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仁下午在屋里跟雪梅溫存了好一會兒，到院里上廁所，看到老太太的丫鬟在門口邊悄悄往里看。就走過去問，是不是老太太有什么吩咐。
丫鬟把聚仁拉到一個無人之處，貼著聚仁的耳朵說，老太太捎話，說，別光顧著新嫁娘，冷落了鳳珠奶奶。
聚仁聽后說了句，知道了，你回老太太，說我今晚就回鳳珠那里。說罷，他回轉(zhuǎn)身，當做沒事一樣，進屋繼續(xù)跟雪梅逗著玩，他看雪梅整好了衣衫，在桌上鋪開宣紙，在畫畫，于是不動聲色，站在雪梅身邊瞧。
雪梅知道是聚仁，也不說話，只是聚精會神地畫，等雪梅畫好了枝干，聚仁搶過筆，蘸上紅顏料，開始一朵一朵畫梅花，雪梅吟道：“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雪梅，陸游的詞，過于傷感，不符我心。莫非你又想起庵中歲月，獨伴青燈古佛旁？”聚仁放下筆。
“不是的，只是想著，過不多久，就要遠離爹娘，隨你遠赴京師，自此之后，不知歸期何時。一想到這些，就對這里的日子，又多一份留戀?！毖┟返募t瑪瑙鎏金梅花簪上，垂下的珠子晃動著。
聚仁抱住雪梅：“明天咱們回你娘家，正好明天雍哥也要到任上去了?！被噬弦驗榫廴视谢槭拢卦S聚仁晚一個月進京。
雪梅嗯一聲，一頭鉆進聚仁懷里，眼淚花轉(zhuǎn)。
“這是怎么了，多愁善感的，結(jié)婚之后，你變了，不是我之前認識的你?！本廴市χf。
雪梅一聽這話，緊張起來：“變得讓你不喜歡了？”
“傻丫頭，怎么會呢！”聚仁眼睛瞇成一條縫，用手刮了一下雪梅的鼻子。聚仁知道，因為有鳳珠的存在，讓雪梅總有不安全感，雪梅還因為在聚仁落水后，以為永遠地失去了聚仁，等待的歲月，慢慢侵蝕了她原本的活潑開朗。這都是沒有辦法也無法改變的事情，只有讓自己的陪伴慢慢溫暖她那顆曾經(jīng)被冷了的心。想到這里，聚仁又不舍得今晚離開雪梅了，他抱了雪梅好一會兒，在雪梅耳邊輕語：“雪梅，今晚我回鳳珠那兒，明天我就回來陪你。我知道，這對于新娘子不公平，但是，希望你能理解?！?p> 雪梅說不出話，只點點頭，眼淚又流出來了，她現(xiàn)在跟聚仁分離一分一秒都覺得很難。最近她的情緒總在愛情的甜蜜與短暫離別的痛苦中起伏。
聚仁回到鳳珠房中，又受到鳳珠的揶揄，他也不管，直接抱起兩個女兒，每個親了一下，問：“想爹爹沒有？”
“想了，爹爹你去二娘那里了嗎？”婉林趴在聚仁肩膀上問。
“誰告訴你，爹爹去二娘那里了？你才多大點兒個人呀?！本廴鼠@訝地問。
“大家都知道?！蓖窳滞傻穆曇舭丫廴识簶妨?。
聚仁有時候心中自問，命運為何偏偏讓我遇到兩個女人，一個美若天仙，一個青梅竹馬，到底是為了厚愛我，還是折磨我，他自己也分不清楚。有時，他覺得不愛鳳珠了，鳳珠性格潑辣，非常難纏，可是，到了鳳珠房中，見了她那雪白肌膚，黑亮眸子，心里就癢癢的。今天同是這樣，本來他不愿意來鳳珠這里，況且鳳珠總揶揄他，可是，看到鳳珠今天又梳了一個新發(fā)式，那纖纖細手也忍不住讓他想摸一摸。于是，等奶媽抱走兩個孩子，旭兒把床鋪上，聚仁拉住鳳珠的手。
鳳珠故意賭氣甩開他。
聚仁心里明白，明明是鳳珠讓人把自己請回來的，他把臉湊到鳳珠臉上，笑著：“鳳珠，鳳珠!好姐姐……”
鳳珠別過臉去。
聚仁心里想著“我這是自討苦吃，今后的苦日子還在后頭呢。”嘴里岔開話題：“鳳珠姐姐，后天我陪你到漢南各處逛逛?！?p> “你只陪我啊，雪梅不去？”
“雪梅不去，漢南她熟著呢?！本廴蚀鸬馈?p> “哦，也是，你都不知陪著雪梅逛了幾百遍了。”鳳珠還是酸溜溜的。
“陪雪梅出去逛？哪有你說得那么容易。衣宅家教嚴格，你不是不知道?！本廴兽q解。
“那就叫上雪梅，一起逛吧。我知道你想?！兵P珠裝作滿不在乎。
“姑奶奶，咱不說這些了，好不?！本廴仕砷_摟著鳳珠的手。
倆人本想好好和解，結(jié)果賭氣誰也不理誰。
第二天，聚仁陪著雪梅回了娘家，鳳珠更氣了。
趙太太見女兒回來了，面色紅潤，聽采薇說，姑娘和姑爺處得其樂融融，沒受委屈，心里高興地很，吩咐廚房多做好吃的，中午，桌上擺了滿滿一大桌子菜，趙太太對孩子們說，到了京城以后，你們舉目無親，雍兒，雪梅，你們要相互幫襯。
席間大家吃得不多，說得不少。
之后伯雍騎著馬，歐陽惠帶著兩個女兒坐轎，身后跟著一眾仆人，趕往京城去了。
伯玉壘、立身還有衣傳廣和衣世琦四兄弟，趙太太執(zhí)意跟著一直送到漢南縣碼頭，看伯雍他們上了船，才返回家中。
當天晚上，趙太太就病了。許是菜吃涼了，許是在碼頭吹到風了，也許是平生第一次與兒子別離，心中傷感，到夜間，病得有點重，上吐下瀉。第二天就臥床不起，雪梅趕過來照顧，一飲一啄，無不用心，事必親躬。聚仁也幾次三番過來看望。聚仁還想住在老丈人家陪著雪梅，被鳳珠來探病的時候拉回去了。
鳳珠問聚仁，你不是說要陪我逛漢南縣的？
聚仁說，漢南縣就這么點大，還是以后逛京城的好。
鳳珠臉帶慍色，說，京城要逛，漢南縣也得逛。你們衣家的家訓里，可有說話不算數(shù)這一條。
聚仁無法，只得說，我的大少奶奶，衣家家訓里，只說過不可說而不做，可以做而不說，我既然說過，定然要做到，本想再推幾日，等雪梅的娘病好再去，既然你催我，那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說罷，換了衣服，帶著玉煙和旭兒，身后還跟著婆子奶媽帶著婉林和可林，跟母親葉秀敏說過之后，聚仁和鳳珠夫妻二人就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