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大家忙著找工作、考研、分手、畢業(yè)答辯……隨性如夏米,她不想干本專業(yè)的工作,幼教工作不是她所愛,她覺得真當幼師了,會把小孩子教壞了,祖國的未來在幼苗時期就毀在一個小女子手里,千古罪人啊,想想也不能讓自己遺臭萬年。夏米正在預謀一場個人畢業(yè)旅行,打算一個人背著包沿途一路游玩回老家,然后在老家隨便找份工作養(yǎng)活自己。
說走就走,夏米連散伙飯也沒吃,一個人背著包悄然離開這座困了四年的象牙塔。一路走走停停,夏米見識了各種美景、人情風俗。碰到了不少壞人,被偷過好幾次,但是也遇到了更多的好人,得到了更多的幫助和溫暖。只是偶爾某個瞬間會想起蕭旭這個人。蕭旭畢業(yè)后也回了老家,聽說他根據父母的意思在家旁邊一所大學讀研。這一年里他們也常常聯系,跟以前一樣混公會聊天室,聯網打卡牌,偶爾視頻一下。夏米已經習慣了蕭旭的存在,習慣了有事沒有一起瞎聊一些無關不著邊際的話題,其實蕭旭話不多,很多時候都是在靜靜的聽夏米一人興奮說一通。
夏米回到老家找了一份貿易公司的工作,收入足夠養(yǎng)活自己了。新入職菜鳥的工作命運總是驚人的相似,上班時忙著被呼來喚去,下班后忙著趕制上級交辦的各種報表文案。夏米不是很喜歡在公司里加班,喜歡把數據搬著筆記本拿回家躺床上干活。那樣,可以舒服的或坐著或躺著,一邊加班一邊跟偶爾跟蕭旭聊兩句。自從夏米工作后,每天晚上7點蕭旭總能準時開著發(fā)來視頻電話。夏米常常開著視頻窗口,把窗口最小化隱藏起來,這期間該干嘛干嘛,完全不妨礙工作,不妨礙生活,更不妨礙蕭旭的存在。有天晚上,夏米照常晚飯后在臥室里加班,蕭旭居然不在,感覺有點不太習慣。大概八點多后,蕭旭上線了,視頻亮起,看到他像剛跑完一百米賽跑的樣子,氣有些不平。蕭旭說他跟家里人參加飯局剛回來,在蕭旭氣未平息,突然屏幕上出現一個阿姨的大臉,夏米猝不及防,著著實實嚇了一大跳,隨后看見視頻窗口黑了,卻聽見清晰的女聲問:小旭,這是誰呀?蕭旭回答:同學。你沒什么事先出去吧。夏米知道,蕭旭把筆記本蓋上了,但是沒切斷視頻。聽見關門聲后,視頻窗口中重新出現了。蕭旭說,剛剛那是我媽,可能是我剛才回來忘關門了,她進來我也不知道。夏米有點愣神,悶悶地回了一句:你媽媽看著很年輕。
入職半年了,夏米不知道自己哪點得到了經理另眼相看,把她調到了身邊當助理。夏米白天上班還是忙著被呼來喚去的打雜,不過從為一群人打雜變成了專屬為一人打雜,晚上依舊百年不變的做文案。但是夏米覺得現在對著經理壓力很大,每天小心翼翼的伺候著。不知道是不是每個女經理都是女巨人,一樣強勢,只要她認定是你的錯,哪怕你根本沒有錯,都不能有半分辯解及否定,否則你就是錯上加錯。比如說夏米哪句話傳達的不是那么貼切,文案中有那么一個不影響實質內容的錯別字,等待她的只有低著頭在經理面前被批評一頓。其實這些夏米覺得無所謂的,挨罵既不扣工資,也不會少塊肉,左耳進右耳出就好了。這天經理照常把夏米叫進辦公室,在做好被批的心理準備站著的時候,經理卻沒有罵她,而是把一堆資料給她,讓回去試著做一個策劃方案,過兩天交回來。那天,經理把相關人員到會議室一起討論策劃方案。資歷深的前輩在前面滔滔不絕陳述,夏米很認真的聽著。直到一個較年輕的前輩講述方案設計時,夏米震驚了,為什么跟我的這么相似!這個方案是夏米根據那次畢業(yè)旅行的心得為出發(fā)點設計的,不過前輩做得比她更精致到位了。震驚過后,夏米明白了,被剽竊了。那天前輩拿著U盤過來說電腦故障,借她電腦用一下,那時夏米剛好經理把她叫走了。前輩沒都展示了一遍,最后經理讓夏米也講講想法。夏米呆若木雞,她能講什么,講一樣的內容?別人肯定會認為剽竊的人是她這個菜鳥,別人沒有理由懷疑一個共事已久的伙伴而相信入職半年的新人。經理當時黑著臉宣布散會,并把夏米叫到辦公室一頓嚴厲狠批。
那天下班后回到家,夏米吃了點東西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里,她從來沒覺得那么委屈過,方案被剽竊了還被經理認為沒完成交辦的工作,不遵從上司吩咐的罪名也坐實了。越想越控制不住淚水往下流,上班半年來的堅持瞬間像泄了氣的皮球。蕭旭準時上線了,夏米拒絕了他的視頻,接著手機響了。
你不開心嘛?蕭旭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嗯,工作上的事。夏米剛哭過,鼻音有點重,不想說太多。本來控制住的淚水聽到蕭旭的聲音又控制不住往下掉。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往常都是夏米說,蕭旭聽。今天夏米不太想說了。
昨天你說的那首歌《秦時明月》的主題曲我學會了,唱給你聽吧。蕭旭的聲音又響起來。
蕭旭創(chuàng)建了一個加密語聊室,把夏米拖了進來。曲子的前奏有點長,很美。但是,蕭旭的歌聲更美。跟隨著動聽的歌聲,夏米想到的是動漫里美妙絕倫的場景,心情漸漸的好多了。如果蕭旭能在身旁就好了。夏米被自己瞬間的想法嚇了一跳。
那天晚上,夏米沒告訴蕭旭工作上遇到的問題,蕭旭也很默契沒主動問起。夏米認為蕭旭太了解自己了,因為如果問了,難免有再傷心一次。不問,過段時間夏米自己就會把這件事當成別人的故事一樣跟蕭旭說起。后來,只要夏米心情不好,蕭旭就唱著歌陪著她,夏米很喜歡聽他的聲音。不得不說,蕭旭很厲害,聽過的歌學個兩三遍就能唱好。
有段時間,夏米在玩一個小網游洪荒,從零開始練級,沒加任何幫派也沒拜師,自己硬生生砍出了一條血路。等級低的時候,沒人搭理,等級高了,開始有人來搭訕。為了圣誕套裝,夏米屈服了,跟一個叫小白的人結婚做任務,后來跟著小白一起加入了他們公會。那個時候夏米問蕭旭,要不要來一起玩洪荒,蕭旭拒絕了。不過只要夏米在游戲公會語聊室里出現,蕭旭也出現在里面,以致公會里的人以為他是夏米的男朋友。有天,夏米和小白做完任務一起在公會里聊起來。公會里的人起哄,蝦米,你老公在這里呢,還敢跟小白秀恩愛。夏米很無奈,讓大家別亂說。那天,蕭旭沒出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剛好不在電腦旁。
過了幾天,大家又調侃夏米和蕭旭。調侃完后,蕭旭私夏米,一起離開了房間。蕭旭發(fā)來信息問夏米,你是不是喜歡我?夏米沉默了一會兒,回答: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夏米習慣了回家打開電腦,因為那里總有個人不管什么情況,都會在等她,讓她覺得很心安。也許這一切都是巧合,蕭旭并沒有在刻意等她陪著她,而是因為他太有空,無聊如他也沒事情做,只是喜歡跟在熱鬧的夏米身邊接點人氣兒。蕭旭如果不問起,夏米也不打算告白。因為一直這樣子也很好。夏米告訴蕭旭,喜歡你是我一個人的事,你不要有心理負擔,我不會要求你回應我的感情。蕭旭很久沒回信息,在夏米以為他們快要終結這段友情時,蕭旭信息來了,誰跟你說我不喜歡你。夏米愣神許久,蕭旭的意思是也喜歡自己?夏米看著信息傻樂了許久,覺得自己沒理解錯。
春節(jié)將至,大街小巷開始張燈結彩。每個人都很忙碌,上班的人忙著年前工作清理,不上班的人忙著備年貨走親訪友。有天晚上蕭旭隨口說,過年一起過吧。夏米以為還是老樣子,兩臺電腦連接兩個不同城市的兩個人一起過年。
夏米早上跟往常一樣去上班??斓街形绲臅r候,蕭旭給她發(fā)來信息:我在機場,下午六點到達,你來機場接我吧。
看了好幾遍,夏米確定自己沒看錯。問了一句廢話:你要來G市?
良久,蕭旭只回了一個字:嗯
夏米忐忑了一個下午,好容易熬到下班,回家換了身衣服打了輛出租車往機場奔去。一年多沒見了,視頻聊天的不算,心情有些興奮,有些緊張。夏米無法詮釋自己內心的復雜。
到了機場,發(fā)現因為航空管制,航班延誤了??戳搜凼直?,已經十一點過了。夏米的心情由最初的忐忑復雜,到平靜,最后有點擔心。凌晨一點多,蕭旭背著一個黑色雙肩包終于從到達大廳里走了出來,還是當初的模樣,平凡。夏米帶著蕭旭打了輛出租車,兩人一起坐在后面。夏米倚靠著車窗邊,一路路燈不算亮,后座很黑,但是夏米仍然能察覺蕭旭那雙眼睛亮的出奇,一直沒離開過她身上。夏米有些許尷尬。沒事找話說。
坐那么久飛機,餓嘛?帶你去吃點東西先吧。
在飛機上吃過了。蕭旭的眼睛還是牢牢盯著她。
你今晚上的酒店訂了么?繼續(xù)找話化解尷尬。
訂了,在你公司旁邊。
夏米一路上不停找話,好容易到了酒店樓下。辦理入住,把蕭旭送上樓,準備離開回家。
你不陪我呆會再走么?蕭旭問。
呵呵,我明天早上來看你吧,順便給你帶早餐。夏米假笑道,準備溜之大吉。
蕭旭一步跨過來,把門關上,把夏米圈在門和自己之間,頭慢慢地低下來。夏米瞪著大眼睛,看著蕭旭的臉離自己的越來越近,近到對不上焦距,腦子一片空白。夏米好容易反映過來,自己被吻了。。。
那天晚上,夏米腦子一團漿糊,完全記不住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第二天,過年前最后一天,還是要上班的。夏米早上匆匆給蕭旭送完早餐就離開了,連尷尬那一吻的時間都沒有。蕭旭在酒店里玩了一天電腦,沒有出門,約好倆人晚上一起吃飯。
飯后倆人一起在街道上閑逛,G市的夜晚有點涼,很適合散步。馬路上仍然車燈路燈亮起,樹上的彩燈一直閃爍著,感覺比白天更熱鬧了。兩人一起不知道走了多久,蕭旭依舊話不多,陪夏米慢慢走著。
你買回程票了么?問這個問題好像不太合適,畢竟蕭旭才剛剛到這不到一天時間。
沒有。
你打算什么時候走?夏米這個問題感覺像要趕人走的意思。不過說話直接如她,蕭旭沒有惱。
蕭旭沒有回答,繼續(xù)往前走著,在一棵掛滿流星彩燈的大樹下停住了腳步。燈光忽明忽暗打在臉上,夏米望著他,只見蕭旭靜靜望著夏米說道,我不想回去了。
過年這兩天,夏米天天早出晚歸的,跟家里人說同學聚會,小學同學,初中同學,高中同學聚會。夏米覺得再過幾天就瞞不下去了,總不能說幼兒園同學聚會吧,關鍵是幼兒園有哪些同學一點記憶都沒有了,足見謊言的風險極大。
G市的春節(jié)很暖和,夏米帶著蕭旭把市內及周邊逛了一個圈。再把路攤小吃,深巷美味也嘗了一個遍。對于吃,夏米就是一個天生吃貨,G市哪里有好吃的,若她說是第二,絕沒人敢稱第一。以前多是視頻接觸,不覺得蕭旭特別,這次夏米發(fā)現蕭旭許多好玩的地方。吃鍋盔涼粉時,蕭旭把里面的涼粉吃了,把鍋盔扔了。吃包子時,把墊在包子下面的隔離紙一起吃了。路邊三輪車吃煎餅果子時,他感嘆五塊錢的東西怎么會那么好吃。夏米笑話他,蕭旭你以前是怎么長大的,這些東西都沒吃過么?蕭旭一本正經地回答,確實沒吃過。他說除了在家或者飯店里吃飯,就是學校食堂了。夏米覺得自己撿了個寶,簡直是不食人間煙火,有趣極了。
這幾天,看蕭旭的樣子,那天晚上說不打算回老家并不是說說而已,他在酒店又續(xù)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