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還夕便被做生意的事情烤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姑娘,坐下罷,小心轉(zhuǎn)暈了?!?p> 素蕊把換洗的衣裳交給門外候著的粗使丫頭,又細(xì)細(xì)地叮囑了搓洗輕重,回身就見還夕還在那里一圈圈地轉(zhuǎn)磨。
“怎么辦,怎么辦?做個生意怎么那么難??!”
“難就不做了。”素蕊又四下望了望,見素荷還在門外撣披風(fēng),就接著低聲道,“容嬪娘娘和小皇子那里,也不見得就差姑娘這錢來打賞。實在不行,姑娘找徽王借個幾千兩,也不是什么大數(shù)?!?p> “可話都說出去了,這下不做生意也不行了?!边€夕吊著腦仁,依舊是不停地走來走去。
“不做就不做唄,這有什么的?!?p>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面子?。 边€夕愁得連連嘆氣,“說得那么好,到頭來卻實現(xiàn)不了,多沒面子??!”
素蕊看著自家姑娘在屋里轉(zhuǎn)圈,眼睛都快花了,索性把她拉過來按在凳子上,勸道“別人家的姑娘也沒見誰拋頭露面地去做生意,姑娘若是不想做了,誰還能說什么不成?!?p> “不成!”還夕啪地一拍桌子,又站了起來,“不會就學(xué),這茶樓的生意,我做定了!”
于是乎,接下來的半個月,還夕再沒睡過一個懶覺。
每天清晨,什么茶經(jīng)茶典、地方物志,先翻上一個時辰。勾勾點點、圈圈劃劃,比正經(jīng)念書還要認(rèn)真。
“姑娘,姑娘的晨食做好了。這都是我們廚房精心孝敬的,有煎山藥糕、豆腐皮包子,還有香香甜甜的棗泥核桃酪?!睆N娘拎著個食盒,在門外提著小心地說道。
要不是寒水塢內(nèi)外不見一個使女,她是真的不想親自進來。
聽說,前幾天來送晨食的廚娘都沒得還夕姑娘的正眼?;枋掣钦兴突貋?,一筷子都沒動。
想想那天吞冷羊油的廚娘,到現(xiàn)在都只能喝稀粥,看見油啊肉啊的就吐。
她真怕自己也除了還夕姑娘的怒,去遭那個罪。
“姑娘?”廚娘見還夕一直低著頭看書,便又試探著叫道。
“進來吧?!边€夕頭也沒抬。
要說她記恨廚娘,那還真是錯了。
她只是這幾日一直苦心鉆研典籍,忙著批注抄寫,騰不出空來好好吃飯,更騰不出空來夸她們而已。
“把晨食放這里上就行了?!边€夕舉著一根細(xì)細(xì)的工筆,點了點書案的一個角,依舊沒抬頭。
“聽姑娘的?!睆N娘輕手輕腳地擺著碗碟筷勺,不慎碰出了一丁點聲音,自己都要在心里怕上半天。及至都擺好了,廚娘便討好地笑道,“姑娘,都布好了?!?p> “行了,沒你事了,下去吧?!边€夕翻了篇書頁,仍舊沒抬頭。
“姑娘慢用?!?p> 那廚娘這才在心里舒了口氣,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等到踏進廚房的門,一顆心才算全然放了下來。
余下的廚娘見她進來都圍了過來,問著還夕姑娘的態(tài)度。
“神仙菩薩,那位姑娘不惱就不錯了,咱們還求什么好呢!”
廚娘只能這樣作答。
而在寒水塢里,就著即將燃盡的一小截蠟燭,還夕終于在腸胃的抗議下丟了筆,挪過那碗核桃酪來,一勺滿一勺少地往嘴里灌著糨糊,也不管有沒有滋味,眼睛卻仍舊沒有錯開書本半點。
等到燭火燃盡,屋里徹底暗了下來,還夕這才合上書,一面系著披風(fēng),一面出了門。
“素蕊,素荷,快點走了!”
還夕站在南面的兩間小房外面喊著。
許久無人應(yīng)答。
“快點出來,你們再賴床,我就要給你們潑水了!”
聽見還夕這樣說,早就穿戴整齊,卻一直縮在房間里裝不存在的素荷終于磨磨蹭蹭地開了門,揉著肚子道,“姑娘,咱們今天能別去吃茶了么?”
“不行!”還夕果斷地絕了她的念想,“按照麻桿兒說的,城里一共有十一家茶樓,兩家茶莊,還有大大小小的八家茶社,咱們才去了五家,后面還有好多沒去?!?p> “姑娘,”素荷接著哀求道,“天天喝個水飽,真的受不了?;枋吵圆幌虏徽f,還要起好幾次夜。您看,我這眼睛都腫了。”
“那,今天少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