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雨臺山獲悉蘇崇光要發(fā)兵進剿,于是立即做出戰(zhàn)友略部署,一方面讓紅號軍做出回朝奔喪的假象,一邊命徐秉臣、陳占彪率朝廷軍直抵甕水司里馬沖。尤其是紅號軍班師回朝,做得十分逼真,讓蘇崇光和林紹林紹年誤以為朝廷剿滅號軍的機會來了,結(jié)果號軍在野沖形成合圍之勢,朝廷軍隊全軍覆滅,蘇崇光也在此次戰(zhàn)役中慘死,林紹林被俘的參狀。
蘇崇光并非魯莽行事之徒,凡事也知道慎密而行,之所以慘敗的原因是林紹年中了華明朝廷的間計,誤判了華明朝廷皇帝真遇刺的真?zhèn)?。蘇崇光計劃在自己親率朝廷軍隊進剿雨臺山,還讓湘軍錫寶田從東面向號軍發(fā)起進攻,以牽制號軍東路軍的力量。與此同時,蘇崇光還向四川總督駱秉章發(fā)出了合圍號軍的邀請,駱秉章卻沒能理睬他,上次長勾子讓川軍幾萬兄弟死于非命,駱秉章心里極為惱火,于是發(fā)誓若非朝廷直接命令,他不會再向貴州派出一兵一卒。蘇崇光原本也知駱秉章不會出兵,可他還果發(fā)出邀請,到時朝廷怪罪下來就不是自己的責任了。
湖廣總督卞寶娣讓錫寶田出兵側(cè)應,也是出于給蘇崇光面子??慑a寶田卻是如獲至寶,等了差不多一年時間,他總自有機會重新與號軍對陣討回石阡被水淹的面子了。
錫寶田退守新愰之后,對于黔境的號軍是只守不攻,大有與號軍井水不犯河水的陣仗,相互僵持著誰也不越雷池一步。當錫寶田接卞寶娣側(cè)應黔軍牽制號軍東路軍的命公之后,他苦心打坐的日子總算告了一個段落。他立即調(diào)集駐守在邵陽的人馬立即出發(fā),發(fā)出了向號軍東路軍顧少貴部進攻的軍令。駐守在黎坪顧少貴接到前方控軍來報,知道這次錫寶田是要半夜吃桃照軟的捏,顧少貴一向行事低調(diào)不愿張揚,可顧少貴駐守黎坪兩年時間來,早已經(jīng)是語翼豐滿,號軍士兵個個摩拳擦掌早就想求一戰(zhàn)。
沒等錫寶田有任何動作,號軍東路軍統(tǒng)領(lǐng)楊仕炯便率一隊人馬日夜兼程往黎坪而來。楊仕炯對錫寶田所在的新愰與號軍黎坪、鎮(zhèn)遠、石阡三處做了分析,如上次一般舍近求遠的事錫寶田肯定不會再做,即便是選擇進攻鎮(zhèn)遠他也不會,鎮(zhèn)遠在黎坪與石阡之間,黎坪與石阡的軍隊只需兩日便可抵達,遭號軍東西軍三路大軍合圍,錫寶田還是感覺出有些力不從心。于是錫寶田必將采取避實擊虛的戰(zhàn)略,率先對就近的徐黎發(fā)起攻擊,即便是最近鎮(zhèn)遠余晚亭來救黎坪也要兩日時間,而黎名斗石阡的軍隊趕到尚需四到五日,那時黎坪早就成為朝廷的黎坪了,何況錫寶田此次的主要目的是牽制號軍東路軍,而是阡滅。
錫寶能想到的,楊仕炯自然也會想到,楊統(tǒng)領(lǐng)剛接到朝廷抵御湘軍的命令,立即往各部發(fā)出號令。楊仕炯的計劃不是讓信息港晚亭與黎名斗火速馳援黎坪,而是命黎名斗直奔新愰而去,優(yōu)做出直搗錫寶田老巢的架勢;而顧少貴接到的命令是朝新愰與黎坪之間的天柱進發(fā);讓黎平的顧少貴率先撤出黎坪向新愰方向開進,主動迎戰(zhàn)錫寶田。楊仕炯這招妙棋是錫寶田萬萬沒有想得到的,而東路軍屬下的三員大將卻心領(lǐng)神會,知道楊統(tǒng)領(lǐng)此著妙棋的真正用途。
錫寶田率兩萬大軍從新愰出發(fā),讓邵陽的人馬直抵黎坪而去,他料想待號軍另外兩支人馬馳援來到黎坪時,黎坪早就到了朝廷軍隊手里,再亞招圍點打援,全殲東路軍的計劃也就可以實現(xiàn)了,如果蘇崇光的軍隊能夠一舉拿下雨臺山,而揮師東進與自己合圍東路軍殘部,那么不到一月時間貴州烏江南岸即無戰(zhàn)事。
在錫寶田看來,上次石阡一戰(zhàn)是號軍利用邪門歪道的法術(shù)讓湘軍沉于洪流之中不能施展方才慘敗,此次錫寶田刻意讓全軍將士都配上了一柄桃木劍用于驅(qū)邪,要讓號軍那些旁門左道的東西再也無法施展。錫寶田甚至在揮師南下黎坪的時候還讓全軍將士飲了雞血酒,相傳雞血也是可以驅(qū)惡避邪的,經(jīng)過一年多時間的休整,湘軍士氣已經(jīng)從當初石阡的慘敗中恢復元氣。湘軍從新愰出發(fā),浩浩蕩蕩朝黎坪開去,一路之上,各地的百姓無不對這支威武的朝廷軍隊心生膽寒,暗自以為,這樣的軍隊才是真正可以代表王權(quán)的軍隊。
錫寶田計劃兩日行軍便可到達黎坪,而此番行軍又處于高度的機密狀態(tài),即便是沿途的百姓也并不知道他們所去何從。錫寶田甚至讓前面的人馬有意向西拐一段,做出要地攻就近的鎮(zhèn)遠的假象,目的是想要讓駐守鎮(zhèn)遠的號軍立即做出防御的準備。
自古戰(zhàn)場就是斗智斗勇,錫寶田哪里知道他此翻遇到的楊仕炯并非等閑之輩,楊仕炯手下的三員大將均足智多謀。東路軍各路人馬幾乎是與錫寶田同時出發(fā)向目的地開拔。錫寶田萬萬沒有想到余晚亭與顧少貴正朝自己迎面而來,錫寶田一路之上裘馬揚揚一副躊躇蹣志的神情,對這場戰(zhàn)役沖滿必勝的信心。
不知乍的,錫寶田心里突然有一種預感,眼皮跳得十分厲害,越是離黎坪的距近,那種預感就起強烈,長期行軍打仗也相信沾卜之術(shù),急命軍師為自己沾上一卦,不沾不要緊一沾竟沾出麻煩來了。卦相所術(shù)此去兇多吉少。錫寶田心里有些想不通,自己的決策可謂慎密,無論如何推演都是必勝無疑,怎么又是兇多吉少呢。錫寶田不敢讓隊伍知道此事,即便是下屬的各位副都統(tǒng)、千總之流他也不能讓他們知道,這可是會動搖軍心的。
可錫寶田放緩了行軍速度,他要思考出萬全之策,于是命令部隊在錦屏宿營,原計劃星夜兼程,打顧少貴一個措手不及,剛才的沾卜不得不讓他改變主意??杉幢闶清a寶田及時做出調(diào)整,依然還是于事無補,打從他離開新愰的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jīng)注定了他這次行動會以失敗而告終。錫寶田的隊伍剛剛駐扎下來,就有探子來報,錦屏城西二十里有一支軍隊正在異動,足有一萬余眾。錫寶田立即掀開地圖查看,無論怎么計算也都不知這隊人馬是何來由。從地理位置來看,錫寶田判斷這支人馬應該是駐守鎮(zhèn)遠的余晚亭,可余晚亭如此神速到了錦屏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如有可能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余晚亭早就知道錫寶田要攻打黎坪,此時正要從錦屏經(jīng)過,可這樣的消息余晚亭是如何知道的呢,難道僅是巧合?錫寶田百思不得其解……
余晚亭的軍隊沒有貿(mào)然進攻,而是選擇城西十五里安營扎寨,這讓錫寶田更加惱火,不得不對自己此前的計劃重新審慎。他在思考,此時的余晚亭無疑是卡在自己咽喉的一條刺,如果自己按原計劃進攻黎坪,他將緊隨其后與黎坪城中的顧少貴形成兩面夾擊的趨勢。更讓錫寶田膽寒的是余晚亭既然可以提前出擊,那黎坪的顧少貴必定早就做好了迎戰(zhàn)的準備,自己偷襲的計劃自然就泡湯了。
事情遠遠比錫寶田擔心的糟糕,當錫寶田的的隊伍在錦屏宿營一夜之后,第二日清晨接到探子來報,城南也出現(xiàn)了號軍的旗幟,數(shù)萬之眾的號軍正往錦屏城開進。與此同時,城西的號軍也開始向錦屏靠攏。錫寶田不得命令緊閉城門,讓部隊嚴防死守。
錫寶田登上錦屏城樓之上,居高臨下俯看城外圍城的號軍,知道自己之前判斷事故重失誤,原來顧少貴與余晚亭都兵臨錦屏城下,兩路人馬疊加起來少說也有4萬人馬,對自己的兩萬人馬形成強大的壓力。錦屏只是一個小縣城,城中居住的民眾不足兩萬,一下子涌進幾乎與城中民眾相當?shù)能婈?,生活物資開始緊張起來。錫寶田擔心如此僵下去,自己的兩萬人馬將會餓死在錦屏城中,錫寶田當機立斷,立即飛鴿傳書讓從邵陽的馬傳學、常德的向秉生轉(zhuǎn)向錦屏援救,然后坐守城中開始計算兩路人馬的行程。
顧少貴與余晚亭兩支人馬緊緊圍住錦屏,時不時的弄出些動靜來。見城中錫寶田既不突圍,也沒有任何行動,只是緊閉城門,不用想他是在等待援軍。湘軍的援軍要嘛從邵陽來,要嘛從常德來。邵陽到錦屏較近一些,即便是此前已經(jīng)朝黎坪方向開進了一段路程,要轉(zhuǎn)向錦屏沒有一天時間是不夠的。常德到錦屏那就更遠了,為救主帥必將勞師動眾長途爬涉而來。顧少貴與余晚亭除做出攻城聲勢之外,把主要的精力卻集中對付即將到來的援軍上面。
事情正如顧少貴他們預料的那樣,邵陽的馬傳學率先奔錦屏而來,顧少貴沒讓他站穩(wěn)腳跟就給他來了一個迎頭痛擊,馬傳學的人馬一路勞頓奔黎坪而去,臨到黎坪了才接到命令揮師北上援救錫寶田。而此時的顧少貴部已經(jīng)在錦屏休整了一天兩夜,以逸待勞的戰(zhàn)斗結(jié)果不言而喻。馬傳學屬部隊伍原本就怨氣沖天,對開拔黎坪并無異議,可即將到達又緊急北援,許多戰(zhàn)士心里都不能接受,又累又餓,以為到了錦屏可以好好吃上一頓再加入進與號軍的戰(zhàn)斗。不曾想連水都沒喝上一口就已經(jīng)吃了號軍迎頭一擊。
馬傳學原本不屬錫寶田謫系,對錫寶田也只是上下級之間的從屬關(guān)系,他對錫寶田早有耳聞,當自己的巡防團劃屬錫寶田時,尚且頗有微詞,而如今錫寶田自己決策失誤卻讓自己受累,心里自然不舒服。立足未穩(wěn)就吃了敗仗更是一肚子火找不到發(fā)處,便退出錦屏城南三十里安營扎寨。顧少貴沒有緊緊追趕,他想只要自己緊緊守住錦屏,不愁馬傳學不再度送上門來。
向秉生的隊伍從常德往黎坪出發(fā),剛出門一日就收到錫寶田被困錦屏縣城的消息,向秉生與錫寶田還算有些交情,可即便如此畢竟常德到錦屏路途遙遠,又行進了兩日也沒能抵達錦屏縣城。隊伍長途奔襲勞師動眾,人困馬乏自不必說,即便是鋼打鐵鑄也未必能扛得住。向秉生離錦屏還有五十里的地方停了下來,他推測錫寶田在城中已經(jīng)接近彈盡糧絕,自己如果直接抵達以疲憊之師迎戰(zhàn)號軍并無勝算,不如在此休整一晚,次日再進軍。
向秉生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時候的錫寶田已經(jīng)招架不住了,錦屏城中的百姓紛紛向錫寶田施壓,硬要闖關(guān)出城以求活路,許多士兵也扮作百姓恃領(lǐng)土部門城尋找食物,卻讓號軍識破,將他們一一俘獲。錫寶田駐守的錦屏城一片恐慌,各處城門時不時的有百姓與湘軍的沖突,錫寶田欲罷不能欲放手又無法放手,于是只有硬著頭皮扛著。山窮水盡之間,也只能順應形勢發(fā)展,走一步看一步了。
錫寶田預測馬傳學已經(jīng)到了,沒有看到馬部的援軍,他心里揪得更緊了,憑直覺馬部遭遇了伏擊,要不怎么會一點動靜都沒有叫呢。錫寶田知道馬傳學與自并非是一條心,讓他側(cè)應攻打黎坪也只是想借他的人馬與聲勢向顧少貴施加壓力。錫寶田只能等他的鐵桿哥們向秉生了,向秉生與自己情同手足,一定不會坐視不管,只是向部的到來需要些時日。向秉生的確沒有負錫寶田,在五十里之外停了一個晚上之后,以飽滿的精神狀態(tài)朝錦屏出發(fā)了。或許因為休整給隊伍補充了體能,也因為戰(zhàn)場就在眼前,整個部隊如打了雞血似的,士氣特別高昂。
余晚亭見湘軍援軍到來,立即將自己守城的部隊閃退開去,有意讓向秉生的部隊進城,企圖待向秉生入城之后迅速形成合圍之勢,再度將錦屏城封鎖。
錫寶田到底身經(jīng)百戰(zhàn),當他看到向秉生如入無人之境來到錦屏,也明白號軍意欲何為。乘此機會讓向秉生的部隊暫停進城,將城中的軍隊往城外開拔,讓余晚亭的計劃赴了個空。
顧少貴一邊密切注視著馬傳學的動態(tài),馬傳學稍有風吹早動便立即采取行動;一邊配合余晚亭將湘軍控制在一定范疇之內(nèi)。當他們發(fā)現(xiàn)錫寶田乘機溜出錦屏的時候,他們裝著不知道,讓錫寶田能夠與向秉生相互護衛(wèi)著撤出了錦屏縣。
錫寶田以為自己在不知不覺間擺脫了號軍的糾纏,疏不知他進入的卻是另一個包圍圈,黎名斗的兩萬人馬早就在舞水河邊等候著他了。錫寶田從錦屏出來率領(lǐng)隊伍一路飛奔,當下的局勢容不得他有半點猶豫,他必須退守到新愰城中,那里是他苦心經(jīng)營的大本營,守署兩端權(quán)宜之處。既然號軍東路軍三支人馬都沖自己來了,已經(jīng)達到了牽制號軍的目的,就算沒能如他所愿順手牽羊拿下一城一池,對上對下也總算有了交待。
錫寶田的湘軍離錦屏越來越遠,心里的那陣驚恐也慢慢平復下來。原來還是自己低估號軍力量了,以為上次石阡之戰(zhàn)只是一種巧合,是號軍采用斜門歪道取勝。可這次的超前行動將自己的主動徹底巔覆,讓湘軍處于被動狀態(tài),要不是向秉生長驅(qū)直入恐怕自己現(xiàn)在還困在錦屏那個孤城之中。錫寶田不敢再小看號軍了,他甚至覺得自己要重新審視號軍這些將領(lǐng)們,盡管他們出自草根,可指揮與謀略似乎絲毫不遜色。錫寶田甚致有些欣賞起楊仕炯來,作為號軍東路軍統(tǒng)領(lǐng)的楊仕炯完全不用如自己一般親自披掛上陣,坐鎮(zhèn)在幾百里之外的熬溪一寓,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錫寶田終于明白戰(zhàn)略與戰(zhàn)術(shù)的區(qū)別,自己始終在想與號軍拉開陣勢來一次刀槍對決,卻沒有想到如何進行戰(zhàn)略布局,自己的行為說到底也只是懲匹夫之勇。錫寶田瞬間茅塞頓開,原本自己永遠都只能做沖鋒陷陣的將領(lǐng),而不能做運籌帷幄的帥才,真正的原因是在這里。錫寶田在想,自己回到新愰之后,要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思緒,要從兩次貿(mào)然進攻中均落敗的戰(zhàn)例中查找個己觀念上的原因。重新調(diào)整思路,與號軍來一次真正的較量。
錫寶田為有東路軍這樣的勁敵而興奮,自己到底還是好斗之輩,如果號軍只是紙老虎之輩,他錫寶田即便勝了也是勝之不武,只有與真正的對手過招雖敗尤榮。錫寶田欣賞東路軍是對的,可他還沒有來得急繼續(xù)他的欣賞,自己再次在號軍三支人馬的包圍之中。顧少貴的幾千人馬在錫寶田沖出錦屏之際向馬傳學發(fā)起了進攻,剛剛吃了敗仗的馬傳學哪有招架之功,又損失了千余人之后也向邵陽方向蒼皇逃竄。顧少貴扔掉了馬傳學這個麻煩,折轉(zhuǎn)身來與余晚亭聯(lián)手對錫寶田緊緊追趕。
湘軍輕車熟路把顧少貴、余晚亭甩下幾十里,以為一日里程便可以回到大本營新愰。
黎名斗蹲守在舞水河畔已有兩日,知道錫寶田中了顧、余二部打擊必將選擇回撤新愰,而自己蹲守的正是錫寶田回新愰的必經(jīng)之路太平渡。
舞水也稱潕水,發(fā)源于黔境天臺山,流經(jīng)施秉、鎮(zhèn)遠后經(jīng)玉屏流入湘境。舞水不算寬闊,打發(fā)源到進入湘境均平穩(wěn)流淌,落差相對較小,河水較深處達數(shù)丈。過往舞水只能告船只,太平渡有擺渡的木船,可供馬車、行人渡河。
黎名斗搶占了太平渡,計劃在太平渡全殲湘軍。湘軍來到太平渡的時候已是晌午時分,見擺渡船還在對岸沒有過來,讓人吹響了擺渡信號的海角?;蛟S擺渡船上沒有值守,海角聲響之后并無動靜。錫寶田似乎覺察出有些異樣,派出幾名水性好的士兵游水到對岸。沒等游水的士兵靠岸,舞水的對岸樹林與草從之中迅速伸出無數(shù)號軍的戰(zhàn)許,旗幟之上的“黎”字十分醒目,這會錫寶田才意識到,一直缺席的黎名斗原來在這里抄自己的后路。
錫寶田慌了手腳,后來的追兵眼看就到了,舞水阻滯了自己的去路。無奈之下只好命令部隊沿舞水直下,待進入湘境再尋恰當處過舞水河。黎名斗的水上功夫錫寶田早有耳聞,加上上次石阡吃過他的敗仗,便心生畏懼。錫寶田騎在馬背之上,也加入了順江南下的人流之中,隊伍開始騷亂,行動也很慌亂,都算得上上逃跑了。
錫寶田也是忙亂中慌不擇路,他犯了一個最父母級的錯誤,他應該知道他能想到的路線,黎名斗早就想到了。順江而下的隊伍才走出兩里遠,從樹從之中迅速閃出一支人馬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原來舞水對岸的黎家軍只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小股隊伍,黎名斗的主力布置在順江而下的要害地方。右邊是懸崖峭壁,左江是滔滔江水,臨江轉(zhuǎn)灣處一支人馬攔住去路,情況十分危急。
就在此時,從后面追趕的顧少貴、余晚亭的隊伍也經(jīng)到達了舞水,錫寶田萬分危急。情急之下,無路可走錫寶田命令全體湘軍跳河囚渡。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湘軍哪里顧得上水深流急,紛紛跳入江水之中,一時間舞水之中只見無數(shù)的湘軍頭顱浮在上面。
黎名斗見此情景,知道湘軍要從江水中逃脫,于是立即命水軍營躍入江水中加以攔截。錫寶田早已顧不得尊嚴,也與士兵一齊跳入江水之中。好在錫寶田懂些水性,一個猛子扎下去,順江而下五六里才露出頭來。與錫寶田一起浮水面的士兵所剩無幾,累加起來也不足兩千人。其余的士兵有的正在江水之中與黎家軍水軍部隊展開激戰(zhàn),有的早已經(jīng)被黎家軍所斬殺,有的企圖從對岸逃走,不料對岸的號軍早有準備,一上岸便成了號軍的俘虜。
此時的舞水江水混濁而而血紅,湍急的江水表面浮了一遍官軍的帽子,那些紅頂青邊的官兵帽子在江水之中競相逐流,偶爾間夾雜著標有青龍圖案的軍旗,旗幟之上那個大大的錫字在江水之中若隱若現(xiàn),整個舞水兩岸哀鴻一片。
黎名斗沒有順江追逐湘江存活的人馬,此次湘軍再度遭遇重撞,即便是錫寶田僥幸脫逃,量他一年半載也難恢復元氣,好不容易才重新整裝的幾萬人馬經(jīng)此一役也就所剩無幾了。東路軍楊仕炯早有指令——窮扣莫追。如果長驅(qū)直入,害怕錫寶田在老巢有重兵埋伏,錫寶田到底是一個十分詭異的人,此次拼命的奔往老巢一定有他的道理。
號軍三路大分別清點戰(zhàn)利品,任隨江水中的清兵尸首隨波逐流而下。
三位頭都統(tǒng)站在舞水河太平渡碼頭的擺渡船上,向舞水兩岸的號軍弟兄頻頻揮手致意,以示慶祝在平渡戰(zhàn)役大獲全勝。三位頭領(lǐng)打雨臺山受封時一別也有一年多不曾見面,平日間除飛鴿傳書之外,有時也互派信史傳遞情報給對方。想想當初東路軍不足萬人,是烏江防線成長了他們,如今不算楊仕炯東路軍總部警備營之外,三位都統(tǒng)人馬相加早超過了十萬之眾。三位都統(tǒng)將興奮之余聯(lián)名寫了信涵,將太平渡大捷報告給楊統(tǒng)領(lǐng)。
打向東路軍各位都統(tǒng)發(fā)出抵御湘軍入侵的號令之后,楊仕炯幾日時間沒有離開他的作戰(zhàn)室,不時的用紅筆在那地圖上圈圈點點,計算著各路人馬應該到達的位置。由于前方隊伍處于行軍狀態(tài),即便是飛鴿傳書也未必能準確傳遞到前方將領(lǐng)手中。楊仕炯熟讀兵書,深諳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道理,他更加相信自己手下的幾員大將臨危生智的能力,相信他們可以應對一切變故??蓷钍司歼€是擔心著,他們將要面對的對手是湘軍的勁旅,這次的角逐與上次石阡錫寶田孤軍深入不同。
眼看五六天時間過去了,楊仕炯兩個晝夜沒有合眼,來回的在屋子里踱步。勿然有兵士送來情報,楊仕炯急切的打開只見上面一行字十分醒目:紅、黃、白三路號軍在野馬沖殲敵五萬余眾……
這消息實在太令人興奮了,楊仕炯被這條消息刺激的幾乎癲狂,年近五十的人如同孩提一般雙手握拳使勁狂呼:號軍大捷了!
沉默多日的楊統(tǒng)領(lǐng)的反常現(xiàn)象,迅速引來了警備營的人,楊仕炯見人就告訴他們,朝廷軍隊在吱馬沖大敗清軍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傳令兵送來了三位都統(tǒng)聯(lián)名的東路軍太平大捷的戰(zhàn)報,楊仕炯激動的熱淚盈眶。只見他點燃三柱青香,朝墻上的遠祖楊朝炯三叩九拜之后插在香爐里,順著那裊裊青煙升騰,楊仕炯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成就與責任。按照楊仕炯的計劃,防御戰(zhàn)結(jié)束之后,顧少貴火速回撤黎坪之外,余晚亭部不再回鎮(zhèn)遠而進駐天柱,黎名斗就地駐扎太平渡,形成一字排開的陣勢,時刻注視湘軍的行動。
太平渡大敗湘軍的戰(zhàn)報報到雨臺山的時候,徐秉臣正在審林紹年,大成皇上有意讓傳令兵將此份戰(zhàn)報送給徐秉臣閱看,徐秉自然知道皇上的意圖,于是將情報現(xiàn)場?示給林紹年閱讀。林紹年不敢正眼去看,怯生生的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只見上面有太平渡大敗湘軍字樣,臉上都冒出冷汗來了,看來號軍此次的行動不是局面的戰(zhàn)術(shù)勝利,而是戰(zhàn)略布局的成功。林紹年的心里防線正在崩潰,林紹年知道成王敗扣的道理,自己既然也落入華明朝廷,生還已幾乎不可能了,于是在內(nèi)心里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大成皇上為擴大華明朝廷在社會的影響,立即與徐秉臣、趙丙芝、左寶山等人商議,決計將林紹年公審處決。林紹年對貴州百姓是有罪的,在林紹年主陣貴州這些年,官府從上到下層層貪腐,各地百姓苦不堪言,要不是林紹年這樣昏傭貪婪之輩當政,貴州的老百姓也不會形成官逼民反的對抗太勢。
圣上的旨意立即得到各位大臣的認同,并立即飛鴿傳書詔告天下公審處決林紹年的消息。隨后徐秉臣命屬下人等開始在雙路丫布置公審會場。
公審選擇的雙路丫逢場的日子,由于提前發(fā)了通告,此日的雙路丫格外熱鬧,許多人單沖一睹處決清廷撫臺而來,這個日子的盛況比當年金家灣武林大會時還要火爆。公審席設(shè)在雙路丫靠山邊的山腳之下,數(shù)十名全付武裝的號軍士兵整齊地立于審判臺的四周,審判臺上設(shè)了主審官和監(jiān)斬官的坐位,一位身著紅衣的劊子手虎視眈眈注視著場下,體現(xiàn)出一種法不容情的威嚴。左寶山在人群中安排了暗哨,以防萬一。
進入雙路丫的兩頭路口,也設(shè)了哨卡,對于進入場鎮(zhèn)的人都要接受盤查,目的是害怕有行為不詭之人悄悄進入給場面制造混亂。
剛進入午時,人們發(fā)現(xiàn)羅卜汝方向兩匹驃肥體健的棗紅馬拉著一輛囚車過來,囚車之上的林紹年此時已經(jīng)披頭散發(fā),滿臉胡茬不象人形。人們怎么也沒想到此前談及色變的撫臺大人也有今天的下場。不知是誰在人群中說了句,打死貪官林紹年,隨后人群中便發(fā)出了打死林紹年之類的呼場,呼聲一浪高過一浪。隨著便有沿途的百姓用臭雞蛋、爛菜中之類的污穢之物向轢車之上的林紹年投拓。林紹年目光呆滯,一副癡呆的神情,對于憤怒的群眾他全然無暇顧及。
林紹年的罪狀罄竹難書,寫了滿滿的一匹白絹。宣讀林紹年罪狀由左寶山進行,而坐在監(jiān)斬位置上的是羅卜汝人十分熟悉的徐秉臣。林紹年被兩士兵從囚車上押解下來,手反剪身后用繩子綁著,那張臉被散亂的發(fā)絲遮擋了大半。當林紹年罪狀宣讀完畢,兩名士兵上前去將林紹年散亂的頭發(fā)束起來,讓監(jiān)斬大人險明正身。徐秉臣起身正對林紹年再次確認之后,一支令箭憑空躍起,一場“斬”字才喊完,只見刀斧手手起刀落,只見一股鮮血沖出半人高,一顆罪惡的人頭滾落到五尺見外的地方。
場下的百姓大多是第一次看見斬首人犯,何況今日斬首的是清廷貴州撫臺大人,有的人不敢看那備腥的場,在刀斧手舉刀的那一瞬,已經(jīng)背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