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人間值得月真美
………
云破天暗,有劍自南方萬里外而來。
那劍古意盎然,劍熱如曉,驚天破云而至,一落至夫子手中,便發(fā)出陣陣嗡鳴,這是欣喜,亦是臣服,而它是人間之劍,來自南晉劍閣,來自劍圣柳白。
自書院柯浩然后,人間學(xué)劍者便以柳白為峰。初識便觀得一條滔滔大河,后又悟得“縱劍萬里,不及身前一尺”之劍理,其身前一尺連觀主與講經(jīng)首座亦不敢輕易踏足,其劍道造詣已至人間之巔,遂以,人間稱其為劍圣。
只是柳白靜坐劍閣潭畔,不入世行走多年,所以人間很多人都以為這是專指他那大河劍意,只是他們不知,對一名真正的劍者而言,劍就是命。是以,人間少有人知,柳白這些年一直在做一件事,也少有人見,柳白其實(shí)還有一把劍,一把真正的劍。
萬里外的南晉劍閣,劍圣柳白盤膝坐在潭畔,他的臉色蒼白,神色復(fù)雜的看著身前那已經(jīng)干涸的潭水,驟然說道:“夫子,即使是您老人家前來借劍,也該打聲招呼吧!”
“打什么招呼?”
渭城外天穹上空的夫子瞥頭望向南方,語氣平淡輕然,“你劍圣柳白又不是小氣鬼?!?p> 聽到這話,柳白臉上的復(fù)雜神色頓時(shí)轉(zhuǎn)變,他面朝天穹微然一笑,眸光透萬里,十分認(rèn)真的做了個(gè)劍禮,而后拜了下去。
他是驕傲的劍圣柳白,是世間劍道第一強(qiáng)者,此生從不敬人,更不畏人。
唯一生俯首拜夫子。
大唐書院院長夫子,這注定是個(gè)傳奇的名字。
只是真正的傳奇才正要開始。
黑色罩衣隨風(fēng)飄擺,夫子持劍站立在天穹之上,他看著天穹里的光明與黑暗,面對著那條怒吼的黃金巨龍,極隨意的揮舞手中那柄古意盎然的人間之劍。
似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如弄墨寫字,瀟灑寫意,此刻的夫子就是那酒后興致大發(fā)的文人墨客,天穹作紙,劍為筆,極隨意的揮灑胸中點(diǎn)墨。
他出了兩劍,寫了兩筆。
第一筆,裁天。
似黎明破曉,宛若晝夜將分,一道鴻溝掛在天穹,把那光暗涇渭分。
第二筆,斬龍。
劍觸龍頸,片片龍鱗似雨落,巨龍身首當(dāng)既分。
龍身分崩,像億萬顆黃色金沙般灑向人間。龍首被凝聚壓縮,化作一顆光團(tuán),隨夫子落于人間,而后被其打入桑桑體內(nèi)。
夫子站在渭城外的土地上,先是把劍往南方一扔,然后望著因龍鱗落世而燃燒的大地,揮手云集,袖動風(fēng)起,望天雨落。
人間驟降天火,人間再至風(fēng)雨,磅礴大雨澆熄天火,斂沒煙塵,片刻間,雨過天晴,天穹再次白云朵朵。
黑暗消散,威壓消失,人間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唐國邊境天穹的變化,只是帶給他們的只有那無窮震撼。
這場神國與人間的戰(zhàn)爭,終究是人間勝了,但相當(dāng)一部分人并不希望如此,他們凝望北方天穹,嘆息陣陣,思緒起伏,久久無法平息,回神。
南方劍閣,潭畔,有人緩緩起身對天彎腰俯身。
南海深處,黑礁之前的海水不停翻滾,漫漫水蒸氣蒸騰而上,一名青衣道人手持釣竿,立在船上,望著北方天穹,一聲嘆息,一陣搖頭,只是很快,便露出一個(gè)意味不明的微笑。
西荒深處,云霧之中的經(jīng)聲已經(jīng)略顯混亂,站在山寺中的講經(jīng)首座手持禪杖,臉色深沉,眉宇作川,凝望那天穹,寸步不移,好似還在等待著什么。
大河之畔,那株青樹下進(jìn)行了三年多的棋局終于今日結(jié)束,分執(zhí)黑白二子的姜明凱莎二人也離了石凳。他們掠過河畔望天的四人,行至滾滾河水邊,同看著那片北方天穹,姜明卻驟然開口道:“昊天的時(shí)代終將于今日緩緩逝去,人間…將于今日新生?!?p> 朝小樹抱劍蹙眉,葉紅魚緊握劍鞘,莫山山回看默語,只有李慢慢似有所悟,悲痛之色漸浮于面。
河浪滔滔,白裙飄搖,凱莎望著天穹深處那渺渺白云,認(rèn)真嘆道:“人間值得,而那月,定然很美。”
聽著這話,姜明驟露出一個(gè)微笑,且對著萬里外的某個(gè)人,扔出了一樣?xùn)|西后說道:“待你歸來,我再請你喝酒,吃肉?!?p> 萬里外的渭城土地上,夫子靜坐在黑色馬車前,享受著寧缺的捏臉捶背,桑桑沏的熱茶,一臉陶醉。
可這時(shí),一道不合景的聲音驟然響起:“夫子,你違逆天意,執(zhí)意救那冥王之女,難道想讓人間滅亡,唐國滅亡嗎?”
“你就是那西陵掌教吧!”
寧缺直面遠(yuǎn)處那頭戴黃金面具,手持金色權(quán)杖的人影,率先道:“聽說你在幾年前,差點(diǎn)被我姜大哥在西陵一劍梟首,怎么,今日出門還帶著那丑不拉幾的頭套,是因?yàn)闆]臉見人嗎?”
“哈哈哈!”
寧缺對著遠(yuǎn)處那人肆意大笑,桑桑也跟著笑,只是這笑,很漠然,而寧缺沒看到,夫子看到了,熊初墨也看到了。
面對這笑,面對著夫子,西陵掌教熊初墨卻很淡然,亦不見一絲的恐懼與害怕,只是靜靜站在那看著夫子,看著面色漠然的桑桑,微然一笑道:“寧缺,你的日子…快到頭了?!?p> 寧缺不知其意,但他知道,能坐上西陵掌教之位的人絕不是蠢貨白癡,所以他知道,這其中肯定有問題,所以,他把目光轉(zhuǎn)向夫子。
夫子亦沒有讓寧缺失望,他輕揮衣袖,怒道:“真吵!”
話落,遠(yuǎn)處的熊初墨便化作一顆流星,消失于渭城外,同一時(shí)間,又有一顆流星至,而夫子把手伸向天空,接住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