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屋

　　張朗中是在劉家老太太大壽前半個月來到桃家村的。因為當(dāng)了一輩子郎中，他對養(yǎng)生頗有研究自身體貌略顯年輕。

　　當(dāng)劉清清見到姥爺時覺得眼前這個身材挺拔頭發(fā)稀少的老頭挺親切。

　　張郎中這次回來只帶了兩個隨從、一輛牛車，僅是這輛牛車也在桃家村里引起了人群的熱議。時人養(yǎng)牛耕田，只有病、老死的牛才可以上報官府吃肉，牛是家中一大財產(chǎn)，相當(dāng)于劉清清前生家中養(yǎng)的私家車那個水平，或許更重要一些。只有那有些家底的人才會驅(qū)使牛車，劉家老太太也在看熱鬧的人群里眼見著張郎中的牛車向二兒家走去，心里卻是不能平靜下來。

　　張郎中這次回來是想找一個養(yǎng)老的地，三個女兒，只有這個最小的會侍候人懂得他的眼色。那兩個中最大的心勁強嫁入世家大族成了族長一家小兒子的兒媳，每日不得不圍著婆婆、姑姐、兒女轉(zhuǎn)，一刻不得閑，卻還死要面子不服軟；二的那個卻是軟得不行，剛嫁人那會常常受婆婆的氣，多虧妹妹出面整治了她的惡婆婆，因是下嫁妝奩實惠手中有錢鈔，婆婆不敢太過，也算把日子過了下來；只有這個小的，有自己的主意不入大族、不找讀書人偏偏嫁了個江湖中人。張郎中對這個女婿并不是十分看好的，其實三個女婿他哪個都沒看好，只是女兒相中了，他就認(rèn)了。張郎中這個人其實是自家院里無歹竹的典型代表。

　　張郎中到來的當(dāng)天張氏就把正屋清了出來給父親住，劉順自是無所謂。他一個男人家怎會與女子、長輩爭一個住處，這一點倒讓劉清清高看他許多，封建男子也不是全無好處的。

　　“去買些好菜，長輩終是不能吃得不好，今后也要注意些?！眲㈨樏嗣⑶迩宓念^，話說得很慈愛。

　　不知為什么劉清清終是濕了眼框，劉順仿佛沒見到走到房后喂馬去了。

　　劉家老太太一直跟著看熱鬧的人行至二兒子門前，眼見著張郎中的牛車晃進(jìn)大門，氣得她不由得撇嘴。早知道二兒媳家底豐厚，卻也沒想到親家回來這么風(fēng)光，不但有牛車還有仆從，怎么看自家娶了這個媳婦都沒占到多少便宜。又想到三兒子即將娶親，一定是周邊村子的農(nóng)家女子家里又得出大筆聘禮，心里不由得打起了主意。

　　張郎中一生常常出入世家大族，華屋大廈自是看多了住慣了，這一次來到三女兒家卻真是被這茅草屋給寒磣到了。原想只不過是嫁了一個草莽之人，沒想到還要跟著他住?屋，一時間張郎中的臉色變得十分不好。

　　張氏慣會看她爹的臉色，一見不好就怕老頭子張嘴說些不中聽的，這次分家都是她差點用命搏來的，怎么能因為房子的好壞與劉順再起紛爭呢。話說這女子因為男子抗了父母之命又在婆家受氣沒過上自己想要的日子還真是難，真是前有狼后有虎，進(jìn)不成退不得。

　　“你是死的嗎？還不扶你姥爺坐下?！眲⑶迩搴盟啦凰磊s好進(jìn)來一下子成了張氏的出氣筒。

　　“姥爺，”劉清清前世是有名的嘴甜，“請喝水?！?p>　　張郎中一看果然只是一杯水，伸手接過，看一眼面前的女孩，身形修長，帶著鄉(xiāng)下孩子特有的紅臉龐，但那雙眼睛怎么看怎么靈動，是個有腦袋的。

　　“這是老大？”張郎中一生惟有這點好，就是不重男輕女，別人家都是男、女分開排行，在他這里只有出生順序不分男女。

　　“嗯。”張氏只回了一聲。

　　張郎中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我平時是怎么教你的？怎地把孩子養(yǎng)得這么弱！”

　　張氏只得低下頭，心里關(guān)于婆婆不慈的種種報怨是不能說出口的，當(dāng)年是她決心嫁給劉順的，今天這種日子也是一種報應(yīng)吧。

　　“姥爺你抱抱二丫?！眲⑶迩逅瓦^水就把妹妹抱來給姥爺看。因為二丫一直是她在喂養(yǎng)長得白白胖胖，張郎中一看果然面色變好。

　　張氏抱著二丫對著張郎中陪著小心，劉清清則帶著劉小虎燒水做飯。

　　張郎中坐下對劉順說：“給我找塊地吧，離你這里不要遠(yuǎn)，如果有山有水就更好了。我不想和村子里的人住得太近。”

　　劉順這人早年混跡湖，對看人自有一套，自家老丈人肯定是想要隱世，且又和自家相鄰必是不想和本村的人接觸太多。遂點頭應(yīng)下。

　　劉清清的手藝沒有話說，午飯就做了涼拌野菜、紅燒肉、土豆泥、家燉鯉魚等八個菜，吃得劉小虎一直把頭埋在碗里。

　　倒是張郎中見了滿桌子的菜特別道劉清清辛苦，引起了劉清清傾訴的欲望。

　　張郎中來了這等大事自是會有族長等地區(qū)行政長官進(jìn)一步接待，晚飯就被請到了里長家中。

　　聽說張郎中去了里長家，劉婆子和大兒媳不請自來，準(zhǔn)備打聽打聽。

　　劉順午間陪岳父吃飯時吃了幾口酒就睡了，就剩張氏娘仨收拾屋子。

　　劉清清出門倒水才發(fā)現(xiàn)劉婆子一行已經(jīng)站在了院里，心中有些惱。

　　“你娘呢？”韓氏一貫不見外，進(jìn)了院子就到處查看。

　　劉清清想了一下，回道：“我娘在給姥爺收拾屋子?！?p>　　韓氏聽了撇撇嘴，“有什么不能讓人知道的，你還要想一想。”

　　這話聽著……怎么這么欠揍。

　　“窮家破屋有什么能藏住的？不想讓人看不也都看著了?！睆埵先藳]出來，聲音倒是響得很。

　　劉清清就站在院中“傻傻”看著韓氏的臉色由紅變紫。

　　“怎么我老婆子來了也不讓個座給口水喝？”王婆子是看不上大兒媳的，一副眼皮子淺的樣子，可這二兒媳也是一個不省心的。

　　張氏臉上不帶笑容，可這婆婆再不得她的心也是婆婆，回想到大丫頭差點死在她手里，張氏不由得恨恨得。

　　劉清清手腳快端了王婆子常吃的茶來，“怎地這樣燙！”王婆子一向看不上劉清清。

　　張氏沒話回，只給王婆子一個白眼。

　　“我今天來就是聽說你阿耶這次回來準(zhǔn)備不走了，可是要二郎養(yǎng)老？”說完就用那雙死魚眼死盯著張氏看。

　　“阿耶這次卻是不準(zhǔn)備走了。至于養(yǎng)不養(yǎng)老也由不得我們說了算，不是還要抱走一個男丁嘛。等到老了是自己的孫子送終，我這個做女兒的就是想往上湊也是沒有機會的?！毖垡娡跗抛幽樕缓脧埵系故敲媛读诵δ??！霸僬f，就是等不到孫子成人，阿耶也是手里有錢鈔的，看不看得上我們這些小輩也是不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