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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缽傳人

第十七章 赴酒宴雙方博弈

衣缽傳人 佩韋佩韋 3239 2018-01-09 11:05:52

  “我要是活菩薩就不生氣了!”立身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為剛才的事情動氣,不值得,叔。”世琦又遞過來一杯酒。

  立身擺擺手說:“不喝啦?!彪S即,從懷里掏出一個豆清釉花小酒盅,咔嚓放到桌上。

  大家看他的酒盅換了,就知道不好。

  他解釋說:“那幫崽子還輪不到讓我生氣,我氣得是我們家的貓,從我書桌上躥過去逮老鼠,一下子把醉梅酒盅撞翻了,摔成了八瓣兒?!绷⑸砥沉似匙?,“我要揍那只貓吧,又于心不忍,不揍它吧,又出不了心中惡氣,就把氣全撒在剛才那幫王八蛋頭上了?!?p>  衣傳廣剛想拿“物有成住壞滅”這句話來勸他,聽到他最后這句話,不由大笑起來。

  雖說氣是撒了,但立身拿著新酒盅,不管怎么在手里轉(zhuǎn)換,就是找不著以前的感覺,總覺得別扭,一別扭他就渾身上下不自在,一不自在就心情糟糕,心情一糟糕就想出來走走。這不,立身在漢南縣到處溜達(dá)。

  不大一會,青子回來了,走到世珍那里,輕輕耳語。

  世珍聽后對大家說,搶占碼頭的事情,是隆德利指使的。

  世琦和立身他們一合計(jì),讓世珍趕快去拜訪直隸幫的劉會長。

  劉會長五十多歲,在漢南三十多年了,是個老江湖。跟世琦他們是同行,經(jīng)營一個興恒昌酒槽坊,排名漢南縣第二。

  世珍到得劉會長家,遞過手貼,門房請進(jìn)。剛一進(jìn)遠(yuǎn),劉會長就迎出來了,只見此人身高八尺有余,精神抖擻,走路生風(fēng),頭戴黑色瓜皮小帽,穿一身月白緞素色長袍,外套織彩八團(tuán)慶壽燈籠紋棉褂,一雙丹鳳眼,兩道大濃眉,見到世珍抱一抱拳:“珍二爺,什么風(fēng)把您給吹來了?”

  世珍緊走兩步,拱手還禮:“劉會長,無事不登三寶殿啊?!?p>  劉會長一直把世珍讓到大堂,分賓主落座,丫鬟端上茶。世珍說起聚福堂的難處,說已經(jīng)查清楚,那幫打手都是隆德利請來的,想請劉會長幫忙跟花利仁說情,只要能和平相處,讓一些利也是可以的。

  劉忌盈聽罷皺一皺眉說:“花利仁最是老奸巨猾,根底深厚,現(xiàn)在還是漢南本地幫的會長,他要想鬧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善罷甘休?!?p>  世珍聽到劉會長這樣說,不由得心頭一緊。

  接著又聽劉會長說,他寫一封信,馬上派人送給花利仁,約他這個月十五晚上,到后湖的臨江樓茶館喝茶賞月,請他務(wù)必賞臉。

  送信之人很快回來了,告訴他們說花利仁滿口答應(yīng)下來,說絕不爽約。

  世珍心里打著小鼓從劉會長那兒回來,跟世琦和立身講事情的經(jīng)過。他剛坐下不久,椅子都還沒坐熱,牧童慌里慌張來報信,說有一伙人推著車子來,說是送糧的,不由分說停到門口,用刀劃開袋子,里頭全是屎糞,奇臭無比,打酒的、躉貨的都跑了,買賣都沒了。

  世瑜站起來,咬牙切齒問牧童:“確定還是之前的那幫打手?還是花利仁家的?”

  牧童點(diǎn)頭稱是。

  世琦著急得在大廳踱來踱去。

  世瑜急得一跺腳說:“大哥,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找花利仁去。”說完往外就走。

  被立身一把拉住,說:“你一個人去,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

  “光天化日之下,他花利仁還敢把我吃了?”世瑜怒氣沖沖。

  “比把你吃了還厲害!花利仁我太了解他了,面善心惡,黑白兩道通吃,在漢南,沒人敢動他一根手指頭?!绷⑸韮裳勖盎稹?p>  “那我們就坐以待斃嗎?就等著他把我們?nèi)喑烧菩牡拿鎴F(tuán)!”世瑜氣得一甩袖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世珍想了想,自言自語一樣,說,感覺這不是花利仁的風(fēng)格,聚福堂剛開始那幾年,他沒有什么動作,現(xiàn)在聚福堂壯大了,他反倒要碰硬,聚福堂搶了他哪個地盤的生意呢?

  最后,世琦決定親自到隆德利去走一遭,先打探下口風(fēng)。

  世琦帶著牧童到隆德利門口,遞上拜帖,不大一會兒,門房就來傳話說,花老爺有請。

  牧童隨世琦進(jìn)正房,遞上禮盒,盒里是一對上等山參。

  “哦,大東家,哪陣香風(fēng)把你給吹來了!”花利仁堆起滿臉笑容。

  “老爺,在下有禮了!世琦還是當(dāng)初在隆德利做伙計(jì)的世琦,世琦對老爺?shù)闹鲋饔烙浽谛?。因事?wù)纏身,疏于拜訪,特來請罪?!笔犁ЧЬ淳?。

  “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待,你我現(xiàn)在不是主雇關(guān)系,不要見外,我們平起平坐?!?p>  花利仁假惺惺地拉著世琦的手。

  “老爺,不敢當(dāng)。本來有從廣州運(yùn)來的上等五加皮,夾在運(yùn)糧船里,要送給老爺,不巧前幾天運(yùn)糧船被堵,打斗中落入水里,禮物也丟了,人也傷了?!笔犁室獠宦堵暽卣f。

  “啊,誰這么大膽包天!”花利仁假裝關(guān)切。

  “我們也不知道,還有更絕的,把大糞堆到聚福堂門口,買家全被臭跑了,世珍他們在家心急如焚。街上很多人在傳,說是隆德利家派的人,要把聚福堂趕出漢南。我是絕不會信這些傳言,簡直就是誣蔑老爺?shù)娜似??!笔犁呎f邊瞧花利仁的臉色。

  “這么下三濫的手段,我花利仁絕不會用!何況是對你們。”花利仁的胡子一翹一翹的。

  “不過,老爺,街上很多人傳,說是少東家干的。我當(dāng)然是不信的,過來說這些,是為了老爺?shù)那遄u(yù)?!?p>  花利仁怔了一怔:“有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到處散布謠言。我這就派人去問這個不孝子,就喜歡背著我惹是生非。要真是他,讓他給聚福堂負(fù)荊請罪!”

  “老爺,可不敢當(dāng)。不敢多打擾您,我這就告退?!笔犁孓o。

  花利仁一直送出內(nèi)院才返身折回屋內(nèi)。

  念世琦前腳走,花利仁后腳就把兒子花滿樓叫過來了,問他打人和潑糞的事情。

  花滿樓一臉的滿不在乎,說就是自己派人干的,看著聚福堂一天天成氣候,這樣下去,早晚是個強(qiáng)勁的競爭對手,爹爹肯定也早就覺得聚福堂是個隱患,兒子干脆先把它消滅在萌芽狀態(tài)。

  花利仁把收到劉忌盈請?zhí)?,本月十五臨江樓赴會,以及剛剛世琦來訪的事情跟花滿樓講。

  爺倆在屋中低聲商量了很久,到午飯時分,才拿定對策。

  衣家父子愁眉緊鎖,焦躁不安,請人去找打手,準(zhǔn)備訓(xùn)練一支自家護(hù)衛(wèi)隊(duì)。

  立身反倒沒事人一樣,天天該喝酒喝酒,該賞花賞花,有時帶著兒女到聚福堂去轉(zhuǎn)轉(zhuǎn)。

  立身的媳婦趙太太,現(xiàn)在忙得很,因?yàn)樗麄兊膬鹤硬?,今年冬天要娶親了,她在家里張羅東,張羅西。

  眼看到了十五晚上,一群人集聚臨江樓上。

  整個二樓都被世琦包下了,本來喧嘩熱鬧的所在,變得安靜異常。

  在雕花木欄桿旁,擺著一張川癭鑲心酒桌,桌上放一個梅子青執(zhí)壺,四個素三彩梅花紋酒杯,素三彩海馬紋碗。桌中央一個五彩仙鶴紋花果大碗,盛著銀杏雞湯,大碗周圍一圈,擺著一色三彩花鳥紋盤子,都是各色菜肴。桌子一邊坐著劉忌盈,對面是花利仁,另兩邊是世琦和花滿樓。

  立身不肯來。世珍、世瑜、世瑛和黑壓壓一群打手站在劉忌盈身后,對方也有一群彪形壯漢站在不遠(yuǎn)處,臉上殺氣騰騰。

  整個樓上彌漫著緊張的氣氛,能聽到掛在柱子兩側(cè)的翠綠絲幔,隨風(fēng)輕飄的簌簌聲。

  劉忌盈親自給花利仁滿上酒,笑著打破僵局,說雖然他是以會長的名義,來請花會長議事,但大家還有一重關(guān)系,那就是白酒同行,而且是互利共贏的同行。從他踏上漢南這片土地,涉足白酒行業(yè)起,從未發(fā)生過什么不愉快,為了這些他也要敬花老爺一杯,先干為敬。

  花利仁也恭恭敬敬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劉忌盈又說,蘇東坡作詞曰:“人有悲觀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彼陨馍嫌懈偁?,有誤會,都是正常的,說到底,大家做的是生意,為的是利,不是做慈善。但如何取利,這里頭大有文章。利取得好,取之有道,長長久久,沒身不殆。

  花利仁不說話,臉上帶著凝固的笑,等著他說下文。

  緊接著,劉忌盈說起聚福堂,糧船被堵,酒送不出去,門口被人堆糞,沒人敢買酒,此次把花會長請來,是想請花會長幫忙查明,是哪家在從中作梗,好從中調(diào)和。

  花利仁狡猾地笑笑,說劉會長安排鄙人去查明哪家,那就是直指漢南本地幫,未必不是你們直隸幫做的手腳啊,又或者劉會長您已知道是誰了,請不吝賜教。

  花利仁真不愧是花利仁,一下子將球踢了回來,還殺了一個回馬槍。

  劉會長心中暗暗叫好,臉上不動聲色,他慢慢地說:“花會長,在下若沒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敢倉促地把您請來。其實(shí)是誰干的,聚福堂也不太關(guān)心,我更不關(guān)心,聚福堂在意的是,在以后的日子里,聚福堂能夠平平靜靜賣酒。我在意的是,我的鄉(xiāng)親在漢南平安過日子,也給漢南納稅造福百姓。”

  花利仁聽罷,豎起大拇指,說:“劉會長高,真是高!花某佩服地緊,回去之后,馬上派人調(diào)查,不過,至于查得到,還是查不到,管得住,還是管不住,現(xiàn)在不好說,也不敢輕易打保票?!?p>  劉會長一聽,心里犯嘀咕,花利仁這個老狐貍,說的話等于沒說。今天這茶白喝了,一點(diǎn)問題沒解決呀。

  這時有小廝悄悄進(jìn)來在花滿樓耳邊低語,花滿樓聽后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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