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廢材,怎么突然跑回來?”
神秘莫測的天道之所在,核桃妹發(fā)出向來非常動聽但從來不討人喜歡的聲音,惱火的表達著內(nèi)心深處的不滿與憤怒。
鄭元的光亮驅(qū)散了虛無中的黑暗,隱約看到了核桃妹的身影。她疲憊而虛弱的蜷縮在一片虛無中,像個極端孤僻的可憐孩子,黯然而怪誕,但是揚起的那張小臉上卻滿是兇巴巴的神情。
看到她這樣一副不近人情的兇樣,鄭元忽然有點后悔?;貋砉徊皇且粋€美好的選擇。不過,話說回來,這么兇干嘛?有必要嗎?難道不是你同意之后,我才能回來的么?
鄭元心里暗暗將饑寒交迫的天道陛下鄙視了一遍,心里僅存的幾許美好期待隨之破滅。他才不會承認自己是因為感到了某種恐懼,在下面陷于茫然無措,所以特地跑回來請求指教的。
“狼心狗肺,我難道不是因為擔心某個壞脾氣的仆人會被活活餓死才回來的嗎?”
鄭元反唇相譏,同樣是出言不遜,非常尖刻。
然而,在一口氣說出這個冗長的句子之后,鄭元就感到后悔了。逞一時的口舌之利果然是不對的。怪就怪那個鬼一樣的核桃妹實在太氣人,對前來投食的主人都沒有一點尊敬之意。這么多年過去,這個鬼地方果然還是沒有什么變化,依然是說話費力到恨不能將老命搭進去。
就這一句話說出,鄭元就感覺自己立刻虛了。
他實在后悔,本應該省著力量,用在緊要關鍵的時候。在這個鬼地方,本應該惜字如金不是么!
“難道主仆之間,就不能稍微有一點點默契嗎?”
鄭元心下嗚呼哀哉,無力吐槽。那種心有靈犀一點通,無需多言,只需要一個動作,一個眼神的默契,果然是只存在于二次元之中。嗯,一定都是騙人的。沒有過戀愛經(jīng)驗,并且社交能力無限低的鄭元心中如是想著。
不過,他的那個奢侈的長句落入核桃妹的耳中,卻是起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作用。天道陛下畢竟是被他污染過的,所以雖然還是一副衰到極點的鬼樣子,心底下卻是產(chǎn)生了一絲感動。
——哦,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么?不是因為在下面當苦力太累了?只要不是罷工偷懶,總歸是可以原諒的。
實際上,天道陛下對于鄭元的工作非常滿意。核桃妹俯瞰全局,完全沒有鄭元心中的那些恐慌和擔憂。雖然在那個不可知的天道族群中,她的確很廢,也許遠比鄭元在人類中的處境更廢,但好歹一些天道的基本能力和素質(zhì),她還是具備的。
在她看來,鄭元在下面還有幾乎是無窮無盡的工作要做。從鄭元身上,她也看到了無限的可能。當然,她心里多半是把鄭元當成運作世界的工具或者勞力,絕對不是伙伴或主人之類。據(jù)她所知,這樣的工具或者苦力,應該獨此一份。所以,她雖然確實很廢,而且遭遇悲慘,但是居然獲得了金手指?!完全可以說,鄭元這個她口中一慣鄙視的廢材,已經(jīng)成為了她翻身逆襲的唯一希望。
所謂是負負得正,一個廢材+另一個廢材,反而成了天才組合?!這個等式,怎么看怎么吊詭,像是一個純粹的黑色幽默。
好吧,既然是一片孝心,真誠的回來納貢,天道陛下自然卻之不恭。
于是就這樣,鄭元得到了心中幻想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當然,對偉大的艾薩克·牛頓大佬發(fā)誓,那絕對和默契沒有半毛錢關系。
那一個動作,是一個饑民乞食的動作。那一個眼神,是一個餓鬼渴望的眼神。
鄭元直看的一陣發(fā)毛。
“……我會喊破喉嚨的!”
他失控的怪叫了一聲,無比奢侈的消耗著說話的資本。
“嘻嘻!”
核桃妹發(fā)出充滿邪惡趣味的笑聲,欣然如狼似虎的撲了上來。這一次,不是鄭元吃下核桃,而是被天道陛下吃掉。他所化身的那道光,被天道給吞沒了。
兩個廢渣,再一次互相融合。
的確,從第一次融合開始,他們就已經(jīng)分不開了。這一點,直到現(xiàn)在,鄭元才有所感悟。因為,他們之間正在互相“污染”。在上一次,鄭元還擁有著七情六欲紅塵之身,所以慘被吃掉的核桃妹深受其害。三十年河西,這一次,情況卻完全反過來。受害者成為了鄭元。天吶,他正在被天道污染。這個天道,真的好污。
實際上,整個過程并不復雜。只是核桃妹在汲取鄭元身上的造化罷了。當然,她也不無惡意的向鄭元釋放了一些充滿恐怖的東西。這么做,當然是為了趁機奠定一些身為天道陛下的威嚴。除此之外,差不多都是一些有用的東西。
對鄭元而言,這種交融狀態(tài)下,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盡情的話癆。分開時,說話很難。但一旦融合,只不過是有種精神分裂的感覺罷了。
“天吶,元草已經(jīng)蔓延到如此之廣了嗎?”
鄭元發(fā)出一陣陣的尖叫,結果比他預想的要驚人的多。在這種融合狀態(tài)下,他得以共享了核桃妹部分俯瞰天地的視覺。
在這一視覺下,他終于清楚看到了自己在黑暗中掀起的波瀾是多么壯闊。
這些年來,元草蔓延的面積,差不多有方圓百里。其核心統(tǒng)治區(qū),也超過了方圓十里。在這百里方圓內(nèi),有幾種動物的數(shù)量也在爆發(fā)。那些動物的唯一相似之處就在于,在它們的食譜中,元草古來便是主食。
“有什么大驚小怪的!你難道沒想過讓那些野草蔓延到整個世界?”
核桃妹對某人的一驚一乍深表不屑,卻是一語擊中要害。
“是元草,不是野草?!?p> 鄭元不服氣的反駁。他當然這么想過。
“我才不管它叫什么。這個黑暗年代沒有什么意義。文明,我需要的是文明?!?p> 核桃妹語氣嚴酷的說道。提起這個,她就非常生氣。本來,這個黑暗年代是不應該存在的。一切都是鄭元害的。依照她的計劃,她將完全復制地球的生態(tài),包括人類,甚至星際結構。當然,在她的世界中,人類的地位將會被削弱到眾生之中普通一員的程度。那個世界,會有太陽,月亮,天空中還有好多星星。那是一個甫一誕生,就有充足資本衍生文明的世界。
但是,這一切隨著核桃殼的咔嚓破碎聲,就已經(jīng)隨之崩潰了。不,是當核桃從樹上落下,砸中某人腦殼那一刻開始,就已經(jīng)宣告煙消云散了。
“文明?”
這個抽象的概念讓鄭元感到困惑。雖說他是在什么科學文明、現(xiàn)代文明、精神文明、文明禮貌等等一系列詞匯的熏陶下長大,但是他根本不知道文明具體是什么。他只知道怎樣讓自己顯得文明。出門時穿的人模狗樣,這叫文明。在馬路上拉屎,這叫不文明。人類有手機,所以人類文明。流浪狗影響市容,不文明。
“你難道不心疼那些逝去的植物和動物?”
鄭元緊張的問道。相比起核桃妹的文明,他更加關心這些。
“我當然心疼,它們都是我親手創(chuàng)造出來的。它們是我的一部分。但這不是真正對它們好,對整個世界好,對自己負責。在那安逸的黑暗中,它們或許能保持原樣,持續(xù)到永遠,但有什么意義呢?除了我的賦予,它們不會帶來任何新的改變。沒有造化的世界,只是一顆不能孵化的蛋?!?p> 核桃妹的語氣變得平緩,淡淡的說道:“文明是從歷史的塵埃中誕生的。如果你知道你們?nèi)祟惖臍v史,就該心知肚明,你們今日的榮光,是用古往今來多少物種的噩夢鑄就而成。相信我,現(xiàn)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我們所面臨的危機,絕不是你能想象的。時空中,我們的對手多不勝數(shù)。我們要盡快結束這個黑暗年代!拖下去,只有死路一條。你死,我死,全部都死!”
乘龍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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