奶，一副死定了卻又不甘心的樣子，看了眼上面的時鐘，尷尬的咽了咽口水，笑道：“媽…媽媽……您真準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