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來,又坐下去……一連幾次,她渾然不知。直到一個客人遞給她一杯半冷的茶水,喝過幾口后她才稍微找回理智,控制住自己。這樣的等待,時間總是慢得殘酷!讓人抓狂!……
終于,看到崠哥他們牽著幾匹駱駝,出現(xiàn)在不遠處,她第一個飛奔過去,緊緊地抱著他。不需要過多的言語,只要還能牽著他的手,感受得到他的呼吸!那就是所有的祈愿,再也沒有什么比這個更重要!
“沒事了!”崠哥輕撫著她的脊背。
留守的另外兩個藍袍立刻過來,牽走他們救回的駱駝。
“回帳篷再說!崠哥需要休息?!盇bdul催促著。
驚喜過度的她抱著崠哥的時候,沒有意識到指尖觸到的粘液。Abdul這一提,她警醒過來,立刻扶著崠哥走入他們的帳篷。
“沒事!只是被領(lǐng)頭狼撓了一下?!?p> 崠哥坐在低矮的地鋪上,笑得有些吃力。Abdul跟著進來,手里拿著幾瓶大號的礦泉水和一打衛(wèi)生紙。在非洲,紙巾是很奢侈的東西,一般廁所都不提供。
“我有消毒濕巾?!?p> 她立刻轉(zhuǎn)身,翻開自己的小背包,拿出一盒濕紙巾。再回身時,崠哥已經(jīng)脫下那件厚實的黑色運動衫,露出背后幾道血淋淋的傷口。她愣在當(dāng)場,難過得想哭。
“沒事!都是外傷。我有帶治傷藥。旅游嘛,刮傷很正常!”崠哥安慰著。
也許是崠哥自己看不到野狼留下的抓痕,撕皮露肉還帶血,所以談笑得輕松;又或許,是她見得太少,有點大驚小怪?
“簡單清理干凈就好!濕紙巾有消毒酒精,而且吸水性不強,碰到傷口反而不舒服?!?p> Abdul邊說著,邊小心地在他肩頭淋上少許水,讓水流輕緩地洗去表層的血跡和沙粒,而后再用手仔細地擦掉傷口外圍的血跡??此坪苡薪?jīng)驗,衛(wèi)生紙基本沒有碰到破損的裂口。她松了口氣。
“你去外面看看游客們還需要什么?”崠哥故意把她支出帳篷。
乖乖地拉開帆布門,她走出帳篷。心里知道,自己也需要一些新鮮空氣,緩解過度緊張的壓力。外面的篝火依然熊熊燃燒著,游客和摩洛哥人都沒有離去,而是緊緊挨在火堆邊,手牽著手閉眼休息。狼群善于偷襲單個的目標(biāo),聯(lián)手起來的人類,戰(zhàn)斗力還是極強的,聰明的狼群不會不知道。
十二只駱駝只拉回五只,有幾只還帶著傷,此時都乖乖地跪坐在不遠的地上,安靜地相依著睡去。不知什么時候跑回來一只純黑色的狼犬,趴在領(lǐng)隊的駱駝身旁,睡得警醒。聽到她的腳步,狼犬立刻睜眼,盯著她,卻訓(xùn)練有素的沒有犬叫,也許早就知道她是客人。她一眼就看到狼犬前伸的腳踝被咬傷,禁不住拿起篝火旁邊的一瓶水,輕輕靠近它。
“噓——噓——”
她試著蹲下身,先友善地摸摸它的毛發(fā)。這狼犬品種純正,非常聰明,見她的時候沒有兇狠地叫喚,就已經(jīng)說明它知道她不是敵人。果然,幾次嘗試后,狼犬已經(jīng)乖乖地任隨她撫摸。當(dāng)她小心地清洗傷口時,它也只是“嗚嗚”幾聲,還特意把腿伸直,像個撒嬌的孩子。她露出欣慰的笑。
清洗干凈狼犬的傷口,她走回篝火旁,給自己倒了杯冷茶,然后坐在不遠處,默默地守護著這些熟睡的人們。想不到小狼犬跟著跑過來,趴在她腳邊不肯離去。她把茶水放到它嘴邊,讓它開心地舔舐著。
日出東方,沙漠又恢復(fù)到最初的美麗。游客們陸陸續(xù)續(xù)醒來,卻沒有一個人跑去看昨晚的戰(zhàn)場。大家都坐在營地里,默默地吃著摩洛哥人送上的面包和水。也許,他們都知道:生死太過自然,可無論哭過多少次,看到死亡依然無法不悲傷。不管是那種形式的廝殺,能避開血腥和殘忍就避而遠之!
抱著狼犬,她安靜地望著徐徐升起的太陽,昏暗的沙地慢慢地變得金亮。記得崠哥昨晚拍星空的時候,還說過要早睡,第二天早起看日出。可惜,他還是錯過了這次的日出。拿出手機,她認真地拍下幾張美景。
“大漠的日出,是不是很不一樣?”背后忽然傳來Abdul的聲音。
“崠哥怎樣?”她立刻問。
“吃了幾顆止痛藥,現(xiàn)在睡著了!”
Abdul在她身邊的沙地上盤腿坐下。
“旅游區(qū),怎么會有狼群?”
“大自然本來就是共享的。”
“昨晚你可不是這樣回答崠哥的?!?p> 記得她踏出帳篷時,偶然聽到崠哥的問話。聲音雖然放得很低,卻還是忽略了她的聽力。又或許是夜太靜,而她的心一直留在帳篷里。
“既然他不想你介入,又何必多問?再說,你沒有聽清楚我的回答吧?不然你也不會問?!?p> 確實,她當(dāng)時只聽到Abdul提了“他們”兩個字便停下,該是意識到她還在帳篷外,故意等她走遠再繼續(xù)談話,而她也故意走遠了。
“那現(xiàn)在,你打算怎樣?”
“其實兩個多小時的沙路,怎么也能走得回去,只是怕這些游客走不習(xí)慣而已。我和崠哥商量好了,這次的游客體型不算太胖,兩個人坐一個駱駝不會有問題。”
“這里不是旅游營地?旅游公司呢?這么大的事,他們應(yīng)該會派人過來吧?”她不解地問。
“這營地的背后老板就是——崠哥!”
她驚訝地差點跳起來。
“有什么奇怪?摩洛哥旅游業(yè)背后的大老板很多是歐洲人。既然歐洲人可以做,我們?yōu)槭裁床荒茏??”Abdul補充一句,“再說,中國游客越來越多,市場前景無限。”
“那怎么辦?出這樣的事,公司是要負責(zé)的?!?p> “是的。所以崠哥的意思是,先保證游客的安全,盡快送回酒店,而且盡量不讓他們步行沙漠。他自己的傷雖然不會致命,但至少12個小時里面不能走動太多。我會和駝隊一起出去,然后想辦法把車開進來。”
她認真地聽著。
“至于你,我和崠哥爭了一晚。他覺得送你出去會比較安全。游客里一定會有男士愿意讓出駱駝給你。不過,我覺得你還是留在他身邊,比較安全。最后我們決定,留與不留,選擇權(quán)交給你。”
“我留下!”她想都不想,脫口而出,而后補充一句,“萬一還有狼群,我必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