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古婆媳不是一條心
天剛亮。
方家莊子的方遠達就從床上爬起,他瞧著身旁的床上已經(jīng)沒了人,想起自家媳婦還在病中,還起這么早去做飯,心里有些無奈,都是二娘心忒硬,總是拿捏磋磨自個的媳婦。
方遠達利索的穿好衣裳,出來屋子習慣性的瞧瞧天,見天氣終于放晴,可以上鎮(zhèn)上給媳婦買藥了,他匆匆的就往廚房里跑。
王氏也從堂屋出來,手里提著尿罐子,瞧著老二一副猴急的模樣,心里就憋足了氣,要不是這個賤婆娘占著茅坑不拉屎,自家的黑鳳早當上秀才娘子了。
即使心里再惱怒,也不能對這身有功名的繼子說啥狠話,她黑炭般的面孔急忙把陰冷笑容隱去,干笑著,“老二,廚房都是婆娘們進的,還不到吃飯的時辰,你去干嘛?”
“今兒倒是稀罕啊,你不用提早讀書?”
方遠達的腳步被這冷颼颼的聲音給鎮(zhèn)住了,他轉(zhuǎn)過身子尷尬的笑笑,“二娘,馬上就要去青州考試,想歇歇腦子,這會去瞧瞧秀英?!?p> 王氏翻起吊捎眼,撇著厚嘴唇,“呸,說這話也不嫌磕磣,一個被窩里睡著的,這剛剛起來,你就厚著臉皮去瞧她,咋好意思!”
方遠達聽繼母把話說的難聽,他搖著頭輕嘆口氣,“哎,二娘,你可別瞎說,秀英這幾日身子不舒坦?!?p> 廚房里的方家大房媳婦葛翠花,用鐵鏟子瞧著菜鍋,朝正活面的弟媳笑說著,“弟妹,瞧著死老婆子下句,準該說,一個連蛋都不會下個的母雞,有啥稀罕的!”
臉上也不知是發(fā)高熱還是羞的,連秀英想笑偏還繃著臉,朝大嫂瞪眼,“就你話多,虧得是你個潑辣貨,敢當面揭人家的短!”
果然她們妯娌的話音剛落。
王氏嚎著大嗓門,“我說老二,你好歹也是個秀才,早該聽二娘的,把這不下蛋的母雞給休了,你表妹黑風長的多俊,屁股也大,要是進了咱方家的門,準保一年抱倆!”
方遠達聽到二娘夸她的娘家侄女,那黑風滿臉的麻子,嘴唇瞧著比二娘的還要厚上三分。
他身上猛的打個寒顫,把腦袋擺著,“二娘,昨兒下田,想是遭了雨,我有些冷,這就回屋添件衣裳去,你忙吧?!?p> 王氏見繼子往屋子里鉆,想追過去,又瞧著手里還拎著尿罐子,只好急切的喊著,“哎,你這孩子,老娘話還沒說完呢!”
聽到自家的繼婆婆又給二弟攛掇著她的娘家侄女,葛翠花的嘴也撇著,“這死老婆子說的大話都沒邊了,就那丑的沒人要的黑丫頭,還一年抱倆,她當她侄女是豬啊。”
連秀英長嘆口氣,慢悠悠的說著,“哎,大嫂,也就你命好,給大哥生了倆大胖小子,我和遠達也成親三年了,這沒一點的動靜,虧是他脾性好,要是換別人,早被休回娘家了?!?p> 葛翠花是個心直口快的人,見弟妹蹙著眉頭,就勸著,“弟妹,你也別著急,反正還年輕著呢,早晚都會有孩子的,不過你的身子也著實的差了些,記著,再賣了繡花,也給自個買些好的好好補補身子,別全給二弟買恁貴的書啊紙的!”
連秀英把活和的雜面捏成窩頭,接上了大嫂的話,“你不是不知道,遠達他馬上就要去青州考試,那紙墨不能斷啊。”
葛翠花的脾氣不容自個心里有話藏著掖著的,直愣愣的望著臉色蠟黃的弟妹,“說你心眼實,你還不信,這男人的心可是海底針,他這會是個秀才,你還能守住,只怕真是中了舉人,你的性子又綿軟,再加上咱家的黑臉婆婆暗中攛掇,你不定落個啥下場呢?!?p> 聽到大嫂的話,連秀英嘴里像吞了塊黃連,一下子苦到嗓子眼里,“我這黃連日子只能是過一日說一日了,還不知道再能多話幾年,橫豎都由他去吧?!?p> “弟妹,可不能這樣泄氣,你才多大啊,好日子可在后頭呢,往后把腰桿挺直了,你可是咱方家莊子的頭一個秀才娘子呢?!备鸫浠▽嵭膶嵰獾拈_解著連秀英,“就咱家的這個死老婆子,就是那沒長人腦子的蠢驢,你越敬她,越作死?!?p> 聽著這個口無遮攔的大嫂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連秀英驚呆了一瞬,急忙低聲喊著,“哪日她再火上澆油,惹毛了我,直接攛掇老二鬧分家,把這死老婆子和懶的像豬的老三甩開,咱兩房的日子保準好過?!?p> “分家,大嫂,你還真敢想,快別胡說了,讓公爹知道,又該罵人?!?p> 葛翠花鄙夷的撇著嘴,“你個呆子怕個啥,要不是念著公爹人還不錯,老娘早就不受王氏這死婆子的氣了,還任由她磋磨咱!”
“自古婆媳不是一條心,何況這個刁老婆子還不是咱的親婆婆,你當她想和咱一個鍋里攪稀稠啊,還不是掛念著老二有功名,她想沾光,讓老二提攜她那不爭氣的兒子!”
“要不然,老二從不下田,她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這會又把她黑臉侄女給老二攛掇,你以為她能安啥好心呢!”葛翠花把方家的事情分析的透徹,她瞧著一旁呆愣的連秀英,“你傻了,我可是你大嫂,今兒說這些話,還能是唬你的啊!”
越聽越心驚,連秀英不禁喃喃的說著,“大嫂,你說的不假,可是公爹會同意她把黑風說給遠哥嗎?”
葛翠花也不想讓王氏稱了心,把個黑臉丑女弄進方家,她可是聽自家?guī)讉€嫂子說了,那黑鳳不但人丑,脾氣還暴躁,和這樣的人做妯娌,不是惡心人嗎。芽苗
要趁芽苗沒起來,就要連根掐掉。
“嘿,說你是個傻婆娘還不服,公爹人品是不錯,可是別忘了,他可是個莊稼人,那黑丑妮身子壯的跟頭牛似的,再加上有這死老婆子吹枕頭風,他日子久了自然也倒向他們那一邊!”葛翠花冷聲說著,“你要是再軟弱下去,倒是候,吃虧的可不光是你,連我們這一房都跟著倒霉!”
王氏從茅房出來,聽著廚房里的說話聲,就開始喝罵,“你倆這懶婆娘一大早的就嘀嘀咕咕,飯做好了?不知道男人們吃罷飯要下田?”
連秀英聽到婆婆的話,嚇的身上直哆嗦,感覺從頭涼到腳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