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茶山幫工
懲罰內(nèi)容一出口,連周邊這些宗族代表都能聽出端倪,更何況深諳其道的花澗派?
陸詩燕表情僵硬,眉頭緊鎖,眼波冷冽,可見這位花澗派的仙子已經(jīng)瀕臨爆發(fā)的邊緣。
“好……好!”陸詩燕嘴角抽搐,憤怒之中舌頭打顫,反反復(fù)復(fù)低吼:“好啊,你們……你們恣意妄為,包藏禍心,欺我花澗派無人耶!”
“事情前后已經(jīng)水落石出,望陸仙子尊重事實,莫要顛倒黑白。”楊真暗中摒息,隨時準(zhǔn)備抵擋這頭憤怒的母獅,冷然道:“我派已按約定,對犯錯之人施加懲戒,若是貴派仍舊不滿,可昭示三方,我派愿與天下公論。”
馬瑞強詞奪理態(tài)度囂張,無量山更是明目張膽包庇罪人,大大超出了陸詩燕的預(yù)料。
像馬瑞這種無根無系的螻蟻,無疑連炮灰都算不上。按之前陸詩燕和李文歆的預(yù)計,多數(shù)情況下,無量山會按照約定條規(guī),施以極刑,將其從世間徹底抹除,以儆效尤。
亦或者無量山顧及顏面,愿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私下許諾花澗派一些利益,將此事掩蓋。
誰曾想,而今不但就此揭過,甚至還奉上一份嘉獎!
花澗派焉能不怒?
“你們……你們無量山既然包庇奸佞之徒,那就做好準(zhǔn)備面對花澗派的怒火!”陸詩燕放出狠話。
“悉聽尊便?!眹帜樐凶由踔炼紱]看陸詩燕一眼,絲毫不受對方恫嚇。
三大門派在外人看來各有所長并駕齊驅(qū),可是所有身在其中的門人,大多認(rèn)為己方要勝過其他兩派,這是集體榮譽感和自我優(yōu)越感所致。
若是雙方互相客套則罷了,既然放出狠話,那就那就硬氣到底,雙方寸步不讓劍拔弩張,戰(zhàn)爭似乎一觸即發(fā)!
“師姐,我們還是先去開導(dǎo)開導(dǎo)青兒吧?!崩钗撵瑯优?,不過還沒有失了方寸,轉(zhuǎn)而輕聲勸慰師姐。
如今正深處對方腹地,為了避免沖突,最好保持克制,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李文歆頭腦冷靜,把控著底線,絕不想因此引發(fā)戰(zhàn)爭。兩大門派一旦動手,那可會波及整個啟源大陸的動蕩!
“希望你們不要后悔!”陸詩燕憤然甩袖:“走!”
最后惡狠狠瞪了馬瑞一眼,如果目光能殺人,馬瑞大概已經(jīng)死了七八次。
兩位女士沉著臉,衣袍帶風(fēng)一路出了正殿,留下身后看戲的眾人面面相覷。
幸好沒打起來,否則這世道可又不太平了。
“姚閣主,恐怕花澗派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啊。”眼看對方遠(yuǎn)去,楊真這才吐露心中的困惑。
莫說花澗派,即便在他眼中,因為一個尋常宗族小輩而與花澗派交惡,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哪怕心有偏袒,至少也不用做得如此明顯,刻意激化兩派矛盾。
“不過是再來幾封抗議書信而已。”被稱為姚閣主的國字臉男子表情不變,一切好像盡在掌握。
楊真沒說話,默然搖搖頭。
這位姚閣主是門內(nèi)出了名的保守派,對花澗派的行為主張一向嗤之以鼻,而今有機會打壓對方氣焰,竟做得如此過火,實在令人無語。
看了看身后依舊呆滯的馬瑞,楊真轉(zhuǎn)身輕笑起來:“這小子倒成了贏家?!?p> 馬瑞剛才被陸詩燕一眼瞪得心神恍惚,如今緩過精神,擠出笑臉連聲稱謝:“謝謝兩位道長給小人做主!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這茶山幫工具體工作性質(zhì)不知道,不過從身邊那些長老族長的艷羨眼神可以得知,這差事應(yīng)該相當(dāng)不錯!
“盡快跟姚閣主去茶山報道吧?!痹捯逊懦?,楊真也不想在此地糾纏,眼前山河派事情已了,還有其他事情等待處理。
“讓他跟你走吧?!币﹂w主忽然比了個方向,沉聲道:“我那邊……還有事。”
“跟我走?”楊真微微一驚,雖然知道姚閣主所言之事確實重要,不過依舊面露難色:“我這三郡的巡視才過半……”
三郡之地,都是楊真的責(zé)任范圍,如果帶著這么一個實力低微的小子跋山涉水,這份差事何年何月才能完成?
“那就等你巡視結(jié)束,再帶他去也不遲?!币﹂w主剛才甚至都沒考慮過茶山是不是需要幫工,也就隨口一說,主要為了刺激花澗派,根本沒有具體實施計劃。
楊真眼睛一翻,直搖頭道:“我?guī)熜帜沁呎f不定還有事,姚閣主你還是……”
“拜托楊老弟了,我先走一步!”眼看皮球又要踢到自己腳下,姚閣主佯裝不聞,直接邁步往外。
一愣神的工夫,這位姚閣主右手一指,一口暗紅長劍憑空出現(xiàn),又飄然墜下,仿佛與手指牽著繩子,貼著地面與姚閣主同行兩步。而后姚閣主頭也不回,抬腳踩在劍脊之上,輕喝一聲“起”,便踏著飛劍竄出正殿大門,沖向云霄而去。
山河正殿以及外圍廣場所有人都發(fā)出驚嘆,眼睜睜看著一個神仙般的人物飛向天空,漸漸成了一個黑點,最后消失在云海之間。
倒是同門的楊真道長面露苦惱,心有不甘,遲疑半晌,才反問馬瑞:“你打算住在這等我回來,還是……自己去茶山報道?”
聽對方口氣變化,就是想要馬瑞識時務(wù),選擇自己去茶山。況且這山河派上上下下恨馬瑞不死,住在這里與自殺何異!
“不敢勞煩楊道長,在下自己前往!”馬瑞躬身領(lǐng)命,腆著臉問道:“只是不知,這茶山在何處?”
“你們家族里沒有馬夫嗎?”楊真被同門姚閣主擺了一道,內(nèi)心有些窩火,聽到馬瑞近似弱智的問題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在這東林河洲不認(rèn)識無量山,就好比身處山河郡不認(rèn)識山河派,在自家宅邸不知道父母房間,哪怕真心不知,也可能會讓人誤以為在抬杠。
“哦,不……哦是!”馬瑞張口結(jié)舌,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尷尬地?fù)蠐项^,深怕楊真誤會,只能苦笑解釋:“不好意思,晚輩已經(jīng)被驅(qū)逐出宗族,孤身一人,不得不問清方向好盡早趕路?!?p> 老實講,馬瑞還在糾結(jié)以后十年的衣食自備如何處理。
“逐出宗族?為什么?”楊真瞇起眼,面色稍緩,眼前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聽起來好像有點嚴(yán)苛。
“就是剛才那事……”馬瑞其實有點告狀的意思,不過多半是為了讓楊真能憐憫一二,至少指條明路。
“哦~”楊真微微點頭,頓時明白其中的關(guān)節(jié),這種小事自然不值得掛心,不過同樣不想因此給自己添加任何麻煩,于是轉(zhuǎn)頭掃向正殿中這幫本地宗族代表,平淡問道:“馬氏宗族的人呢?”
不管這幫長老族長在本族內(nèi)多么風(fēng)光無限,在這山河派正殿里連咳嗽的資格都沒有,一直保持鴉雀無聲,所以剛才馬瑞這番話即便聲音不大,也傳入了所有人耳中。
“草民馬躍在此,向無量天尊磕頭問好!”馬躍站起身又趴下,倒不是嚇得沒了方寸,而是覺得丟人,以至于此刻磕頭埋住臉,倒比站著接受旁人嘲弄來得舒適。
“派個人,把他送到無量山。”楊真懶得多話,也不是為了逞威風(fēng),僅僅覺得這事本來就應(yīng)該馬家自行解決。
“是,是,是!”馬躍連聲應(yīng)和,頭卻依舊不抬。
接著楊真指間微光一閃,翻手遞給馬瑞一根三寸長的金屬管,中空約小指粗細(xì),通體黑色。
“通行憑證,可出入下院?!毖院喴赓W交代完畢,楊真錯身往外走,臨出正殿大門時,忽然轉(zhuǎn)過頭對著不遠(yuǎn)處的山河掌門道:“交代你的事情,都記得?”
“是!妾身必不敢忘?!绷炙蛉宋⑽⒐?,眼神躲閃。
“好自為之?!睏钫嫱瑯訏佅乱豢谇嗌L劍,和那位姚閣主一樣踏劍而去。
山河大殿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之中。
眾人面面相覷,包括緩緩抬頭的馬躍,張望四周卻不敢開口。
噠、噠、噠。
林霜夫人踩著嶄新的尖角皮靴緩緩走向中央,在眾人注視下,向馬瑞輕笑道:“恭喜馬公子,日后還請多關(guān)照!”
不久之前,這個一臉和煦笑靨如花的女人在還曾要取自己性命,馬瑞此刻實在擠不出笑容,平視對方,眼神復(fù)雜,冷漠回應(yīng):“區(qū)區(qū)幫工而已,林掌門客氣!”
“旁人只是幫工,馬公子可不一樣?!绷炙蛉搜凵褚馕渡铋L,仿佛已經(jīng)不記得當(dāng)初的蘭葉劍所指。
“馬公子,可喜可賀!”有了第一個開口,周邊其他門派的代表湊上幾步,紛紛抱拳致意。
本來得知馬瑞進(jìn)入無量山充當(dāng)幫工,大家只是有些羨慕運氣成分,但從剛才林霜夫人的話語中,周邊這些人精讀出了更多訊息,僅僅說聲恭祝而已,混個臉熟,或許日后還有機會相見!
不知為何,區(qū)區(qū)一個還未上任的無量山幫工,居然被一眾門派掌門長老圍在中間,接受各門派恭賀。
剩下這些宗族代表,同樣想去恭賀一番,不過擠不進(jìn)內(nèi)圈,只能在外圍繞著剛從地上爬起身的馬躍,臉色各異。
與馬家交好的宗族代表各個面露遺憾,好似手中的彩票和大獎差一個數(shù)字。
與馬家不太對付的宗族代表忍俊不禁,眼神看向馬躍帶著不屑的嘲弄,如果不是山河派掌門還在場,估計已經(jīng)開始語言挑釁。
馬躍垂著眼簾,誰也不知道這位楓林鎮(zhèn)的代表此刻心情如何。
“感謝諸位門派代表、宗族代表的到來,妾身以備好薄酒淡菜,望各位不棄,移步側(cè)廳用膳!”得到手下的示意,林霜夫人朗聲邀請道。
即便這些人不是沖著自己而來,甚至心懷惡意,但林霜必須拿出主人的態(tài)度。
有人借故推卻,告辭離開,有人欣然前往,移步側(cè)廳用膳,偌大的正殿也就漸漸冷清下來。
“馬公子,不要推辭哦?!绷炙蛉丝磥硪呀?jīng)適應(yīng)了新身份,笑得無比妖嬈:“妾身可不像那個有眼無珠的丫頭,對馬公子佩服得緊呢!”
馬瑞確實已經(jīng)餓得前胸貼后背,故而也不推辭,當(dāng)即就抬步準(zhǔn)備去側(cè)廳飽餐一頓。
“阿瑞……”一個遲疑不定的聲音在身后響起,馬躍站在不遠(yuǎn)處,面色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