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林芝和李爽就雙雙的出現(xiàn)在南方科力的機器人展銷會上,再次踏足這塊曾經(jīng)屬于北方工創(chuàng)的土地,林芝似乎感到了母廠對自己的召喚,沉睡荒蕪的場地現(xiàn)在被賦予了新的使命,一場工業(yè)改革在上面欣然而起,老土笨重的機器被嶄新的高科技產(chǎn)品所代替。
當(dāng)然,所有參觀的人都得在一個女性機器人面前掃描一遍后方能進場,王總在那里做了一個示范,他用普通話喊道“茉莉,我是王衛(wèi)東?!逼劺虮犻_逼真的雙眼,把胳膊抬起來到胸前,然后把手心翻轉(zhuǎn)至對客戶,幾秒鐘后,手上的識別系統(tǒng)就查到對方帶有電子產(chǎn)品,她機械化的說“你好,王衛(wèi)東,請把你的手機拿出來?!?p> 這當(dāng)然是柳續(xù)的杰作,王總向大家解釋道“因為你們參觀的都是我們的非賣品,最新杰作,所以,在里面禁止拍照,禁止觸摸?!痹谶@群人里面,賈貨是不請自到的。茉莉?qū)λf“先生,我并沒有邀請您,請?zhí)崆邦A(yù)約。”因為他的名字并沒有輸入她的大腦。人群里傳來善意的笑聲,賈貨好不尷尬。王總向他走過來,說“先生,您可以去另一個車間參觀我們的流水線?!辟Z獲只有訕訕而去,他恰好從林芝身邊而過,林芝和李爽在那里竊竊私語,只當(dāng)他沒存在,賈獲卻趕著上前和她打招呼,仿佛他們之前一如即往的好,什么丑事也沒發(fā)生過。林芝抬頭望了一眼他,眼里噴射出憤怒的火星,她鎮(zhèn)定的問李爽“可以為姐姐做一件事嗎?用力的給他一巴掌。”,李爽想都沒想所為何事,照著賈獲肥厚的臉就是一巴掌,賈獲捂著火辣辣的臉倉惶而逃,他要是還手的話,自己的處境一定很尷尬。
這一小插曲讓所有人都詫異,賈貨可謂出盡了丑。大家彼此都認識,都是這一行的精英。
有人關(guān)心的問“林小姐,這是怎么了,今天這么大火?”
林芝毫無表情的說“沒什么,一點小摩擦而已,大家繼續(xù)?!?p> 林芝如此的出類拔萃,以至于有些人嫉妒生恨,而不會放過這當(dāng)眾戲謔的機會。
“肯定是有人癩蛤蟆想吃天鵝肉?!?p> “何以見得?”
“那么響亮的一巴掌,你沒看見嗎?那位賈總肯定是做了虧心事,才會一聲不響的逃走的。這叫做賊心虛。”男人們議論起這種事情來得心應(yīng)手。
“賊到底得手了沒有?”
“只有天知地知了?!贝蠹引R刷刷的把目光望向林芝。又一番詭秘的交頭結(jié)耳。
“林芝姐,要不要我把那人揪出來?”李爽著急的問。
林芝耳朵聽得真真的,那是華能的小舅子挑起的開頭,她眉頭擰得緊緊的,冷冷的看了看眾人,低語道“誰人背后無人說,讓他說去好了?!彼耄绕鹳Z獲種種丑陋的行徑,這些人文明多了。說完,她抬高了頭顱,把那高跟鞋踩得“錚錚”作響,傲然的撥開那些無聊的人,徑直來到了茉莉面前。
沒等林芝開口,茉莉用另一種富含感情的語音說“你好,林芝,歡迎你的到來。請進?!避岳蚋緵]對她掃描,只用眼睛視了她幾秒,這種心靈感應(yīng)的程序,柳續(xù)只征對某個特定的人。人群又一陣騷動,說現(xiàn)如今連機器人也勢力眼了。
柳續(xù)在自己的工作間里盯著反饋過來的現(xiàn)場,自言自語道,“清純的女大學(xué)生被市場練成了一個老辣的女人。不管怎樣,她依然是我內(nèi)心的小茉莉,而且,離我越來越近。”
終于進到展廳里,整個展廳大概有二三個工廠面積那么大,展品包括了各種工業(yè)和商業(yè)用途的機器人,有點焊,有噴漆,有鉆孔,有打磨,等等,一應(yīng)俱全。各類機器人在有序的展示自己的才能,即便是精密的小件,加工起來也非常的輕松到位。整個展廳十分干凈,噪音很小,這是林芝迄今為止看到的最全能最精彩的表演。在北市獨此一家。
林芝和李爽從展廳出來后,王總殷情的邀請他們?nèi)ス拘∽种ヒ灿幸夂退收劊阈廊磺巴?。他們在王總辦公室從中午談到下班時間。董穗穗被喊到食堂幫忙,大廚對她說,今天要招待貴客,殺雞宰魚,不在話下,董穗穗在農(nóng)村干慣了粗活,這對于她來說,輕而易舉。她三下五除二就把雞收拾得干干凈凈。等到把魚宰好了,大廚問她會做魚嗎?她點了點頭,于是大廚有意讓她露兩手,她也不推辭,游刃有余的操持著,魚出鍋的時候,恰到好處的淋了一層漿。大廚問她是否學(xué)過,她說自己先前在大飯店干過。大廚嘖嘖稱贊,怪不得手藝這么好。
晩上說好了的,阿四請她吃地方的小吃,二個人約好在公司對面的公交站臺見面。所以,這會兒電話響個不停。大廚說,你可以走了。于是董穗穂脫下工作服就往外沖,正碰上王總帶客人過來,董穗穂和林芝撞了個正著,林芝夾著文件夾的胳膊一晃悠,文件夾落在了地上,董穗穗一面說著不好意思,一面彎腰拾起了文件夾,把文件夾遞過去時,又刻意的望了林芝一眼,雖然那雙眼睛有些清冷,卻生得嫵媚,她的妝容淡雅,衣著一絲不茍,儀態(tài)十分的莊重。
王總自然對她一頓訓(xùn)斥“你怎么這么冒失?!愣著干嘛,還不快走!”董穗穗忙不迭的從后門離開。
阿四早就從一個角落里出來,不聲不想的跟在她后面,董穗穗回到宿舍換了裝飾,打扮得象個花蝴蝶,出來時直奔對面的站臺,阿四穿著港式襯衣,頭發(fā)中分開著,他戴著一副墨鏡,嘴里叼著一支煙,看起來流里流氣,趁董穗穗不注意,他猛地朝她臉上噴了一口煙,董穂穗不住的咳嗽,嘴里不停的罵著“殺千刀的,”阿四在她耳邊一陣耳語,又惹得董穂穂罵他“臭不要臉的。”董穗穗越是罵得狠,阿四越想跟她浪,反而如果董穗穗一副正而八經(jīng)的面孔,他會覺得沒情調(diào)。
對于董穗穂來說,在城市呆久了,各種花花綠綠的場景她已見過不少,她已經(jīng)不滿足于阿四對她的各種小恩小惠了,她在等待阿四那個計劃成功,她將得到的一大筆錢,然后,她就離開這個公司。
所以,在今天吃飯的時候,她不停的追問那個計劃,阿四慢條斯理的抹了抹油嘴,眼睛瞇起來看她,說“想錢了不是?”董穗穂直言不諱道“當(dāng)然,我越來越相信我們走在一起,是因為這個計劃?!卑⑺难b腔做勢道“我不這么看,我始終都是愛你的?!倍胨搿肮毙Φ馈霸趺催@個“愛”字從你嘴里說出來怪怪的!”她認為,二個干壞事的人在一起是不配談愛的。董穗穗一笑,那二座山就動蕩起來,太壯美了,阿四二個眼睛看直了。這種壞壞的眼神,董穗穗不止一次感覺到,她沒有因此而感到害羞,能博得男人的垂涎,那是因為自己有魅力,她引以為傲。阿四把熱哄哄的臉湊過去,對她說“你就不怕我使心眼把你干掉嗎?”董穂穗反問道“你就不怕你的計劃泡湯嗎?”阿四聽了這話后覺得很無味,這個女人被她練得有深度了。他想“你等著吧!事成之后,咱倆就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了,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要玩你,易如反掌。”
心里醞釀很久的計劃肯定是要告訴她的,以便她有個思想準備,而不會臨場膽怯。于是,在包間里,阿四把計劃和盤托出,而且倆個人為了這個計劃興奮的討論了半天。
阿四了解到柳總每個周末都會去泡溫泉,隨同去的還有王總,溫泉度假村離市區(qū)很遠,他們要呆到第二天才回來,那么柳總隨身攜帶的手機監(jiān)控系統(tǒng)就會處于停滯狀態(tài),只剩下公司的那一套監(jiān)控系統(tǒng),他會想辦法截斷信號,問題是信號斷了,工房里的人會去修。
阿四說“你就去纏住他。”
“怎么纏?”
阿四盯了她一眼,嘻皮笑臉的說“只需要解開你上衣的一個扣子。工房那個半老不老的男人,才離婚,對你肯定感興趣?!?p> 董穗穗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請問你除了這下流的招,就沒有別的了嗎?”
阿四想一想,也是,自己套了她那么久,她都沒有獻身,怎么會甘于奉獻給一個連自己都不如的老男人。
“高雅一點的辦法也有,飲酒聊天,會嗎?”
董穂穂沉思道“萬一他不喝呢?”
“把下酒的菜往他桌子上一擺,他有多少喝多少,他是個酒鬼,這我知道?!?p> “那我就一嘀酒也不用沾了,這個方案可行。不過,你得把東西提前準備好。辦公室怎么辦?”
“離周末還有幾天的時間,有的是時間準備,辦公室最難搞,就交給我了。你就等著拿錢吧!”阿四信心十足的說。
董穗穗炯炯有神的盯著眼前這個男人,雖然他有點猥瑣,但還算過得去。但是,她理想中的男人一定得高高大大,并且有一張剛毅的臉。
和董穗穂分手后,阿四接到一個電話,這是阿四瞞著賈獲另外找的一個買家,二個人嘀嘀咕咕的在黑夜中談了半天,終于談妥了一個高于賈獲給出的價格,阿四想,賈獲給的定金要不要退給他呢?反正也沒打條子,到時死不認賬就行了。他在夜的掩護下悠然的行進著,并得意的哼著變了調(diào)的流行歌曲。
陪淳安開完夜車,林芝說要請他到某某酒店吃夜宵,淳安說“即然請的是我,那我有權(quán)力選擇地方,我才不要去你所說的那個酒店去?!庇谑?,他把車開到了他經(jīng)常去的一個路邊攤。在這里,熏烤竄的煙霧彌漫著,來往車輛制造的塵埃飛揚著,幾個年輕人端著劣制啤酒吆喝著,三個字,臟亂差。
淳安牽著林芝的手,找到一個干凈的位置坐下,說“請我吃碗面吧!”
林芝無可奈何的說:“你呀,真固執(zhí),今天我本想找個地方好好慶祝的。”
“什么事要這么慶祝?”
“我又找到工作了。明天準備正式上班?!绷种ヒ荒樀靡獾纳袂檎f。
淳安低頭吸著面,半晌不語。他想,她太強勢了,自己有心做顆大樹為她遮風(fēng)擋雨都不行。林芝以為他餓極了,顧不上說祝詞。沒想到他抬起頭來第一句話就是“我怎么感覺末日就要來臨似的?!彼樕蠋е嘈Α?p> 林芝小心的問“你怎么好象不高興?”
“我能高興嗎,這就意味著我們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p> “恰恰相反,我們可以每時每刻見面?!?p> “這話咋講?”淳安滿臉疑惑,但內(nèi)心又十分興奮。
“我不光把李爽弄進去了,我也在里面給你謀到了一個崗位?!绷种ビ忠荒樀牡靡?。她接著說“公司將為我配備一輛車,所以我就介紹了你這個司機……”林芝生怕淳安不去,又滔滔不絕的講起這公司如何如何的好,她沒注意淳安的臉早就掛不住了,他翻來覆去的攪拌著面,再也吃不進了。
林芝的話直接的損害了做為男子漢淳安的尊嚴。他悶悶不樂的站起來說“我飽了,結(jié)帳吧!”說完,一個人先進到車里。林芝自語道“他怎么了?我哪里又傷到了他?”
直到林芝付完帳,穩(wěn)妥的坐在副駕駛位上,他才對她的侃侃而談做出了回應(yīng),不知是贊美,還是諷刺,說“那家公司真是財大氣粗呀!”
“怎么,我去了一家條件這么豐厚的公司,你應(yīng)該要為我感到高興呀!”林芝說。
淳安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只是,我覺得開出租車這工作挺好的呀!很自由?!?p> “可是,你給公司開車,工資遠遠高出現(xiàn)在。最重要的一點,我們可以每天在一起。”林芝把頭倚在他肩上,充滿了幸福,要在平時,林芝想靠多久就靠多久,但今天,他卻嚴肅的提醒她,路況不好,坐正了,把安全帶系上。林芝“哦”了一聲,乖乖的坐正了,接著,她又說出了一個非常誘惑人的工資數(shù)。她下定決心,今晚一定要把他說服。
淳安一路上不是沉默就是“嗯,嗯”的應(yīng)著。到了林芝家樓底下,林芝忍不住問“我要你明天去那公司上班,你到底去不去?”淳安激動的說“我堂堂男子漢怎能讓女朋友找工作?我就這么沒能耐?你是不是一直都看不起我?我在你眼里就是一個破落的需要女人拯救的男人,是吧?”要說剛才的沉默,只是為了現(xiàn)在的爆發(fā)。林芝的瘦肩被他有力的大手捏得生痛。面對淳安咄咄逼人的質(zhì)問,林芝一時語塞,眼里很快的蓄滿了淚,她委屈的想“自己只是一片好心而已,哪會有他想的那么復(fù)雜?!?p> “你放開我!你把我弄痛了?!绷种タ藓暗馈?p> 淳安如夢初醒,他面對的只是一個肌骨柔弱的女人,犯得著這么大呼小叫嗎?他慌亂的撒開手,喃喃的說著“對不起”,林芝卻不理他,獨自一個人跑了。
淳安呆呆的立在那里,感受著夜的溫度逐漸變冷,他第一次感到是那么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