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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如春風(fēng)鈴如夢

第三十三章:宿命

沐如春風(fēng)鈴如夢 黃熠凡 3409 2021-08-21 00:19:53

  “原來李沐云沒有忘記我,他終于和夏風(fēng)鈴在一起了...”

  張曉東在家高興的手舞足蹈,母親正在廚房里做飯,陽光頭昏窗戶照射在桌面上,一切仿佛都變得溫馨起來,這是張曉東這么久以來第一次這么高興。

  “曉東啊,去把手洗一下準(zhǔn)備吃飯了哈,今天媽媽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燒雞?!?p>  媽媽在廚房說道,燒雞的香味從廚房里飄了出來,不斷的沖擊著張曉東的鼻腔。張曉東的母親隔三差五的就會讓張曉東來自己家里吃飯,并做一桌子佳肴來款待他,用以彌補(bǔ)曾經(jīng)和他父親分居后給張曉東帶來的痛苦。但張曉東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嚴(yán)重,如果再不和他的父親分開,張曉東將永遠(yuǎn)無法徹底的從深淵中掙脫出來。

  “曉東啊,你想和媽媽住在一起嗎?”

  母親的聲音很輕柔,卻又帶著一絲苦楚,她不知道張曉東會做出什么樣的反應(yīng),但張曉東只是一個勁高興地吃著燒雞,沒有做出回答。母親以為張曉東沒有聽到,于是準(zhǔn)備在重復(fù)一遍,正當(dāng)他打算開口的時候,張曉東說話了:

  “不想...媽媽最壞了?!?p>  這話讓張曉東的母親瞬間怔住了,就像一把刀狠狠地刺進(jìn)了她的心臟,她這么久以來的努力都在這一瞬間化為了烏有,她的憤怒和疑惑涌上心頭。

  “你為什么不想和媽媽一起住?曉東,只要你的一句話,你就可以從他那里解脫,你不愿意嗎?”

  張曉東的母親心急如焚,聲音也變得嘶啞起來,看到自己的兒子已經(jīng)變成了這樣還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她也心灰意冷了。

  張曉東沒有回復(fù)她,臉上時不時浮現(xiàn)出笑容,又在一瞬間消失,不斷重復(fù)著,他的回答或許是他正常時的回答,但那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后來的一個月里,張曉東因為病情加重導(dǎo)致成績急劇下滑,已經(jīng)不適合繼續(xù)在學(xué)校里生活了,于是校方聯(lián)系了張曉東的母親進(jìn)行勸導(dǎo),讓張曉東的母親送他入院治療,并要求她簽了一張免責(zé)協(xié)議書。張曉東的母親工資很低,但為了給張曉東湊一筆醫(yī)療費不得已拿出了自己的存款,可還是差幾萬,迫于無奈她只能找親戚朋友借錢來湊個數(shù)。

  張曉東的父親因為包工頭長期的壓榨和拖欠工資,和其他幾個工友一起選擇了辭職,還把張曉東扔給了張曉東的母親。他從這以后酗酒也比以前更加的厲害,一有機(jī)會就出去和那幾個工友一起喝酒,有的時候甚至白天都出去。家里沒有張曉東來收拾亂的就像是垃圾場一般,可很快這種日子就到頭了,因為沒有錢來交房租,張曉東的父親被趕出了院子,回了自己老家種田,但酗酒的毛病仍舊沒改。

  “大剛子,大剛子!在不在家?你媳婦今天過來了你不去看看?”

  一陣敲門聲混著叫喊聲,把張曉東的父親從睡夢中鬧醒了過來,他揉了揉已經(jīng)腫脹的雙眼,穿上拖鞋后打開了門。

  “大剛子,你在家啊?咳咳,你屋咋一股子糞坑味兒,怪嗆鼻的,你擱屋里養(yǎng)蠱呢?”

  張曉東的父親在村里的綽號叫“大剛子”,而說話的則是他唯一一個住的比較近的鄰居。因為大剛子的破房子做的比較晚,山下能做房子的空位幾乎都已經(jīng)被占滿了,所以只能做在山腳靠上的位置。一開始準(zhǔn)備就在山腳的中央做,但那里曾經(jīng)流過泥石流,大剛子不太放心,決定將房子做到山的左側(cè),一個相對來說比較安全的地方。

  大剛子是村里唯一一個把房子做在山上的人,村里的人都很擔(dān)心他,因為這座沒開發(fā)過的野山里不知道會有什么狼豺虎豹,可張曉東的父親并不聽勸,覺得他們是怕自己占用了這山上的資源才這么說的,于是不顧村里人的阻攔就在一個偏僻的位置讓工人修了一棟兩層樓高的小水泥房。

  “我媳婦?他來這里干什么?”

  大剛子抓了抓腦袋,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墻灰。

  “我也不清楚,看上去好像是在挨家挨戶的借錢來著?我是看她來了好久都沒見著你,這才過來看看你在不在家。”

  鄰居說完,給大剛子遞了一根煙。

  “鬼知道這婆娘又在打什么主意,家里的酒也喝完了,正好去買酒,瞅瞅去?!?p>  大剛子披上掛在門后的大棉襖,和鄰居一起往雪地里一瘸一拐的走去,山中的雪不停的下著,雖然很小,但卻冷得過分,大剛子和鄰居沒走幾步就開始又是搓手又是跺腳的,連口中的煙沒吸幾口就被寒風(fēng)給吹滅了。

  “他奶奶的,這煙留著等會出了山再抽吧!”

  大剛子吧煙頭掐去了一小段,塞進(jìn)了自己的口袋里,倆人走到了一棵大松樹底下喘著氣,眼前也開闊起來,這棵松樹意味著已經(jīng)出山了,引入眼簾的則是一條長長的小溪,小溪環(huán)繞著山,一年四季涌涌不斷,是村里人最重要的水資源。

  “大剛子啊,你說你就把房子整我家旁邊多好,這深山老林的,太難走了!”

  “嚯,我覺得還好,一個人住林子里,清凈。”

  “喏,你媳婦就在前面,好像還帶著娃呢!”

  鄰居指了指前面一個身著單薄棉襖的女子,大剛子緊皺著眉,一個箭步就沖了上去抓住了她的胳膊。

  “胡莉麗,你跑這兒來干什么?你借錢做什么?”

  張曉東的母親狠狠地推開了他的手,把手上剛借到的錢塞進(jìn)了自己的包里。

  “你還有臉問我借錢干什么?你也不看看你兒子病成什么樣了?因為成績太差學(xué)校都讓他退學(xué)養(yǎng)病了。你倒好,直接把他扔給我,跑到這里過你的小日子?!”

  “什么病,什么退學(xué)了?怎么一到你那兒去就有病了,就退學(xué)了?他這不是好好的么?你他媽把錢給我放下!”

  大剛子一把將胡莉麗的包搶了過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一匝又一匝的錢從包里滑了出來。

  “那是救兒子的錢?。∧氵€給我!”

  胡莉麗緊緊地抓著大剛子的衣服,她聲音顫抖著,撕心裂肺地哭著,猶如發(fā)狂一般狠狠地抓著大剛子的臉??山K究還是力量上的懸殊,大剛子一記重拳把胡莉麗打得癱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別打了爸,別打了...”

  張曉東站了出來,攔在了他父親的面前,他瘦弱的身軀讓一旁的鄰居都感到寒心。

  “他媽的,真是個瘋婆娘,你不要再管我兒子了!我們走?!?p>  大剛子拉著張曉東往超市走去。

  胡莉麗趴在地上無力的哭著,隨后撿起一旁裝錢的包和散了一地的錢,還給了一旁的鄰居后望了一眼張曉東的背影,滿眼淚花的離開了。

  周圍圍觀的村民在村長和居委會的協(xié)調(diào)下才讓氣氛慢慢地散去,看著遠(yuǎn)去的大剛子和張曉東,鄰居不由得嘆了口氣,也默默地回自己家里去了。

  雪下得越來越大,大剛子正在往自己圍的豬圈里加著草墊,把雞一只一只地趕進(jìn)了屋里。張曉東神經(jīng)恍惚地望著窗外,寒風(fēng)吹著玻璃發(fā)出猶如鬼魂哀嚎地聲音,一切仿佛都黯淡了下來,他回想起了曾經(jīng)被父親家暴的日子,腦子里不停的響起自己的憋住的抽泣聲。

  “張曉東!你過來。”

  大剛子在廚房里大喊著,而此時的張曉東眼神中已經(jīng)灰暗無比,猶如一具傀儡一般往廚房里走去。

  “你媽說你得了???真有意思,你能有啥病,就是跟她在一起才會有病,跟我在一起啥事兒都沒有,反正你也沒學(xué)上了,不如留下來幫我做點活得了?!?p>  大剛子做完最后一盤下酒菜,從袋子里拿出了一瓶白酒,放在了桌子上,準(zhǔn)備開始吃飯,當(dāng)張曉東看到酒的那一剎那,所有的痛苦的回憶全部涌進(jìn)了腦中,不停的刺痛他的大腦。

  “張曉東,不是我說,你太讓我失望了,嘖?!?p>  大剛子嘬完一口酒,用手抓了把花生米扔進(jìn)了口里嚼著,張曉東對眼前的一桌子飯菜沒有任何的興趣,他已經(jīng)不知道如何在繼續(xù)生活下去了,只有當(dāng)他想起李沐云時才會有一絲想要繼續(xù)活下去的希望,他想再見他一面...哪怕是最后一面。

  “我跟你說話你聽到?jīng)]?!別在那兒給我裝聾!”

  大剛子一個耳光讓張曉東醒了過來,他惡狠狠地盯著張曉東,想要重新在他的眼里樹立自己的形象。張曉東不敢抬頭,他的愿望或許再也兌現(xiàn)不了了。

  “我現(xiàn)在工作也沒了,只能靠賣點兒雞蛋和村長那兒新搞的一塊大棚地種菜掙點兒錢,你既然來了就別偷懶,明天就跟我一塊兒去砍柴,不然這個冬天可不好過,聽見沒?”

  大剛子臉上開始泛紅,身上也開始逐漸發(fā)熱起來,他脫下身上的毛衣扔到一邊的床上,露出了那一身肥膘。以前每到這個時候,就是張曉東被毒打的時候,他背上的傷痕雖然已經(jīng)淡去,但留在他心里的那一條條疤印始終再也無法治愈,他感覺到氣氛越來越低沉,仿佛曾經(jīng)的那一切都將再次上演,棍子、皮帶,一次又一次無意義、沒有輕重的抽在自己的身上,僅僅只是為了滿足他自己發(fā)泄的欲望...終于,張曉東徹底崩潰了,他吼叫著往門外沖去,不論大剛子怎樣叫喊,他都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只是頂著大雪,一個勁地往前飛奔著。

  這是他第一次沖出家門,也是他第一次不顧一切的奔跑,他想要回到過去,回到曾經(jīng)的爸爸媽媽身邊,回到曾經(jīng)李沐云的身邊和他猜謎...

  不知過了多久,迷糊之中,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了他的眼前。

  “李沐云...李沐云,爸爸,媽媽。是你們嗎?”

  身影不斷的靠近著,幾張熟悉的面孔如夢幻般印在了他的視野里,張曉東嘴角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緩緩地豎起大拇指后又緩緩伸出彎曲的食指,隨后晃了晃手,睜大了眼睛。

  “好久不見”

  李沐云第一次猜出了他的謎語,張曉東笑著,隨著這美好的記憶一同遠(yuǎn)去,永遠(yuǎn)的消失在了白雪之中。

  他的記憶停留在此處...

  他從此再也沒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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