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薔醒來時,只覺得腰酸背痛,嘴里直犯惡心。睡了一覺,倒是更乏了。
板車這會子是不動的,透過干草垛的縫隙,可以看到,天黑了。
這是哪兒?
許薔爬起身子,慢慢的鉆了出去。果然是晚上了。
長安城的大街上,分外寂靜。板車在一旁靜靜的停著,不遠處,有一老者,坐在臺階兒上,倚著墻睡了。
老者滿臉皺紋,頭發(fā)花白,十分憔悴。
許薔有些內(nèi)疚,為了逃命,她竟躺在板車上,叫這樣一位老人家推著走了不知多久。
看這樣子,大約是因為封城,回不了家了,只得露宿街頭。而這,也是因著她。
正在此時,有一個小乞丐向她跑了來,握了她的手,抬頭,臟兮兮的臉蛋兒和咧嘴一笑露出的大白牙形成鮮明的對比。
“姐姐,你也是不能出城,回不了家了?”孩子的眼睛十分干凈,身子的污垢并不能掩蓋一顆淳樸的心靈。
許薔點了點頭。
“跟我來?!焙⒆永氖郑蜻h處飛奔而去。
她笑著便跟去了,這小家伙兒,要帶她去哪兒。
一路跑著,最后那孩子將她帶進了一個破廟。
“姐姐,在這兒將就一下吧?!焙⒆诱f。
“哦?!痹S薔有些發(fā)愣。
孩子帶了她來了,便松開了她的手,順著孩子去到的方向,許薔見了一個氣息奄奄的婦人,正躺在干草堆上,眼睛已是半睜半闔。
她走近了,柔聲問:“她怎么了?”
孩子苦著臉道:“她快死了。我們,沒有錢買藥。”
“姐姐,對不起。不要怪我?!焙⒆油蝗徽f,他的目光不斷閃爍,卻讓人覺得分外冷酷,與剛才在街上拽著她的手,一路跑一路笑的那個孩子,簡直判若兩人。
許薔聽的一怔,這話從何說起?難道……
她想起了今兒白天大街小巷貼著她的畫像,那是,懸賞!
她想起了,方才在街上,無家可歸的分明不止她一個,可這小孩兒,根本就沒有理會那位睡得正沉的老者……
這孩子是想……
此地不宜久留!
“晚了。”孩子喃喃道。
許薔想明白了沖出門時,院兒里已站滿了親衛(wèi)。許薔怔在原地,如遭雷擊。
另有一個小孩兒就站在宇文肅身旁,許薔明了,定是這倆孩子見著了她,認出了她是所謂的“女賊”,一人將她引了來,一人去給宇文肅報信。
騙子,都是騙子。
小小年紀,戲做的真好。憑著自己年紀小,扮無辜,裝純潔,她竟信了!
宇文肅立在月色中,陰森可怖的笑顏下,意味著的是怎樣的殘狠,所有人心里都沒底,包括許薔。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是,許薔完了,徹底完了。
“夫人,這么快,又見面了?!笨此圃賹こ2贿^的問候,隱含著多少的咬牙切齒,許薔不知道。
對于他,她從來都不是很知道。
此刻的宇文肅,像是來自無間地獄的惡魔,叫她看一眼便覺得心悸難當。
她想逃,卻無處可逃,院兒里都是他的人,她已然成了甕中之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