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人間亂起在秋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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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天降,人間轉眼又至秋!
這是天啟十八年,也是人類有文字記載以來最不平凡的一年,而這秋天,也將是有史以來最不平靜的一個秋天。
雨盡,云散,入夜時分,一輪明月,高懸在滿是秋意的夜空,可無論是在城鎮(zhèn)中,還是鄉(xiāng)野里,那褪去了蟬鳴蛙聲的秋夜卻并不顯得安靜,窸窸窣窣的聲音流淌在秋夜下每一個有生命的地方,而那些地方,正是人間。
天生異象,人間有異,而在這昊天的世界,天象就代表著天意,昊天之意,遂此,人間便有了觀天解讀天象這一事情。
大唐長安城外有座紫金山,其地勢較高,方便觀天,因此欽天監(jiān)便在此處。
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苗可持站在露臺外,他抬頭舉目望天,一臉嚴肅的緊視著天穹中高掛的月,而他已經在此看了很多天。
這時,一個冷淡卻又帶著命令的語氣從門外傳來:“欽天監(jiān)一向能體察天意,當年更是不顧陛下盛怒,堅持批注,如今天象再顯異象,不知監(jiān)正看了這些天,可有看出什么。”
不待回話,一個身著道袍的男子便推門走了進來,他看著苗可持,露出一個意味難明的笑意,說道:“監(jiān)正可不要讓人久等,須知三殿下…可還在等著欽天監(jiān)的批注!”
“欽天監(jiān)的批注與否乃欽天監(jiān)內部之事,我毋須向三殿下交代,其亦與你何明池無關?!泵缈沙只仡^看著門處那名道袍男子,語氣滿是冷意,“但何明池你今日之所行,不知國師是否知道?陛下又是否知道呢?”
“監(jiān)正此話不對?!?p> 何明池仍舊一副笑臉,他正對著苗可持,平靜的說:“我是唐人,三殿下更是我唐國皇長子,這關心唐國之事本就是份內應該,更何況如今家?guī)熍P床,陛下病重,天下各國也因夫子升天而對我唐國徹底失去敬畏,否則西陵不可能發(fā)出討伐詔令,各國也不可能紛紛響應,且見雨勢一停便急往青峽發(fā)兵?!?p> 這話一出,監(jiān)正苗可持神色一緊,眉宇愈發(fā)緊蹙。
“一場戰(zhàn)爭已無法避免,可值此危難關頭偏又天生異象,這很難不讓人認為那異象便是昊天給予世人,又或者說,給予我唐國的某些啟示,畢竟天意不可違!”
何明池微微彎腰,對著苗可持笑著說:“就是不知,監(jiān)正您如何看?”
話里之意,讓苗可持陷入了沉默,他抬頭望月,其臉色在清冷的月光下顯得有些慘白。
“天意不可違?”
苗可持的聲音驟然嚴厲,看著滿臉笑意的何明池,堅定的說道:“天意或許是不可違,但人心更不可欺,即便人不能勝天,但卻可不從天而行,那這天又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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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深山中有一道觀,其名為知守觀,一名青衣道人站在觀前石階上,抬頭望著天穹的月亮,良久之后,說道:“天命不可違,順之則昌,逆之…則亡!”
說完,青衣道人回頭看著另旁身負木劍的葉蘇,道:“你去青峽,那里需要你,不過記住,你的任務不是殺敵,只為拖住李慢慢,阻止他前往都城救援?!?p> “是,師父!”葉蘇彎腰躬身行了一禮,然后又突然抬頭問,“師父,那在大河畔的兩位先生?”
聽到這句話,正往觀內行走的青衣道人動作一頓,想起在天啟十四年末,甚至不久前因夫子收取七卷天書而驟起的隔空對語,臉色不覺一沉。
舉世伐唐的關鍵在都城,都城的關鍵在書院,書院如今的關鍵在于李慢慢,青衣道人相信今日的葉蘇完全可以牽制。至于都城驚神陣的主陣者顏瑟,以如今道門內的情況,只得他親自出手,而一待他摧毀驚神陣,那時,唐國覆滅之局就定矣。
只是其中最大的變數就是那兩個天外之人,尤其是那男子的實力讓青衣道人至今都難以看透,何況,天書還在那人手中,而天書則必須從那人手中收回。
想到此,他驟然抬頭先是看往西方極深處,接著,又望向遠方一處集鎮(zhèn),清亮的眼眸似乎倒映出兩個人影,其中一人抱著酒壇,一人手拿屠刀正切割著什么,最后,他抬頭望向夜幕天穹,眸中再現(xiàn)人影,而那人影似乎是名女子,片刻后,青衣道人平淡的說道:“這個世界,不應該存在變數,也不允許存在變數?!?p> 話音剛落,青衣道人便身化一道青光消失在道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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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大河依舊滾滾向南流,姜明靜坐在青樹下,眼光掠過方桌上的七本書冊,對著天空的明月,輕喃道:“夫子,你讓李慢慢把七卷天書盡數轉交于我保存,其意是怕我置身于人間外,亦或者說,是為了讓觀主尋上我,只是夫子你似乎忘了,其實我很早就想試試他的‘清凈’?!?p> 喃喃輕語伴隨著皎潔月光一道流落在大河之上,河勢洶涌,河水奔騰,驟然間,有劍落至長河,那劍光似月很是清冷,那劍意宛若寒冬,滿是凋零與肅殺。
一劍輕揮萬物避,一劍輕揮萬物凋,哪怕是那無情河水。
看著河水中收劍于鞘的那抹靚麗紅衣,姜明說道:“修劍至此,已然入道,以后便不必再以此法練劍,往后幾日你便持劍平臥大河修行,等你什么時候能夠做到以無心無意之態(tài),平臥河水而不沉,那時,你便可以出去徹底了結心魔了?!?p> 聽到此話,站立在大河中的葉紅魚身子微微一顫,只是這時,岸邊青樹下的姜明再次道:“殺人,要在敵人最得意的時候,那時殺人者才最痛快,所以真正的機會只有一次,而那機會,就在近日。”
一朵烏云自遠處飄來,遮擋了天穹的明月,黑色的大河中,一名紅衣女子在河水里不斷起伏,岸邊火堆旁有一女子正對著一面空鏡變換著奇特的手勢,而對面的青衫男子正平靜的看著河水,或許是在溯源。
青樹下,有一男子,有一女子,他們抬頭望月,良久,起身,移步,各自走向不遠處的兩頂嶄新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