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做客
太陽照得少年有些發(fā)暈，智商情商都開始陷入白癡模式。
只記得在下沉前，眼中隱隱約約地掠過林覓的影子—
他不敢相信是真實的：死到臨頭還敢做夢，下一秒鐘就要喂魚。
眼角輕輕飛過幾滴淚水，故作瀟灑地笑了笑，迎接越來越近的死亡.....
沒有那副眼鏡神器在身邊，這次恐怕是真回不去了……
朦朧中聽到有兩人在說話，似乎是父女倆，話題好像與他有關(guān)。
張小法的胸口一陣劇烈地抽動，咳出幾口水。
迷迷糊糊的，有個女孩子在晃著他，抱著他，喊著他，以為是又穿越回來了。
還沒來得及睜大眼睛看清楚她是誰，想當(dāng)然地冒出來了一句：
“阿楠，我回來了……”
林覓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怔住了。
轉(zhuǎn)念一想，猜到是女生，不禁心里一顫，先前的喜悅和失落各占一半。
白嫩的小手不甘心地松開了少年的衣服，拉著他的耳朵大聲喊：“是我！”
這一次，把他徹底地喊醒了。
張小法尷尬地整個人在地上一滾，摸著后腦勺坐起來。
她半蹲在旁邊，裙子濕濕的，有淡淡的香水味和湖水的味道。
“謝謝你……救了我。”
他感激地鞠了一躬，忽然又想起了那袋子書，“我的那些書呢？”
“在里面，”她指了指船艙，視線移到湖面，語氣里帶著幾分擔(dān)憂：
“我爸爸救了你，他還在水下收拾壞人呢……”
“水下有壞人？！”
他思考片刻，連忙把她推進(jìn)船艙，叮囑道：
“林覓，你在里面不要出來，我下水去幫你爸爸！”
“我不怕，爸爸留了槍，我可以……保護(hù)您?！?p> 少女的聲音略帶羞澀。
柔軟嬌嫩的小手，緊張、不自然地攥著一把小巧的手槍。
他心頭有些憐愛，更多的是敬佩：
一個可愛的女學(xué)生，手本來是拿筆拿書采花的，眼下為了救一個人，居然有了拿槍的勇氣。
他怕她拿不穩(wěn)會出意外，趕緊勸道：“把槍放下，萬一，子彈傷了你就不好了?！彼犃诉@話，乖乖把槍放到一邊，大概是看到父親下水半天了還沒動靜，忍不住低頭哭了起來。
“別哭，在這等我和你爸爸回來！”
他把衣服脫掉，取出兜里的鋼筆，一把拔去筆帽，露出尖銳的筆頭。
靠著一支筆握在手里當(dāng)武器，深深吸了口氣，毫不猶豫地跳進(jìn)湖水。
張小法在水底潛游，四周尋找，在離船約十五米處看到了驚險的一幕：
林先生正在水下艱難地抵抗著，脖子被身后的一個魁梧的殺手死死地卡住。
雖然身手很好，一連干掉了兩個，但手里沒有任何武器，在水底的打斗中被對方的鋒利的匕首刺了好幾刀，精力體力已經(jīng)耗掉了大部分。
此時，這位父親心里，個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唯獨最放不下的是女兒。
離岸尚遠(yuǎn)，如果有殺手上船，后果不堪設(shè)想。
少年鎮(zhèn)定地找了個有利的進(jìn)攻方向，借著湖底水流的轉(zhuǎn)動的速度，對準(zhǔn)那個一心要置林先生于死地的人用力地撞了過去。
一陣水流劃過去。
對方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樣子，太陽穴已經(jīng)被金屬筆尖深深地刺入，于是慘叫一聲松了手。
他對準(zhǔn)那人的頭，狠狠地打了幾拳，迅速抽出對方腰里的刀，拋給林覓的父親。
林先生接過刀利落地解決了最后的一個威脅，伸出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兩人一起浮出水面。
林覓聽到漸漸清晰的水響，心中忐忑地跑到船頭。
看到他倆一前一后地游了過來，高興地?fù)]了揮手。
“爸爸，您受傷了！”
她發(fā)現(xiàn)父親身上有好幾處傷口，心疼地大哭。
“乖，不哭，”林先生微笑著跳上船：“比起打戰(zhàn)時的子彈，好多了。”
看了看女兒，指著一邊忙著擰褲子的少年，慷慨地夸獎了他一把：
“你的這位小老師，機(jī)智勇敢，參軍是塊好材料?！?p> 林覓掏出手絹，一面給父親擦傷口，一面小聲抗議：
“爸爸，張老師天生是教書的，打仗太危險了。”
張小法擰完褲子，看到林先生和女兒談得高興，就轉(zhuǎn)身去拿槳。
他低頭安安靜靜地劃起了船。剛才父女的話全部進(jìn)了心底。
參軍？暫時沒有那個必要。
眼下在燕大女附中當(dāng)老師挺開心，但需要投筆從戎的時候，少年也愿意穿上軍裝去前線。
不過，上岸后先把最急的一批事情解決吧。
船平安地靠岸。林先生的一個貼身警衛(wèi)過來接他們。
走近一瞧，也是個正值青春的小伙子，一身戎裝很是精神。
“少將大人，”警衛(wèi)看了眼林覓身邊的陌生少年，“這位是……”
林先生微笑著打消了他眼中的疑慮，和氣地解釋道：
“我們在船上，巧遇到覓兒的朋友，一齊下水玩給劃傷了?！?p> 接著又一把拉住準(zhǔn)備告辭的少年，指著岸邊的車說：“現(xiàn)在請你去我們家坐坐?！?p> 這個幸福太突然。
他長這么大，第一次有機(jī)會光明正大地去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家玩，內(nèi)心別提多激動！
遺憾的是，落水掙扎的時間太久，弄得衣冠不整，來不及好好收拾出平日里整潔帥氣的模樣；
兩手空空，連一份像樣的禮物都不曾準(zhǔn)備，厚著臉皮去她家做客，怎么想都不妥當(dāng)。
上回去醫(yī)院看望她，自己可是干凈帥氣，拿了一大束梔子花，給林太太留下的印象也不錯。
這回去她家，巨大的反差會不會嚇到她媽媽呢？
汽車穿過幾條熱鬧的街，停在一處有哨兵站崗的花園式別墅前。
他們剛從車上下來，優(yōu)雅大方的林太太就熱情地迎了過來：
“小張老師，歡迎！”
她一面給林覓整理弄亂的辮子，一面不忘打趣丈夫和女兒：
“我說父女倆在后海玩船怎么玩了這么久，原來是有好事情。”
林先生詼諧地答道：
“報告我親愛的夫人，今天上午，趣事多多，這個度假真刺激?！?p> 說罷，領(lǐng)著他們一起進(jìn)了屋。
林先生的家客廳寬敞明亮卻布置簡潔。
除了幾樣大件的黃花梨木家具，僅點綴了不多的字畫和瓷器。
張小法看到茶幾上有一只花瓶和他在書上見過的文物似曾相識，忍不住湊了過去。
細(xì)細(xì)地看著瓶身圖案，似乎與故宮收藏的明代青花瓷器花紋一致。
站在身后的林覓見他看得如此入神，就大大方方拿起瓶子讓他欣賞個夠。
林太太端了茶過來，看到女兒拿著花瓶在隨手把玩，急忙喊道：
“林覓你手腳輕一點，千萬小心不要打爛，這是你爸爸花了很大代價才弄到的?！?p> 林覓好奇地轉(zhuǎn)著瓶子，“這個小花瓷器，難道是稀世珍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