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偶遇
秦陌簡直落荒而逃,她一路尋著僻靜處,幸好沒有再遇到那群官兵。
直到跑出了鳴玉樓,她伸出冰涼的手背貼著臉頰還能感受到上面滾燙的溫度。
這個魏翊,簡直流氓!
她不由恨恨地想到。
就在她咬牙切齒之際,一輛馬車不知道什么時候停在了她的身邊。
“姑娘,快上車!”車夫說著抬起頭,寬大的草編帽檐下,一張冷硬而熟悉的臉出現(xiàn)在秦陌面前,不是之前走散的范成風(fēng)是誰!
秦陌此刻披頭散發(fā),范成風(fēng)望著她,眼神瞬間冷酷起來,他沉聲道:“是不是有人欺負(fù)你了?”
滿街明亮的燈火下,秦陌的臉不由紅了紅,她沖范成風(fēng)擺擺手:“沒有的事,街上人太多發(fā)帶不小心擠散了而已。”
她說著彎腰鉆進(jìn)了馬車。
范成風(fēng)聽她如此說這才作罷。
“姑娘,我們接下來去哪里?”
秦陌見如此問,不由又想起酒色迷離的鳴玉樓中,那個讓人臉紅心跳的吻。她默了默,道:“回去吧!”
確實,熱鬧也看夠了,此刻秦陌已無心再繼續(xù)逗留。
范成風(fēng)聽她如此說,一揚(yáng)鞭,頓時,他們這輛小小的馬車仿佛一條靈活的泥鰍般,在月那這座熱鬧繁華的邊陲小城行駛得宛入無人之地。
就在他們穿過一條幽深漆黑的巷子再次來到燈火通明的官道,眼看城門在即之時,沒想到竟然迎頭遇上了一群巡邏的官兵。
“什么人?”對方口氣不善。
秦陌不知道范成風(fēng)對他們說了什么,片刻之后,那群官兵竟然列隊退到一旁畢恭畢敬地讓行。就連城門口駐守的那些官兵也沒有對他們再次盤查。
馬車風(fēng)一般出了蕪城,一路向東,朝松安而去。
秦陌靜坐在馬車?yán)锿冻娠L(fēng)的背影不禁陷入沉思。
他到底什么來歷?
周權(quán)說自己不過是個生意做得有點(diǎn)大的生意人。
士農(nóng)工商。這個時代的生意人雖然地位不如她原本那個時空那般低賤,可也好不到哪里去,區(qū)區(qū)一介商賈的手下,能讓月那的官兵這般恭敬?
他們抵達(dá)周家莊的時候已是第二日晨,秦陌在馬車上顛婆了一夜,饒是年輕勁頭足,下車的時候還是腳底一軟差點(diǎn)沒摔倒在門口凍得硬邦邦的泥地上。
“小姐!”早已聽見動靜跑來開門的流觴見狀箭步上前扶住了她,待秦陌站穩(wěn),又退后一步憂心忡忡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皺眉開口道,“你這一走就是一天一夜,害得我們白白為你擔(dān)心著急!”
秦陌笑嘻嘻地捏了捏她的臉頰,沖她眨眨眼道:“你可不知道,蕪城的燈馬節(jié)多么有趣,待我睡足了好好跟你們說說。”
流觴心疼地看著她眼瞼下方的兩抹青色,跺跺腳道:“先別管那些了,趕緊進(jìn)屋吧,我去給你熬碗姜湯!”
她說著仿佛想起什么,對勒著韁繩的范成風(fēng)道:“天氣冷,范先生也進(jìn)來喝碗姜湯祛祛寒吧!”
秦陌這一覺一直睡到了天黑。此后便是接連幾日的大雪,松安多高山,周家莊尤甚,大雪封路,秦陌倒是安心的關(guān)起門來,每日只和流觴曲水喝茶吃酒行令,有時被曲水纏不過便將前世熟讀的那些傳奇故事稍作改編添油加醋地說給她們聽,日子過得倒也輕松愜意。
自兩手空空地來到這個世界開始,秦陌就變得十分有危機(jī)意識。每年都是從開春起,便像只松鼠般開始屯很多吃食,有時候甚至寧可浪費(fèi)點(diǎn)也不敢短缺。
如此這般,很快年關(guān)將至。
這一日陽光大好,秦陌正坐在掉光了葉子的石榴樹下一邊悠閑地翻著一本書一邊看流觴曲水拉起繩子曬被子,久不開啟的院門外忽然響起了“空空空”的敲門聲。
秦陌看著眼院門的方向,這個時候誰會來呢?
仙客來今年的盈利早些時候朱掌柜早就派人送過來了,難道是杏花?如果秦陌沒記錯,今天她們?nèi)覒?yīng)該去隔壁村的親戚家喝喜酒去了。
秦陌正想著,曲水早就過去打開了院門。
“哎呀,怎么是你呀?”曲水的聲音里滿是歡喜。
來人被曲水擋了個嚴(yán)實,秦陌只看到一方白得耀眼的衣角。
那人越過曲水走了進(jìn)來,依舊那般劍眉星目唇紅齒白,未語先帶三分笑,如這冬日暖陽般。
“多日不見,七妹妹過得可好?”
對方笑瞇瞇地看著他。
“歐陽桓!”秦陌一下子從藤椅上跳了起來,“你怎么來了?”
秦陌雖然憑著身體的本能反應(yīng)對秦楚風(fēng)沒什么好感,卻意料之外地和受秦楚風(fēng)之托來探望自己的歐陽桓混得很熟。
“路過松安,順便來看看你?!彼f完,兩個青衣侍從將滿滿兩大筐東西堆在了院子中間,秦陌看了一眼,是一些在松安有錢也買不到的吃食。
“快過年了,怕你這里吃得不夠?!?p> 歐陽桓笑著解釋。
他站在灑滿了陽光的小小庭院之中,溫柔得仿佛這漫天飛舞的金色光線。
秦陌一直希望自己可以有這樣一個哥哥,雖然沒有見過秦楚風(fēng),但她時常想,若他能像歐陽桓這樣,那些過往自己就不追究了。
秦陌忽然覺得眼眶有些發(fā)熱,她別過臉去,裝作收拾適才隨手丟在藤椅上的書。
“歐陽桓,我們到昭樓去吃飯吧!聽說那里才花高價從冬城請了一位廚子,我們也去嘗嘗,看是不是浪得虛名!”
秦陌抱著書回頭沖歐陽桓笑道。
她一身布衣,不染脂粉,未著釵環(huán),樸素得仿佛一個農(nóng)戶之女。可是這一刻歐陽桓卻忽然覺得,京城三千粉黛也不及她抬眸一笑。
兩人徑直往昭樓而來,因近年關(guān),松安縣城十分熱鬧,昭樓里更是人滿為患。
秦陌見樓下大堂已坐滿,不由心痛地捂住荷包拉著歐陽桓上了二樓包間。樓梯轉(zhuǎn)角的時候,秦陌不妨迎面走來一人,那人穿著一件大紅色的斗篷,正低著頭匆匆下樓。
來不及躲避,秦陌被撞得差點(diǎn)摔下了樓梯,幸好歐陽桓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這才免了她一場血光之災(zāi)。
秦陌沒想到她還沒發(fā)作,對方倒是炸了鍋。
“沒長眼睛嗎!”
對方口氣十分不善,只見她拂下頭上鑲了一圈狐貍毛的斗篷,一雙小鹿般明澈的眼中此時卻滿是戾氣,正氣急敗壞地瞪著秦陌。
秦陌正想要理論,沒想到對方目光一轉(zhuǎn),忽然溫柔如水起來。
“桓哥哥,你怎么在這里?”
桓哥哥?秦陌納悶地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身邊,只見歐陽桓神色略顯尷尬地沖對方點(diǎn)了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