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妝娘印

第二十五章 遴舞會

妝娘印 見字當(dāng)歌 2098 2018-02-04 06:00:00

  轉(zhuǎn)眼,就到了六月十五。

  一大早,蕓娘去教坊街將名箋投進(jìn)了擂臺前的竹筒里,名箋上寫有倚月的名字、參賽舞蹈和樂曲的名字。正午時分,教坊司的韶舞*會將竹筒里的名箋收集起來,安排樂師排演樂曲。等到戌時,華燈初上,安南城的盛事遴舞會就開幕了。

  從蕓娘出門開始,五色樓里的眾人都猜到倚月要參加遴舞會了,紛紛來敲舞院的門,想來看看倚月的臉是不是恢復(fù)了。來的人實(shí)在太多,采薇干脆搬了個板凳坐在院門口,一遍遍向來訪的人解釋:“倚月姑娘正在練舞,不得打擾?!?p>  午后,蕓娘親自來給倚月梳髻。

  蕓娘先替倚月將頭發(fā)梳順,把額前的頭發(fā)梳起,固定在腦后。又拿出了兩個用細(xì)竹絲扎成的橢圓細(xì)圈,用四個小巧的發(fā)釵固定在頭發(fā)上。

  我問道:“這是什么?”

  蕓娘說:“這是用來固定頭發(fā)的竹圈。”

  我望向倚月:“上次你給我梳頭發(fā),怎么沒用上竹圈?”

  “你的頭發(fā)還不夠長呢,要給你用竹圈,還得現(xiàn)扎。”倚月隨口應(yīng)付我,又看我對梳髻真的一竅不通,便數(shù)落起我來:“你學(xué)著點(diǎn),今后你可是要靠這門手藝吃飯的,哪有妝娘不會梳髻的?”

  蕓娘將倚月的頭發(fā)放在一個銅盆里,將發(fā)尾用水打濕,并用梳子將頭發(fā)的上部也沾上水。解釋道:“這是刨花水,用它浸濕頭發(fā),可以起到固定的效果?!?p>  哈!原來是古代的發(fā)膠。我就說這么復(fù)雜的發(fā)型,不可能不用發(fā)膠的。

  蕓娘接著將用刨花水沾濕的頭發(fā)纏繞在竹圈上,形成飛仙髻的模樣。再用沾了刨花水的梳子輕抿頭發(fā),使頭發(fā)服帖,沒有一根發(fā)絲呲出來。

  蕓娘給倚月梳頭時,格外地專注,抿頭發(fā)的時候,眼里甚至淚水盈眶。我知道倚月等這一天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但蕓娘或許等得更久。摯友未完成的心愿即將由她的女兒替她完成,蕓娘此時的心情應(yīng)該是欣慰的吧。

  接著蕓娘將釵環(huán)珠翠插滿倚月的頭發(fā),半個時辰后,刨花水干透,飛仙髻就固定住了。我替倚月上了妝,依舊是英姿勃發(fā)、仙氣逼人的模樣。倚月層層件件地穿上纖羅羽衣,我面前站著的就是從月宮而來的仙子了。

  酉時,蕓娘送倚月先去教坊司候場,我和五色樓的眾人去擂臺旁的酒樓占位。

  還有一個時辰才開始,教坊街擂臺前已經(jīng)圍的水泄不通了??吹靡娎夼_的酒樓里也都擠滿了人。位置較好的雅間倒還空著,據(jù)小二說,是被大戶人家的小姐定下的。看來,遴舞會果然是安南城老少咸宜的娛樂盛事。

  惜柳、云雅和我好不容易占據(jù)了一扇能看見擂臺的窗戶。

  “依依,我聽蕓娘說,倚月姑娘今天的妝容是你給畫的?”云雅見我和惜柳之間還有些別扭,于是開始找些喜聞樂見的話題。

  我順著她的話說:“是啊,今天的妝容我研究了半個月呢。不然倚月姑娘天天把我拘在舞院作什么?!?p>  惜柳說:“真的?我是說,倚月姑娘今天的妝容好看嗎?”

  我頗為得意地答道:“當(dāng)然好看,那可是我畫的。”

  幾位韶舞、司樂入座擂臺前的評判席,遴舞會開始了。

  本次的遴舞會只有三人參加,順序是抽簽決定的,倚月是最后一個出場。

  第一個出場的是倚月曾經(jīng)提起過的鳳起樓阿蕪。阿蕪果然身姿不凡,曼妙的腰肢靈巧地扭動著,如同水蛇一般。從阿蕪開始扭動的第一刻起,臺下的歡呼聲就沒有斷過。阿蕪腳踝上似乎系著銀鈴,隨著腳步響起清脆歡樂的聲音。在翩然舞姿間,阿蕪眸光流轉(zhuǎn),含情脈脈地看向場下的眾人。眼看著站在擂臺邊上的幾位壯漢已經(jīng)有些站不住了,阿蕪依舊顧盼生姿,盡態(tài)極妍。我若是在臺下站著,也一定被她勾了魂。

  阿蕪舞畢,無數(shù)的鮮花從臺下、樓上扔到了擂臺上,阿蕪得意地看著滿擂臺的花,千嬌百媚地謝過眾人,婀娜多姿地走下臺去。

  第二位出場的姑娘舞蹈顯然不如阿蕪,舞步停駐,只有零星的幾只花扔了上來,默默地抹著淚退了場。怪不得只有三人參塞,若是技不如人,在這么多觀眾面前丟人也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

  接著就是倚月了。我也跟著緊張起來,我抓住惜柳的手想要得到一些力量,卻發(fā)現(xiàn)她也緊張得手冰涼。

  倚月以衣袖掩面登場了。樂聲一響起,倚月甩開袖子,露出那張絕色的面容。燈火照映下,纖羅羽衣更顯得色彩迷幻,倚月仙氣的妝容此時更加光華奪目。

  倚月的舞蹈有種震懾人心的力量,剛剛還在歡呼沸騰的人群竟一時間靜止了,所有人都目不轉(zhuǎn)睛看著倚月的身姿。倚月沒有在意觀眾的變化,她甚至沒有看觀眾,只是忘情地舞蹈。就像嫦娥的眼中只有懸在九天之上的月宮,倚月的心中也只有這支舞。

  十五的滿月爬上了枝頭,倚月就在月光下舞蹈。鼓槌敲響了最后一聲,倚月跳出最后那個追逐月亮的動作時,我一瞬間地恍惚,以為她真的會離開擂臺,離開人群,奔向月宮而去。

  倚月舞畢,擂臺下還是寂靜無聲。

  不知是誰帶頭鼓起了掌,幾聲之后便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山呼海嘯一般的喝彩。鮮花像雪花一樣地落在擂臺上,倒是便宜了賣花的小子們,趁機(jī)又賣出幾筐鮮花。

  “倚月贏定了!”我回頭向著惜柳和云雅歡呼,發(fā)現(xiàn)她倆還瞪著眼睛張著嘴,沉浸在倚月帶來的震撼之中。

  “太……太美了?!痹蒲培?。

  幾位評委將自己的票投入寫著選手名字的壺中,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現(xiàn)場唱票后宣布:“丁酉年安南城遴舞會,舞魁之名花落五色樓,倚月!”場下掌聲、口哨聲、喝彩聲雷動。

  “??!倚月姑娘太棒了!”云雅和西柳尖叫著抱住了我,我也興奮地和她們一起蹦跳起來。

  “你們幾個,別鬧了!快些跟我回去,接下來還有倚月的慶功宴呢!”不知何時站在我們身后的蕓娘,抹著淚珠,邊哭邊笑地說。

  *注:韶舞,教坊司掌管樂舞的官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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