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忤逆圣顏

　　柳什暗的這番話，就是一道驚雷一般，轟擊在每個人心中，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是收斂氣息。

　　柳清遠正要開口，新皇卻是沒有給任何機會，站在了柳清遠和柳什暗兩人之間，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柳什暗，居高臨下睥睨一切，一種江山在我手的氣息散發(fā)出來。

　　“你說朕昏庸？那么何來的昏庸？”新皇的話語里帶著一種不滿，稍有不慎就會將這個不滿發(fā)泄在柳什暗身上。

　　“你亂定我父親生死，這就是昏庸，我父親治政清明，沒有貪贓枉法，沒有殺人放火，而且待承平公主如親生女兒，這些都是在你還沒成為這個新皇之前。如今你背信棄義，奪下了皇位之后，就開始肅清舊皇的官員，哪個君王像你如此，這不是昏庸這是什么？”

　　柳什暗豁出了性命，一頓亂說，這和他在壺州那個南方之地一般，他作為一個紈绔，懂得將一切罪責(zé)推給別人，只是如今這是皇帝，推不推得動倒是兩說。

　　新皇冷笑：“說的可爽了？”

　　這五個字，仿佛魔障一般震住了柳什暗，他一時竟不知說往何處。

　　“試問哪個君王，為了江山不反目成仇？”

　　“試問哪個君王，為了江山不背信棄義？”

　　新皇連續(xù)三個問題，咄咄逼人，直將柳什暗的嘴堵住，新皇說道：“黃毛小兒，不知天高地厚。朕登基不到四年，就被你說成昏庸，你怕是連這二字如何書寫，尚不知，真是可笑。”

　　柳什暗心內(nèi)痛苦，此間被這個君王，說得無法還口，許久，才是說出一句：“烏云遮住了你的江山日月，這就是昏庸?？傆幸惶煳視屇阒溃f皇余孽的含義?！?p>　　“你沒有那一天了，明總管?！?p>　　明總管走了出來，知道此間的規(guī)矩，高聲喊道：“來人，柳清遠之子，冒犯圣顏，斬立決?！?p>　　柳清遠磕頭，磕頭，磕頭，一聲聲的聲響，在求饒。

　　柳什暗只覺得眼前一片暗，頓時不省人事。只看見一個含著淚光的女子，來到了身邊，護住了他。

　　...

　　云庭柳府，燈火通明，只是在這般燈火下，看不見些任何人影走動，柳刺史的獲罪，柳什暗的沖撞圣顏，這樣的消息不脛而走。

　　就算那皇宮高墻何其之高，也攔不住這種罪責(zé)，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便是這個道理。消息自然也傳到了柳府，讓許多侍女護衛(wèi)都是逃走，為了不受牽連，人心就是如此，一朝跌落，便眾叛親離。

　　一處房屋內(nèi)，柳什暗在床上躺著，大約是屋外風(fēng)雨開始大作，冷風(fēng)吹開了窗戶，一絲冷意將柳什暗驚醒。他靠床而坐，頭有點暈，他思忖著是不是著涼的緣故，正要起身關(guān)窗。

　　就見一個裹著大衣的女子走了進來，也就及笄歲數(shù)，容貌倒是一般，穿著也算樸素，是府上的侍女小青瓷，見風(fēng)雨來襲，就過來關(guān)禁窗戶。

　　關(guān)好窗戶之后，又是掩上了門口，繞過桌椅板凳，走到了床前，驚呼了一聲：“少爺，你醒了？”

　　“剛醒不久，外面是下雨了嘛？”

　　青瓷幫著把被子收拾了一下，就是站在一旁說道：“突來的風(fēng)雨，許多處窗戶都是被風(fēng)雨吹開，這不剛巧路過少爺這，也把窗戶關(guān)上了?！?p>　　“現(xiàn)在幾時了？”

　　“剛?cè)胍共痪?，你睡了一個下午?！?p>　　“是因為風(fēng)雨的原因嘛？為何外面如此冷清。”

　　小青瓷聽著這番話語，就是留下了眼淚：“得知大人獲罪，許多侍女護衛(wèi)都是抽身離去了，府內(nèi)就只剩下我還有廚房的王胖子了。大人和夫人剛吃了晚飯，大人在書屋寫奏折，夫人在佛堂內(nèi)祈愿?！?p>　　柳什暗道：“你為何不走？”

　　小青瓷眼中有點失落，或許是看著眾人的散去，心內(nèi)也不好受：“我也無處可去，自小無爹無娘養(yǎng)。”

　　柳什暗嘆息一聲，頓覺這般光景倒是不差，畢竟有心的人都還留了下來，說道：“你伺候我穿衣，我去見見父親。隨后叫王胖子煮點米粥，都盛去書房?！?p>　　“好。風(fēng)雨來襲，屋外天氣太冷，少爺需穿上厚實衣物，免得受了風(fēng)寒。傘在屋外放著，若是雨太大，也拿上，走廊風(fēng)雨也吹了進來?！?p>　　“我知。”

　　柳什暗穿衣過后，就是出了房屋，穿過一個狹長走廊，來到了自己娘親的房中，和娘親說了一些話，大概也是身子不妨事，不用擔(dān)心之類。柳夫人，見柳什暗氣色尚好，一顆心也是放了下來。只是柳夫人想起今日從自己夫君那里聽到的事情，不免心內(nèi)一寒，又是泣下沾襟。柳什暗看著自己母親這般難受，也一并難受起來，最后還是好生一番安慰，方是使得柳夫人止住了眼淚。

　　柳氏是壺州望族之女，和柳清遠情投意合，結(jié)為良緣。只是這柳氏是一個溫婉恬靜之人，時常遇見難過之事，也是以淚洗面。不過女子，又有幾個何嘗不是如此呢？

　　柳什暗倒是沒有多想，就是告別了母親，撐著雨傘，裹著棉衣，又是轉(zhuǎn)過幾個回廊，到達了書房之處。他敲門進入，冷風(fēng)吹著身子，他不知覺裹緊了棉衣。

　　書房內(nèi)倒是暖和了許多，柳清遠知道是誰來了，也不起身，繼續(xù)執(zhí)筆寫著折子，說道：“門窗關(guān)緊點，免得風(fēng)雨進來。”

　　柳什暗將書房門關(guān)上，才是在書桌前站著，問道：“父親，今日之事?！?p>　　柳清遠聽著不知覺用筆重了些，剛寫好的請罪折，又是需要重寫。他將筆墨放好，看著柳什暗說道：“入宮之前，說了你休要胡言亂語，不然為父也救不了你?！?p>　　柳什暗語氣變大，道：“一時氣急，那可是你的生死大事，怎么叫我不心急?！?p>　　柳清遠嘆息道：“生死本就天命之?dāng)?shù)，何必計較。此番你觸怒了圣上，若不是承平公主以死相抵，你活不過今日?！?p>　　柳什暗一時想起今日江山殿內(nèi)之事，他就覺得后怕，說道：“這般事情，如何解決，父親。”

　　柳什暗第一次對一個人如此恨，那個一言就可以斷定別人生死的人，他恨到了極點，他的一句話就能夠要了他們父子兩的性命。

　　柳清遠指了指桌面上的折子，說道：“你的死罪免了，我的死罪也免了。”

　　“怎么可能？”

　　“柳什暗，你給我清醒點，別被這點事情就嚇到了。我之前說了，承平公主以命相逼，才是救下你我?！?p>　　柳什暗殿前暈沉，如今又是被說起，不免心思都在了那座恢弘的宮殿之內(nèi)，回答：“心神不在，倒是沒有聽清父親所言。我知道，總會付出些代價?！?p>　　“代價就是及笄之年，承平公主和親西孜國?！?p>　　柳什暗心內(nèi)頓時黑了，仿佛看不見天日，那些日子如在眼前，六年壺州，六年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