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放離開沒多久，一位大娘擠開人群，跨進了盈滿閣。
牛大見又有客人進店兒，連忙堆起笑容，剛準備迎上去，便看到來人是個熟人。
牛大笑道：“誒，這不是孫大娘么，什么風(fēng)把您給吹來了？”
孫大娘在金陵城里也是小有名氣的，她當(dāng)家的是個屠戶，從祖父那一代起已在西市菜頭擺檔，如今已發(fā)展到自己開養(yǎng)豬場了。
牛大以前在齊家做工的時候，經(jīng)常去孫大娘的攤檔訂豬肉，與孫大娘也算小有交情。
孫大娘望向牛大，先是一怔，眼前這位樣貌干練，衣著得體的小伙兒怎么就這么眼熟？似乎在哪兒見過？！
再仔細一看，然孫大娘咧開了嘴，打趣道：“喲，我還以為是誰呢，差點兒就沒認出來，原來是牛小哥吶，這些日子不見，你是越來越有出息了，現(xiàn)在做掌柜了？”
聽孫大娘打趣自己，牛大怪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后腦勺，笑道：“哪里哪里，咱就是換了個東家，承蒙現(xiàn)在的東家看得起小的，嘿嘿，大娘您也對小店兒的香粉有興趣？”
孫大娘一向直來直去，從不扭捏，直言道：“俺也不瞞你，俺今兒個就是沖著你們東家的香粉來的。俺每日跟牲口打交道，這身上的味兒濃得很，聽說你們東家的香粉能去味兒，我就來看看，聽說今兒個能試用？”
牛大笑嘻嘻道：“孫大娘消息靈通吶，小店兒開張首三日，不僅能免費試用，還有優(yōu)惠送！”
孫大娘朝頸脖子抹了把汗道：“那感情好！來，俺現(xiàn)在就來用用！”
“好嘞！”牛大的笑容更甚了，他拿出登記號，朝樂聰揮了揮手：“阿聰，幫孫大娘登記一下！”
孫大娘不識字，她報了個住址，樂聰趕緊幫忙記下了，然孫大娘在宣紙上蓋了個指印。
里間的菊花放下手上的活兒，立刻走了出來，她迎上笑容：“孫大娘，這邊兒請！”
孫大娘身上的騷味濃得很，出門前已經(jīng)洗了澡，可現(xiàn)在這味兒又出來了。
孫大娘一邊跟著菊花走，一邊聊起了家常，她直言不諱道：“俺是個粗人，就只會宰豬，別的啥都不會，現(xiàn)在啊，俺這日子也好過了，家里也有了幾個小錢，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唉……”
菊花一聽便知孫大娘心里的難處。孫大娘已三十好幾，可家里只有個閨女，她當(dāng)家的也算是個有良心的，沒納妾，房里也沒個通房丫頭。
孫大叔好說話，可擋不住她婆婆每天嘮叨要抱孫子。聽說孫婆婆前陣子買了個丫頭回家，說是要給孫家傳宗接代，婆媳兩關(guān)系因此鬧得一發(fā)不可收拾，差點兒還鬧上了公堂。
菊花安慰道：“大娘，您還年輕，再加把勁兒，好日子就在后頭等著您呢！”
孫大娘笑道：“還年輕個啥喲……都一把年紀了……不過，俺就是不服，俺和俺當(dāng)家的年輕時沒少吃苦，俺辛辛苦苦把日子熬出了頭，現(xiàn)在倒好，來了個狐貍精坐享其成，俺這口氣怎么咽下？！俺現(xiàn)在也不求別的，就想給俺當(dāng)家的生個崽子，可俺身上這股味兒……別說是俺當(dāng)家的，就連俺自個兒也……唉......”
菊花一邊耐心地聽著孫大娘的抱怨，一邊打來水取了皂角讓孫大娘凈身，再幫孫大娘全身上下抹了甘草味的香粉。
開張前，菊花已將四種味道的功效背得滾瓜爛熟，甘草味的香粉消除孫大娘身上的騷味恰到好處。
孫大娘用了后，滿意得不得了，身子不僅清爽了，身上的味兒也去了九成。
菊花耐心講解：“大娘，您記得每日要抹兩次，頭一個月不能斷，等身上的味兒沒了，再慢慢減少用量?！?p> 孫大娘歡喜得眉開眼笑：“記住了記住了！用得好，俺日日都抹，不減量，用完俺就來你們這兒買，俺再幫你介紹街坊鄰居都來買！”
孫大娘買了兩瓶，心滿意足地走了。
沒一會兒，遠處走來一個樣貌俏麗，穿著光鮮的妙齡女子，乍一看像是小戶人家的小姐，女子身后還跟著兩個仆從。
眾人給女子讓出一條道，女子從容上前，在門口頓了頓，然跨進了盈滿閣。
女子站在門口，開口道：“這兒就是盈滿閣？”
牛大忙迎了上去：“在下是盈滿閣的掌柜，鄙姓牛，姑娘是來試用香粉的？請登記一下，咱們有伙計招呼您?！?p> 女子眼角掃過牛大，似是有些不耐煩，開口道：“我們是楚大奶奶身邊侍候的，去把你們東家叫出來?！?p> 牛大：“東家不在，近些日子都不會來鋪子，東家交代了，若是楚公子來買香粉，讓在下好好招呼！”
女子心頭一怔，自己可沒說是楚公子派來的，對方居然知道……莫非……看來這盈滿閣的來頭不簡單。
女子連忙收起了不屑，展開笑容道：“牛掌柜客氣了，咱們是奉楚少爺之命來買薄荷味香粉的?！?p> 牛大：“不知姑娘要買多少瓶？”
女子：“一百瓶！”
一百瓶……擠在盈滿閣門口的眾人倒吸一口氣。
開張前，樂小姐有過交代，一些金陵城的世家會差人來買香粉，或許數(shù)目會很大，叫牛大他們別大驚小怪，樂小姐還囑咐了一些應(yīng)對的說辭，可現(xiàn)在楚家一開口便是一百瓶，牛大心里仍是一陣澎湃，阿娘的話沒錯，跟著樂小姐好好干，將來準有出息。
牛大笑容得體：“東家交代了，若是楚少爺購買的數(shù)量超過四瓶，恕在下不能出售！”
女子皺了皺眉：“為何？莫不是貴店兒沒有一百瓶？”
牛大笑容依舊，耐心解釋道：“非也！因咱盈滿閣的香粉是有保質(zhì)期的，若楚少爺買一百瓶，卻沒能在四十日內(nèi)用完，那剩余的香粉就會失去功效。一般而言，若一日使用香粉一次，用量適中，一瓶能用三十日左右，但以楚少爺?shù)那闆r，一個月大至需要用四瓶左右。咱東家一向以顧客的切身利益考慮為先，所以吩咐在下，最多賣四瓶予楚少爺，用完之后再來買，若楚少爺嫌麻煩，小店兒可以送貨上門！”
……
杏花樓是金陵城最大的酒樓，三樓的雅座里，一小廝正滔滔不絕地向坐在紅木案邊的男子匯報著盈滿閣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
男子神情專注，一邊喝著清茶，一邊聽著小廝的匯報，他那對濃郁的劍眉時不時地皺成一堆。
語畢，男子放下瓷杯看向小廝，認真道：“去查一查，這盈滿閣到底什么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