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愛覺得自己這輩子還從沒有如此難受過,除了勉強還沒耷拉下來的眼皮,整個人從頭到腳沒有哪一處是不難受的。
她用力呼吸著每一口空氣,卻連喘氣這么簡單的事情都讓她疼到精神顫抖,更別說想活動一下身體,根本就連抬起一根手指頭都費勁。
“變態(tài),男女授受不親你知道嗎?敢不敢把我放躺到床上啊,我這么被你抱著,整個人更難受了!”莫小愛在心里吶喊著,然而終究也發(fā)不出半點聲音來,只剩下一個楚楚可憐的眼神,從乾氷的懷里抬頭看著。
乾氷溫柔而有力的手,輕輕托著婈玦搖搖欲墜的腦袋,卻不知道自己懷抱里最熟悉的女人身體里還有另一個存在。
“誰能來救救我?。??莫大愛……算了,還是求求神吧。”莫小愛回想起自己失去意識前最后看到的畫面,深深呼出了一口悶氣。
那時她還沒被婈玦那個天殺的,給完全塞進這個半死不活的身體,就在莫小愛正垂死掙扎不愿屈服的時候,莫愛從屋外趕了回來。
她本以為救星到了,在看到莫愛沖上前來與淩日交手的時候,她心里也是開心了一下,然而就是這一下過后,希望就緊跟著墜落了。
莫小愛那時整個已經(jīng)變成半虛幻的狀態(tài),根本也行動無力,她就看見淩日一掌用內(nèi)力直接把莫愛給擊飛在地,狠狠摔暈過去,另一只手上,逼進的內(nèi)力還正推著自己全部融入另一個身體。
所以淩日到底是想要干什么?總不至于是沉迷于莫小愛身上這個特殊的技能,玩上癮了吧?莫小愛費力轉(zhuǎn)動了一下唯一還算靈活的眼珠子,覺得現(xiàn)在自己的處境很是微妙。
不知道為什么,在她看見被帶到這里來的淩鏡月時,除了一驚之外,莫小愛打心底里冒出了一個不好的感覺,總覺得好像會發(fā)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尤其是在一旁靜靜聽著屋內(nèi)另兩人的對話,那種不安的感覺就更甚了。
乾氷這會兒總算是把人給從懷里放到了床上,離開了一個堅實的懷抱,避開了和這個男人的親密接觸,莫小愛自我感覺舒服了那么一點,雖然這一點還是建立在這副原本就病重身體的慘痛之上。
乾氷朝著醫(yī)仙洛晴走了過去,然后兩人一同轉(zhuǎn)頭看向了沒有意識躺倒在地的淩鏡月身上,“你剛剛說什么,她沒有心?”
“是的。”
“人怎么會沒有心?”乾氷覺得自己還是沒有明白醫(yī)仙的話,至少應(yīng)該不是表面的意思這么簡單。
洛晴這次沒有回答乾氷的話,而是徑直朝著地上的女人那兒走了過去,默默拔出了身上的一把匕首,然后做出了一件也是她自己從剛才就想要做的事情。
淩鏡月是被身上驀然的一陣痛楚給驚醒的,當(dāng)她模糊著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的胸口正被人插著一把刀。
她無力地抬起手來使勁去推,加注在身上的痛并未停,正用力在裂開的刀口上繼續(xù)往下劃的人,淡淡的表情上唯有眼眸里閃著一絲意味不明的光亮,是淩鏡月從未見過的陌生面孔。
“為……為什么?”淩鏡月一時間只能吐出這一句話來,她不明白這個人是要干什么,如果是要人死,那這刀就不會不往深處進,如果只是為了折磨人?
淩鏡月飄散的目光越過對自己下刀子的女人,跟著落在了身后不遠處定定站著的乾氷身上,雖然由她此時的角度和光線揚頭去看,乾氷的面貌是被蒙在陰影里并不十分清晰的,然而就算還是在自己痛得意識模糊的時候,這個人的臉,淩鏡月就算是化成灰也能認(rèn)得。
“乾氷。”有些虛弱無力的聲音,然而這個名字卻在淩鏡月的口中異常堅定。
乾氷始終未發(fā)一言,靜看著醫(yī)仙的所作所為,面上倒也未見驚訝或是別的表情變化,只是一邊的眉動了動,然后在洛晴抽刀起身的時候,自己走上前去。
乾氷以前還從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哪個活生生的人是沒有心的,也是直到此時親眼所見,他才在空蕩蕩的心口,和依舊一口口喘息著的女人身上,驗證了這個事實。
洛晴放下了手里的刀,用手帕擦著手,并不把一時間在屋里散開的血腥味道放在心上,“她的確沒有心,不僅因為她是淩族的人,我想她更加是整個淩族中最特別的那一個?!?p> “淩族的傳言,歷來江湖上已有,少說也有百年的歷史了,然而這個族群深居簡出看似尋常的背后,總有一層神秘的面紗,讓人無法窺視內(nèi)里,因此普通人更多只聽說淩族人很不尋常,卻未必知道不尋常的意義和用處。”
乾氷將目光從重新暈過去的女人身上移開,轉(zhuǎn)而看向了似乎知之甚多的醫(yī)仙身上,“江湖有傳言,淩族中人雖不善武藝,但身上卻有超凡的內(nèi)力修為,這也是為什么他們會成為爭搶對象的原因?!?p> “不錯,只不過那也許并不是我們所說的內(nèi)力,而是與生俱來隨血脈流淌在身體里的一股氣,它幾乎有身后內(nèi)力都不可比擬的力量,或許就像她?!?p> 洛晴說著,不由伸手指了指心口淌血的女人,“傳聞淩族之內(nèi)不與外人通婚,后代子孫多有天殘之人,她是一個生來殘缺不全的人,代替一顆原本缺失的心臟,她的血脈中有足以集聚成團的一股無形之氣,足以將一切化于無形。”
乾氷沒有錯過這番話中的只言片語,也不禁想到了初遇這個女人出手試探她功力的那一晚,就是這樣一副看似普通的身體,卻能夠硬生生接下自己灌注內(nèi)力的一掌,而后安然無恙。
乾氷想想那時的感覺,就好像是所有的力量都打在了一個深不見底卻又柔軟的無底洞里,再怎樣深厚的內(nèi)力也根本都無可奈何。
這或許就是淩族這個存在一直以來最惹人瞎想的地方,只不過到現(xiàn)在為止,整個淩族除了這個女人,也都不復(fù)存在了,然而在他的眼里沒有什么是值得可惜的。
乾氷想想自己將這人趁亂帶回的目的,不僅是因為當(dāng)時婈玦的下落不解,或許與對面有關(guān),有這人在手也是一個籌碼,更是因為原本醫(yī)仙說過的解救婈玦的方法里,就有她。
所以不管是哪一種,此時乾氷最關(guān)心的,依然只有一個,那就是婈玦。
“所以你說的換心,究竟是什么?”
洛晴思索了片刻,最后勉強說道,“這或許在你看來,本來也算不上是一個方法,何況婈玦現(xiàn)在不會馬上死去,你應(yīng)該也不會答應(yīng)將婈玦的心放到這個女人身上。”
乾氷隨即而來的一個目光,足夠讓洛晴感覺到其中的鋒芒,而后她悠遠的聲音就淡淡傳過了乾氷的耳畔。
“人若是死了,就什么都沒了,雖然前后不過一口氣罷了,但只要心跳不停,或許也是一種生命的延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