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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山傳奇

姜家山傳奇

性馬由疆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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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3-17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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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桐子坳鄉(xiāng)紳秘謀 ,官倉坡父子爭死

姜家山傳奇 性馬由疆 7867 2020-03-15 14:09:25

  羅卜汝的天氣有些怪異,或因受群山連綿的影響,入冬的太陽剎白剎白,早上從火石崗的山凹冒出來還有幾分暖意,時間還不過中午便有幾分寒冷了。

  幾個垂暮老人坐在官倉的楠木樹下,臉色陰沉得怕人,幾只烏鴉在楠木樹的枝丫之上哇哇亂叫,官倉的冬日籠罩在恐怖之中。

  太陽從厚重的烏云中灑下幾束刺眼的白光,將山野之上沒有收成的苞谷地和田野之中簇青的稻秧暴露無遺,就像有意揭一塊陳年的傷疤,令人毛骨悚然。

  何三爺乾隆年間出生,也算是官倉坡年歲最大的,經(jīng)歷了三朝皇帝可謂見多識廣,桐子坳徐老爺家的秀才幫他計算過,何三爺已是八十高齡了。在何三爺生活的這八十多年光景里,像今天這樣的太陽也出現(xiàn)過那么一、兩次,每次出現(xiàn)都是一種兇兆,幾乎無一例外。

  何三爺擔心又會要出什么大事,當年自己的老伴就是在這樣的情景下跌入火燒崗的懸崖之下的……

  大牯牛、二牯牛是何三爺?shù)膬蓚€兒子,一身蠻勁力大無比,是羅卜汝遠近聞名。當然飯量也是十分了得,除非有特別的事需要他們兄弟出馬,羅卜汝的財主家一般不會請兄弟倆幫工。

  兄弟倆長的牛高馬大,除耕種自己家的兩畝薄之外,再無用武之地。當下的羅卜汝遭遇百年不遇的旱災,田地里幾乎顆粒無收。剛剛進入冬季,人們便滿山遍野的挖厥根和野菜。一想到離來年夏收尚有七八個月之久,羅卜汝鄉(xiāng)民都把心揪得緊緊的。

  牯牛兄弟一大早就讓桐子坳徐老爺派人給叫去了,說是家里有些力氣活需要他們兄弟過去幫襯。好久沒有吃過一餐飽飯,徐老爺無論是對長工還是短工都很算公道,盡管不算是羅卜汝最富裕的人家,卻從來沒有虧待過干活的人。

  牯牛兄弟倆來到桐子坳徐家,徐家的堂屋里已經(jīng)聚積了好些人,這些人都是羅卜汝地界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這讓兄弟倆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徐老爺葫蘆里買是什么藥,這些平時趾高氣揚的財主,今天顯得十分和善,就連與牯牛兄弟因放高利貸而有過節(jié)陳老爺也朝他倆扮笑臉。

  徐老爺見兄弟倆到來,忙走下階沿到壩子邊龍門迎接,堂屋里的鄉(xiāng)紳們急忙起身朝兄弟倆扮笑,這讓一向卑微的牯牛兄弟有些不習慣了。陳老爺起身把自己的座讓給了牯牛兄弟,自己卻移步到墻根的角落里。

  徐家的丫環(huán)二春抬著茶盤把兩杯上好的夷州毛峰呈在牯牛兄弟面前的八仙茶桌上。兄弟二人有些受寵若驚,四十多歲年紀,平生還是第一次受到如此的禮遇,二牯牛激動得有些手腳無措。

  二牯牛偷偷看了眼二春,覺得今天的二春特別漂亮,二牯牛是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面對一張帶著笑意的女人臉。

  徐老爺招呼大都落座,然后在堂屋的上首開始說發(fā)話了。徐老爺?shù)囊f的事稍然凝重,他讓自己情緒盡量顯出平和的樣子,讓人覺出他那處變不驚的沉穩(wěn)。

  徐老爺說:“今天把大家請來,是商量稅捐的事,今年羅卜汝出現(xiàn)百年不遇的旱災,大量田、土地顆粒無收,可昨天接余慶縣合江里政文書,要求羅卜汝各家各戶在除夕之前完成全部糧捐……”

  牯牛兄弟聽徐老爺講起稅捐一事,心里迅速憤憤然,都出現(xiàn)百年大災了,衙門不體恤民情倒也罷了,為何還要苦苦相逼,心里自然就生出些憤怒來。鄉(xiāng)紳們的表情卻異常的平靜,顯然在牯牛兄弟到來之前,他們已經(jīng)做過了一番計較。

  徐老爺最后說:“通過大家商議,羅卜汝鄉(xiāng)紳擬聯(lián)名上書縣衙,但這事由鄉(xiāng)紳出面會遭百般阻饒,到頭來捐稅沒減反倒損失了原本擁有的錢財,上書當須以百姓生計大事為由,期盼縣衙體恤民情賑災減負賦。我們大家籌積了些錢財,想讓你們兄弟二人代表羅卜汝鄉(xiāng)親父老,遞交“請愿書”到里衙,為民請命,若得不到解決就再往縣衙遞呈,不知你兄弟二人意下如何?”

  徐老爺說著讓徐管家把事先準備好的銀兩拿了過來交給大牯牛。

  堂屋里的鄉(xiāng)紳一時間目光都聚焦在牯牛兄弟身上,期待他們能夠把這事應承下來。

  大牯牛從徐管家手里接過錢掂了掂分量,大牯牛一雙牛眼都快掉出來了,從他們懂事起,壓根就沒有見過這么多錢,這頂?shù)蒙纤麄兗規(guī)桩€薄田三五年的收成了;。三十年前母親在火燒崗摔死時要是有這筆錢,他爹就可以體體面面的給母親安排一場葬禮;要是何家早些年有這筆錢,兄弟倆也不致于至今還打著光棍。

  二牯??粗箨襞J掷锏腻X,眼睛快發(fā)綠了,心里早已經(jīng)惷惷欲動。

  大牯卻突然猶豫起來,他比二牯年長幾歲,自然能掂量出這錢的份量來。這錢肯定不是那么好拿的,自己兄弟二人不要說呈送文書請愿,就是平日里見著當差的也都得小心翼翼;如果這是一件好差事,哪輪得不上自己;如果是件容易的事,那個鄉(xiāng)紳也不會湊出這些錢來。

  大牯牛有意要謝絕了大家的好意,但看到弟弟那渴望的眼神,想起八十高齡的父親連棺材板也沒有,最終一改惶惑不安慷慨地接了錢。

  何家太需要這筆錢了。

  鄉(xiāng)紳們懸在胸際的一顆心總算落了地,陳老爺開始為自己的金點子沾沾自喜,他就知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對于像大牯牛兄弟這樣的人,有錢便是剎手锏。其實一幫人在設計這個計謀的時候幾乎就是給牯牛兄弟量身定做的。一幫老爺對牯牛兄弟目前的處境做了詳細的分析,陳老爺甚至連大牯牛會猶豫再三最終才會接受情節(jié)都預測到了。

  徐老爺與其它鄉(xiāng)紳相比卻沒有那么慶幸,他深知這事兇多吉少,玩命的招數(shù)是萬不得已而為之。之所以他贊成大家推舉牯牛兄弟的意見,是他知道這事讓別人去辦根本就達不到效果。牯牛兄弟一來力大無比,二來除有八十老父之外,并無后顧之憂,如果真有什么三長兩短,頂多是眾鄉(xiāng)紳再出些銀兩替他把老父親供養(yǎng)起來。如果他們兄弟把這事辦妥了沒有什么意外,那這筆錢足夠他們兄弟各自娶上一門媳婦過日子。

  眾鄉(xiāng)紳陸陸續(xù)續(xù)離開了徐老爺家。徐老爺讓管家把牯牛兄弟留下來說還有事情交待。徐家的二少爺是一位文弱書生,自幼飽讀詩書,整本《康煕字典》他可以倒背如流,平時又寫得一手好字,是十里八鄉(xiāng)少有的秀才。徐老爺頭天晚上讓二少爺把請愿書起草好了。

  請愿書寫在一匹白絹之上,徐二少爺?shù)男】纸佇悖瑑?nèi)容卻是棉里藏針:

  合江理政大人勛鑒:

  茲有貴里所下三保四甲羅卜汝悉數(shù)鄉(xiāng)民頓首,只羅卜汝一方遭遇百年不遇旱災,十里八鄉(xiāng)顆粒未收,鄉(xiāng)野上下餓殍遍野。在萬民困苦之際,卻有官倉官兵于百姓生死而不顧橫征暴殮,百般催收稅捐錢糧,百姓危命在旦夕。

  今三保四甲鄉(xiāng)民聯(lián)名呈狀里衙,乞求里政老爺體恤黎眾疾苦,減免賦稅皇糧,開啟官倉賑濟災民,挽求生靈于水火……

  徐二少爺年方三十有二,血氣方剛,雖乃一介書生卻對三保官倉官兵強逼賦稅十分憤慨,請愿書中言辭表現(xiàn)看起來行文規(guī)范平靜,實則是棉里藏針,措詞激進。凡粗通文墨之人都能看出討伐檄文似的火藥味??尚於贍敭吘箷鈿?,正所謂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凡事需要文攻武衛(wèi),因此才需要牯牛兄弟要充當這樣的角色。

  徐二少爺有如徐老爺?shù)拇壬魄閼?,仰仗老爺子在羅卜汝地方上的名望,傳承著敦樸的家風,徐老爺?shù)拇蠊右彩俏湫兄腥?,與二少爺正好是一文一武珠聯(lián)璧合。

  徐大少爺畢竟是徐家長子,平時專司徐家鐵匠鋪的生意,順便打理徐家那幾十畝田地,一個家族都靠他來支撐,遇上荒年,鐵匠鋪的生意也大打折扣。

  徐大少爺對政治的事不敏感,一心赴在生意上,對于二弟與父親平日里談論那些所謂家國大事充耳不聞。徐大少爺年少時讀不進去書,倒是與官倉坡何大牯牛兄弟有幾分相熟,自小一起舞槍弄棍,練得一身好本領。與牯牛兄弟以及姜家山眾多年輕后生時常有往來,每年的上元節(jié),當人們觀燈的時候,每每是以武匯友。

  眼看元宵節(jié)快要到了,徐大少爺又開始策劃起羅卜汝的武林大會來,他向周邊百十里的武術愛好者發(fā)出英雄貼,準備在新春元宵節(jié)以武會友。可今年的武林大會興辦難度較大,羅卜汝周邊百十里的出現(xiàn)了百年不遇的干旱,眾多鄉(xiāng)民連生計都成問題,習武也就大大受了影響。徐大少爺從鐵匠鋪回來,見牯兄弟在自己家里,二弟正與他倆說著什么事情,徐大少爺正想找牯牛兄弟年關到鋪子幫忙,趕些鐵貨出來,為武林大會積攢些銀兩。

  徐大見到徐二少神神秘秘的與二位交頭接耳,心中生疑,心想一個讀書人與目不識丁的大老粗有什么好商量的,湊過去問他們在談論什么。牯牛兄弟見大少爺回來,起身算是禮節(jié)。

  徐二少爺也不想瞞兄長,就把父親吩咐的事與大少爺說了。沒想到遭到徐大爺?shù)姆磳ΑP齑笊贍斢兴牡览?,讓兩個目不識丁的去遞交請愿書,等于指瞎子跳崖,注定是有去無回。

  大少爺為人仗義,盡管讀書不多,但道理他懂得不少。憑他的天資聰慧他一下子就知道鄉(xiāng)紳們意欲所為。大家是想把牯牛兄推舉出來當炮灰,然后眾鄉(xiāng)紳好以此為借口彈駭保長與官倉守軍,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徐二少爺見大少爺?shù)谋砬橛行嵟惆燕l(xiāng)紳捐錢的事說了出來,說牯牛兄弟二人都已經(jīng)收受了大家捐的錢物,這事想退也來不及了。再說牯牛兄弟二人雖出生寒微,但在羅卜汝地境也算是知名的人物,一向以仗義著稱。要是中途反悔那不就毀了一世英名。徐大爺不想與二爺講那么多大道理,他只認一死理,就算是要上書也應該由眾鄉(xiāng)紳出頭才是,。怎么可以讓無辜的人充當炮灰。

  徐大少爺是知道里衙手段的。里政雖然遠在五十里外的合江,可在羅卜汝官倉坡建有糧倉,派了數(shù)十名兵勇把守,兵勇頭目武什長與保長黎朝軒沆瀣一氣,平時欺壓鄉(xiāng)鄰,苛絹雜稅更是強取搶豪奪。加之官倉駐軍武器配備齊整,冷、熱兵器應有盡有,莫說牯牛兄弟,就算是集武林精英對陣也未必就能勝算。

  徐大少正策劃著一次大的行動。兩個月以前,一跑江湖的郎中來到徐大爺?shù)蔫F匠鋪,委托徐大少爺打造一批長矛、梭鏢、大刀之類,還和徐大少爺商量制作火沖槍筒等。徐大少爺不知來者何人,所為何事,聽其口聲像遵義人氏,看那長相卻是白面書生,說起話卻又顯幾分英武。因為鋪子里沒有別人,兩個伙計正按照徐大爺?shù)姆愿来蛟燹r(nóng)作所用的鋤頭、釘鈀之類的農(nóng)具。

  來人沒有立即離開,有意在徐少爺鋪子外的地方觀察風水、和街景。徐大少爺?shù)蔫F匠鋪正好在羅卜汝雙路丫的街口處,往北過雙路丫的丫口正好可以看到沙塘水的方向。似乎這是一個十分有利的地勢。只見那通往沙塘水的山路上,趕場回去的人們接二連三排成長長的隊列蜿蜒在那鄉(xiāng)間小道上,看上去甚是壯觀。

  徐大少爺從屋子里火堆旁的沙子茶罆里倒了一碗釅茶遞給來人,顯得很真誠的樣子。再把火坑里的火添了些柴禾,或許是因為柴禾有些水份,火一下子沒能旺起來,卻有濃濃的煙霧升騰。來人并不見怪,似乎已經(jīng)習慣這種煙薰火燎的生活,只用手輕輕的扇著煙霧,另一只手捂著嘴和鼻子,表情卻并沒有表現(xiàn)出痛苦。

  徐大少一邊用火鋏搗鼓著火坑里的火,一邊和客人說著話,精力總是集中不起來,致使他們的對話總是斷斷續(xù)續(xù)的。直到火苗串上來把煙霧驅(qū)散,他們的談話才進入了正題。來人做了自我介紹,說自己姓吳名定國是遵義新舟人氏,仰慕徐大少爺英名多年,特意前來拜會。

  來人似乎并不著急兵器的事,問起徐大少元宵武林大會的籌備事宜。

  徐大少爺有些摸不著頭腦,心想你不就是要加工兵器的事嘛,怎么又扯起了武林大會的事來。因為對對方的情況不熟,是何來路也不清楚,也不敢多問。徐大少爺一向謹慎行事,稱武林大會和正月十五元宵燈會一樣,就是遠遠近近一些年輕人聚在一起,摔跤比拳切蹉技藝,目的是為了強身健體。

  吳定國也不拆穿徐大少的真實目的,只是朝他笑笑,笑得很輕松也很和善。

  那笑讓徐大少爺有些無法抗拒,平時不會說謊的他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吳定國說你也不必拘謹,我只是對深山里的羅卜汝一年一度百數(shù)人的武林大會而好奇。見徐大少不愿把自己的本來意圖告訴他,吳定也不再逼問。

  吳定國談起了加工兵器的事來。吳定國把聲音放低了許多,就說你盡可能的多招些人過來做,加工的兵器按件論價,先付部分定金,其余銀兩取貨即付、概不賒欠。說著吳定國從隨身包袱取出幾錠銀子交給徐大少,約定好一月之后驗貨付尾款。

  徐大少爺雖非小戶人家,張羅鐵匠鋪也有些年份,南來的、北往的也見過不少,但出手如此闊綽的人實屬少見。

  徐大少爺收了銀子,問了一個敏感的問題:“這些兵器打造好之后存放哪里?”兵器是違禁品,官倉坡的兵勇在保公所的授意下每逢趕場天都會到雙路丫場鎮(zhèn)來巡視,鐵匠鋪加工兵品一但讓保公所知道,那可是殺頭的大罪。徐大少爺想讓吳定國零星的把加工好的兵器取,吳定國一句話卻讓徐大少爺差點將手里的銀兩掉在地上。

  吳定國:“這批兵器不用取走,你可以把它存放在后山的山洞。”

  徐大少爺被這話委實嚇得不輕。要知道雙路埡場后的半山腰有山洞的事,知道的人是少之又少。就是徐大少爺也是開設鐵匠鋪的第二年上山去砍柴時發(fā)現(xiàn)的。那是徐大少家的林地,其它人就更是不可能知道了。

  吳定國一個外鄉(xiāng)人是怎么知道的?徐大少爺之前也曾加工過一些大刀長矛之類的東西存放于其中,難道來人已經(jīng)知道這其中秘密?

  吳定國見徐大少爺驚諤的樣子,朝他笑笑:“大少爺不必驚慌,我也是在研究羅卜地形時偶爾得知的,。據(jù)說洞穴是當年練丹師所留。我之所以讓你把加工好的兵器存于其中,是不想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大少盡管放心,這些兵器我必將分文不少的付錢與你!?!?p>  吳定國臨走之時,附耳與徐大少爺說:“聽說官倉坡的兵勇欺陵鄉(xiāng)野,地方上應該有像徐大少爺這樣的俠義之士保境安民?!?p>  這話讓徐大爺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個不速之客似乎可以透過徐大少爺?shù)尿?qū)體,洞穿他心里一切,即便是徐大少爺武林大會的意圖也讓他窺視得清清楚楚……

  正由于有了吳定國留下的話,徐大少爺做就更加謹慎小心了,凡事保持著低調(diào),生怕什么地方有了疏忽把后山的秘密給泄了出去。店里的兩伙計是從思南過來的,人老實本份,平時不多言不多語。

  活計多了,人手不夠,加之十里八鄉(xiāng)農(nóng)具制作,鐵匠鋪里的生意開始紅火起來。與吳定國的約定時間越來越近,徐大少就想把牯牛兄弟叫過來,一來他們力氣大,適合做打鐵這個行道,二來兄弟二人也算是自己的心腹,口也緊不會把事情走漏出去。

  徐大少爺怎么也沒有想到,父親為首的鄉(xiāng)紳竟打起了牯牛兄倆的主意,讓他們?nèi)プ雒半U的事。牯牛兄弟也知道這事尷尬,徐大少爺既然反對自然有他的道理,只是已經(jīng)領受了任務,錢都接受了不好反悔。

  徐大少心里像熱鍋上的螞蟻,眼睜睜的看著牯牛兄弟拿著錢回官倉坡去。

  徐大少爺回到鋪子里收拾工具,傍晚時分才悄悄的朝官倉坡而去……

  入夜的官倉坡,死一般的沉寂。官家糧倉四周戒備森嚴,糧倉門口標有“倉”字的燈籠在夜色的籠罩之下,燈光顯得十分昏暗,兩位手持櫻槍的兵勇立于大門的兩旁,在暗色燈影之下兩個人影如木樁似的束立在那里,一隊兵勇悄無聲息的在倉庫的大院四周巡視……

  在倉庫旁邊的寨子里,一間茅屋,一燈如豆。何三爺和他的兩個兒子分別坐在灶門前的火堆旁,火坑之中幾近熄滅的火苗偶爾的從木頭間串出來,把父子三人的臉映照的蠟黃蠟黃。父子三人臉色十分凝重,何三爺更是氣壯如牛。牯牛兄弟從徐老爺家回來,把徐老爺給的銀兩交付給何三爺,怯怯的把事情的原由告訴了何三爺……

  何三爺?shù)哪樕珡淖畛醯呐d奮,慢慢變成驚恐。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會明知是火坑也要往里跳。

  何三爺原本也是富家子弟,只因家道中落,幾十年下來,從官倉坡的大戶逐漸淪落成凋敗不堪的家境。之前四合天井的大院也被迫充公成為保公所棲息之所。自己與兩個一直娶不上媳婦的兒子只好在村東頭的土地廟旁邊搭了幾間茅屋勉強度日。兩個兒子除打理自家的幾畝薄田之外,偶爾也在附近的財主家里打些短工,可由于兒子身材魁吾,雖力大無比卻飯量了得,就近的財主除徐老爺家不作計較時常邀他們過去干些農(nóng)活之外,其余諸如陳老爺、李老爺、高老爺這些鄉(xiāng)紳幾乎都不會請他們幫手,原因不言而喻。

  何家東拉西扯應付過青黃不接的日子,卻又遇百年不遇的干旱,致使一家人吃了上頓沒下頓。

  何三爺自己年過八十,按說自個早該死去,不想再給兩個兒子添麻煩。

  可窮苦命偏偏壽緣極高,沒災沒病身體倍棒。兩個兒子特別孝順,每每從徐老爺家獲得些吃食,兒子都舍下一半帶回去交給何三爺。何三爺時常抱怨自己沒用,在家吃閑飯。

  兩個兒子雖然目不識丁,可知道家有一老如同一寶,兄弟倆都不會理家務事,四十多歲的人了,一年四季的春耕夏收秋種都要何三爺督促才去耕作。有時何三爺心里想,要是自己哪一天一命歸了,真不知他們倆兄弟如何討生活。何三爺做夢都想替他們兄弟倆討上一房媳婦,把這個家給撐起來,可這樣凋敗的人家誰個家姑娘看得上呢。

  何三爺知道倆兄弟接了鄉(xiāng)紳們的活,起初很是生氣,盡管心里知道兒子是為了孝順自己,想在大災之年給自己一口飽飯。

  何三知道財主們是何居心。慢慢地,何三爺?shù)脑箽鉂u漸消了。在這一氣一慮之際,何三爺有了自己的想法。他對兩兒子說:“這事你們既然接了,爹也不怪你們,但如何應對可得好好的謀劃謀劃,上書不好就是抗稅抗捐重罪,牢獄之災免不了的。在場的其他人之所以讓兄弟二人出馬,用意明擺著……”

  兩兄弟見父親的表情有所緩和,心里的石頭也就算落地了。其實他們早想過了,就算是自己出面去上書被扣押,坐牢他們也無所畏懼,只要能換來父親一個安穩(wěn)的晚年也就值了。當然兄弟倆心里又有小九九,大牯牛從接過徐管家交來的銀兩那時起,他就在想如何瞞過二牯牛,自己一個人去完成這任務,讓爹用這些錢給二牯牛討房媳婦,好替自己孝敬老人。

  自己都快五十的人了,即便是在牢里,至少一天還可以有口飯吃。只要爹和二弟過上好日子,自己也就心滿意足了。當然大牯牛也存僥幸心里,如果自己上書成功,還可以與爹和二弟一家人過上好日子。畢竟鄉(xiāng)紳們的銀兩還可讓他們過上幾年好日子。只要有爹健在統(tǒng)率兩兄弟,只要幫二弟討上一房親事,也就心滿意足了。徐老爺家丫環(huán)二春雖然是寡婦,對二牯牛一直有意思,如果親事能成,何家東山再起就有了指望。

  二牯牛心性耿直,心里沒有哥哥那么多心思,但他知道哥哥雖然近五十年紀,但只要有錢在十里八鄉(xiāng)討個過婚的女人還是有可能的,哥比自己聰明,也比自己會處事,要討媳婦也應該先讓哥,這是羅卜汝地方上的風俗習慣。自己除一身蠻力別的什么也不會,自己只要能夠把徐老爺他們托付的上書遞交上去,能不能起到作用他自然不敢說,但能為家里掙一大筆銀子是實實在在的實惠……

  父子仨各懷心事的躺下了。大牯牛和二牯牛睡在里間,外間便是灶房與烤火房。爹說自己沒瞌睡,讓兩兒子先睡下,說自個再烤會火才休息。兩個兒子考慮明天要出遠門,很順從的就進里屋睡下了,他們各自計劃著明天起程去合江上書……

  何三爺把灶當門的火堆搗了一番,之前那昏暗的火苗開始串了起來,把屋里的墻壁也映出幾分生機。何三爺從灶背后的柱腳取出一包藥粉輕輕的撒進串出來的火苗之上,頓時屋子里濃煙滾滾。只見他退出茅屋,把柴門輕輕掩上。在屋外的一塊空地上來回的踱步。

  這時正遇上徐大少爺從桐子坳過來找牯牛兄弟。見何三爺一個人在屋外來回的走動,屋內(nèi)漫出煙霧,煙霧中有一種馨香撲面而來。徐大爺有些納悶,不知何三爺意欲何為。

  傍日里何三爺也算是本份人,徐大少爺并沒有往別處想,就想找牯牛兄弟商量點事。何三爺謊稱兄弟傍晚去了陳老爺家,說是明天有急用。徐大爺顯得有些著急,見二人不在,以為他們真的是去陳老爺家借馬匹去了。

  徐少爺與何三爺做了交待,說待他們兄弟回來讓他們找自己。

  過了半個時辰,何三爺把門打開,見兄弟二人已經(jīng)沉沉的睡去。方才從大牯牛的衣袋里將用布袋裝好的上書取出來,揣進自己口袋里。打好綁腿穿上壓在箱底里的壽衣壽鞋,用一條青布帕纏了腰帶,從大牯牛拿回來的錢袋里取出幾粒散水銀子,依依不舍的掩上門朝火石崗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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