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解藥
秦陌看著神色迷蒙的范成風,心底暗叫不好。
“范成風!”
秦陌大叫,可是范成風卻仿若無知無覺般,對她的呼喊毫無反應。
眼看他的手就要碰到歡沁微微卷曲仿佛在向人招手般的花瓣,秦陌再顧不得其他,箭步上前,用力拍落了范成風的手。
她虎口處對著范成風,拍下的瞬間尾指掃到了一片柔軟清涼。
范成風終于清醒過來,他迷惑地看著秦陌:“我剛剛怎么了?”
秦陌不答,她反轉手心,看著手掌外側沾染上的灰色粉末。
那是歡沁的花粉。
“這花有毒,碰不得……”
秦陌一語還未說完,就覺得沾染花粉的那只手開始變得有點麻木,她將手伸到洞口雨水匯集的水流下沖刷干凈,然后和范成風進了山洞。
洞里竟然有現成的枯樹枝,洞頂還鑿了一個淺淺的壁龕,里面放著一個用過的火折子,應該是這附近的獵戶留下的。
范成風將枯樹枝堆積在一起,熟稔地升起了火。
“姑娘,你快過來將衣服烘干!”
范成風說著面朝洞口轉過身去。
半晌,身后毫無反應。
“姑娘?”
范成風再次喚道,身后依然死一般的安靜,只有枯枝燃燒的噼啪聲。
“姑娘?”
范成風提高了聲音。
依然毫無反應。
范成風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他一點點地轉過頭去。
秦陌依然維持著之前的姿勢半靠在墻角定定地看著范成風,一雙如春月般皎潔明亮的眼中此時滿是無助絕望。
“姑娘,你怎么了?”
范成風慢慢起身,試探般地朝秦陌走去。
秦陌依然沒有回答,她靜靜地看著范成風,忽然一滴眼淚從她的眼中滾落。
一道驚雷閃過,范成風瞬間明白過來。
“是剛剛那花對不對?你說那花有毒!”
秦陌眨了眨眼,淚水如這洞外的春雨般滾滾而下。
她記得薛若懷曾告訴她,中了歡沁的毒之后,人會產生幻覺,它能激起人心底最深沉的欲望,清醒之后因忍受不了和現實之間的落差而自戕。
可是為什么她的癥狀完全不一樣?
開始只是沾染花粉的那只手出現麻木,漸漸的是整個上肢,然后軀干,下肢,最后連聲帶都已經麻痹了。
薛若懷告訴過她千萬不要去碰這種花,整個松安地區(qū),除了歡沁,什么毒花毒蟲他都能配制出解藥,只有歡沁,至今無解。
范成風看著秦陌,臉上忽然出現了一抹毅色。
他從懷中掏出一管碧綠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走到洞口,對著漫天雨幕伸出了手。
一道白光從他手中箭一般直沖天際。
那是一枚信號彈。
范成風再次來到秦陌身邊,他將火堆朝秦陌挪了挪,脫下外衣在火上烘干,然后輕輕地蓋在了秦陌的身上。
可是此刻秦陌已經感覺不到寒冷了,她現在只覺得麻木,鉆心噬肺般的麻木,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仿佛千萬只螞蟻在她的每一根肌肉纖維中用力啃噬著。
“你放心,他一定會來的,我也一定會救你?!?p> 范成風輕聲說道,仿佛立誓一般,鄭重而堅決。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雨聲漸漸小了,秦陌也的意識也漸漸模糊。
迎著漫天的雨汽,洞外走進來一個人,那人身形高大,幾乎遮住了洞口大半的光。
秦陌迷迷糊糊地只覺得有人輕輕將她抱進了懷中,雖然那人動作已經十分輕柔,秦陌還是覺得渾身痛得心臟一陣緊縮。緊接著一股腥甜溫熱的液體涌入了口中。
可是秦陌此時僅存一絲殘留的意識,哪里能喝得下去東西。
抱她的那人似是嘆了口氣,然后秦陌便感覺到一個柔軟微涼的東西貼上了她的唇,那股腥甜再次以一種霸道不容反抗的力度涌進了她的口中。
漸漸地,秦陌開始有了知覺,意識也逐漸歸位。
她忽然想到鳴玉樓中的那個吻。
那人柔軟到讓人心顫的唇。
秦陌驀然睜開了眼睛,一張熟悉的臉在她面前放大。
長而濃密的睫毛,狹長微闔的眼,還有那股熟悉的仿若松間雪一般的味道。
那人見秦陌醒來,不由拉開了和她的距離。
他望著她幽幽地笑了,杏花般緋薄的唇上沾染了星星點點猩紅的血,襯得他本就英俊的一張臉此刻宛若妖精一般魅惑。
秦陌愣愣地看著他,一時忘記了身在何處。
一個男人,怎么可以美得這樣驚心動魄!甚至連眉梢的停頓都帶著讓人挪不開眼的生動曲折。
那人看著秦陌,忽然低頭又吻住了她。
不同于魏翊做戲般的挑逗,這個吻霸道而強硬,仿佛想要留下點什么印記般,濃烈的血腥味充斥在兩人的唇舌之間。秦陌才剛剛恢復了知覺,片刻間又覺得指尖開始麻木起來。
直到秦陌覺得胸腔因缺氧而快要裂開,周權這才放開她。
“記住,這是我的味道!”
周權用指腹擦去秦陌嘴角的血跡。
秦陌依然愣愣地看著他,一時之間不明白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忽然她的視線一轉,橫在他們之間的那只手,手腕處血肉翻飛,再割深一點只怕就會傷及筋脈了。
“你這是……”
秦陌記得薛若懷跟她說過,相傳月那皇族之中有一支的血可解百毒,但月那皇族性情狠辣,手足相殘更是不再話下,所以這個傳說是否屬實,這么多年,也沒人有膽量更沒人有實力去證實。
在秦陌原本十幾年所學的科學知識體系中,血就是血清和血細胞,哪有什么能治百毒的可能??墒沁@個世界的邏輯已經遠遠脫離了她的認知,既然月那皇族的血可解百毒,是不是還有其他人的血也可解百毒?
只不過眼前這人,他真得會為了她不惜自殘?
秦陌看著他手腕處因失血過多而泛白的傷口,淚水忽然又開始往下掉。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她開局不利,每一步都走得萬分艱辛。第一次,她有了一種想要去依靠的感覺。
孤云山頂。
兩道修長的身影迎風而立,靜靜地遠眺著腳下的萬里河山。
“那枚信號彈是我們活著走出軒轅山之后我給你的,記得當時我許了你一條命,就這么用了不可惜嗎?”
“她救我一命,我還她一命而已。”
“她最近有和什么人來往嗎?”
“只有建平侯長子歐陽桓?!?p> “他們……”
周權沉默下來。
范成風道:“主上,要不我們帶她走吧。”
周權搖搖頭:“她在這里雖無人問津,可畢竟是大炎將軍之女,我目前根基未穩(wěn),帶回去太麻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