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晴如與鐘蘭兒離開以后,院子里便只剩下了獨自一人坐在那兒的趙晴嬈。
趙晴嬈坐在屋前的臺階上,手里捧著剛剛做好可卻又被剪得粉碎的新衣裳,一臉迷茫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旁的丫鬟看得心里沒底,半晌才走過去安慰道:“大姑娘…算了吧?!?p> 趙晴如慣會欺負人,她這不也忍過來了么?這一回,約莫和之前一樣忍過去,就沒事了吧?
趙晴嬈搖了搖頭,沒有回答。站起身來,粉碎的新衣裳從身上滑落,就這樣跌在了地上,沾染上了塵土。
而趙晴嬈的一顆心似乎并未放在那上面,而是轉(zhuǎn)身直直地走進了自個兒的屋子里頭。
相較于趙晴嬈這里的吵鬧與喧囂,趙霜凝的清玉閣里頭卻更多了幾分安寧祥和的意味。
趙霜凝正立在書桌之前手握著毛筆,正端端直直地站著正在練字。
走近細看,方知紙上赫然便是一句:“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p> 纖細的毛筆之下,是娟秀的梅花篆字。
寫罷以后,趙霜凝定定地看著那幾個字,愣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的心里,原來向往著的就是平和寧靜的日子嗎?
窗外,一陣悉悉索索的小喧鬧聲正傳了進來。
四姑娘趙晴湘閑來無事,上午剛剛瞧見了一樁“趣事”,午后得空便想著過來清玉閣這里講趣事講給趙霜凝聽一聽。
屋外,丁香守在外頭,正和趙晴湘說道:“我家姑娘在里頭練字呢,吩咐了不能打擾。四姑娘若是不介意,倒是可以稍后片刻?!?p> 趙晴湘也是個識趣的,當即就道:“既是如此,那我待會兒再過來吧。不過你幫我告訴三姐一聲,我來過就是了?!?p> 這件趣事,可還真的非得讓趙霜凝知道!
丁香懷著歉意地服了服身,恰好此時趙霜凝推開屋子的門就往外瞧了瞧。
赫然,便見到了穿著鵝黃色對襟羅群的趙晴湘準備轉(zhuǎn)身離去。
“四妹妹?”趙霜凝稍稍上前兩步,說道:“我剛巧練完字,聽見你們在外頭說話,便想著出來看看?!?p> 趙晴湘眉目流轉(zhuǎn),忙湊過來拉著趙霜凝的手,小聲地說道:“今早母親那兒你不在,可沒瞧見一陣好戲呢!”
“什么好戲?”趙霜凝眼里一亮,估摸著無非就是鐘氏與陳姨娘,或是幾個姑娘之間掐起來了。
可瞧著趙晴湘這神秘兮兮的模樣,霎時間倒是起了幾分興趣。
原來,今日安陽侯休沐在家,便陪同著鐘氏、趙晴如一同用早膳。趙君衍因著早早去了學堂的緣故,倒并不在場。
席間,趙德憲掛念陳姨娘與她腹中的孩子,所以便特意打發(fā)了丫鬟去將陳姨娘、于姨娘還有兩個姑娘一同叫上“熱鬧熱鬧”。
事情,便是由此而來的。
正常來說,大戶人家用膳,小妾和庶女都該是站在一旁服侍布菜的。趙德憲倒好,直接吩咐了陳姨娘坐下。
這坐的位置,還是和鐘氏一左一右地坐在了趙德憲的兩邊。
以至于眼高于頂?shù)内w晴如,也只能挨著鐘氏往后靠了靠。
鐘氏當場臉色鐵青,可礙于趙德憲在場的緣故,也只能忍了下來。期間趙德憲不住地給陳姨娘夾菜并且噓寒問暖,倒將鐘氏給晾在了一邊。
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
飯吃到了一半,偏偏趙晴嬈那里出了問題。
衣裳里掉了一根針出來,而后發(fā)現(xiàn)趙晴嬈背上竟全是血痕。一問之下才知道,這衣裳便是昨日邱媽媽送過去的唯一一件保存良好,沒有被趙晴如剪爛的衣裳。
此事一出,頓時給嚇了一跳的趙德憲,自然也就知道了昨日趙晴如剪了趙晴嬈衣裳的事情。當即勃然大怒,好好地教訓了一番鐘氏母女兩個。
同時,陳姨娘母女借機使了些手段,誆了趙德憲替換了她身邊幾個鐘氏的心腹丫鬟和嬤嬤。
如此一來,鐘氏與陳姨娘兩個,算是實實在在地撕破臉分庭抗禮了。
趙晴湘將早晨的事情繪聲繪色地講完了以后,試探性地問了趙霜凝一句:“三姐姐以為,母親和陳姨娘真的會兩敗俱傷么?”
趙晴湘也有私心。這私心倒不是趁她們兩敗俱傷而坐收漁翁之利,而是想要在夾縫里求生存罷了。
誰讓這些年,于姨娘的日子越來越難過了呢?
趙霜凝聞言,挑眉看了趙晴湘一眼就道:“我又不能未卜先知,哪能知道她們是不是能夠兩敗俱傷呢?不過…這其中的關節(jié),也只在鐘氏的狠心與陳姨娘的野心罷了?!?p> 她趙霜凝又不是喜歡鬧事的人。針對鐘氏,無非是因為鐘氏一直看不慣她,事事拿捏她甚至欺負她罷了。
如今鐘氏自己焦頭爛額的,她也算是能夠落得一時清凈了。
趙晴湘聽了趙霜凝的話以后,雖然有些遺憾趙霜凝不愿意下手對付二人,可到底還是從趙霜凝的話中得到一些啟發(fā)的。
“三姐姐,謝謝你和我說這些。”趙晴湘發(fā)自肺腑地說著,而后不過再寒暄了幾句,便離開了清玉閣。
趙晴湘走后,在外間守著的丁香走進來,小心翼翼地試探問道:“姑娘。這四姑娘瞧著也是個有心思的,能信得過么?”
到底她和于姨娘都是大房那邊的,仰著鐘氏的鼻息過日子,依附趙霜凝實在算不得一個很好的選擇。
趙霜凝搖了搖頭,心里也清楚趙晴湘的一些小心思。趙晴湘眼下為的,也不過是夾縫中求生存罷了,本著不得罪鐘氏的心理,然后和趙霜凝交好。
“眼下她的目的和我的目的一樣,自然是能夠達成共識的。”趙霜凝道:“我們到底接觸時日尚短,也不能一概而論就是了?!?p> 所謂日久見人心,趙霜凝打的就是先看看的態(tài)度。
若是個好的也就罷了。若是個壞的,趙霜凝倒是也不介意將火苗往她們那邊引一些。
丁香深以為然,這才算是稍稍放心了一些。
時至四月,京城里頗有幾分“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的意味。
雖然京城比杭州仍然稍稍冷了幾分,可春意越來越濃,讓人的心情也跟著好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