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另有他因
光芒緩慢地消散,君無焰原先半透明的命魂有了實(shí)體,她走上前,伸手握住了槍身。
心念一動,槍在她手中瞬間消失不見,然后再度出現(xiàn),新奇的感受讓她樂此不疲,一試再試。
“別玩了?!闭媸堑湫偷暮⒆有男裕^影嘆氣,伸手止住了她的自娛自樂,帶著些許的責(zé)備,“下次別再做這種冒失的事了。”
見他一臉的嚴(yán)肅,君無焰有些茫然:“怎么了?”
“每種金屬都有其獨(dú)特的個性,煉金術(shù)師把一些特定金屬進(jìn)行熔合在一起,讓這些金屬個性能最大程度上適合控魂者,從而產(chǎn)生天賦,而你卻在完全不清楚容器個性的情況下直接進(jìn)行了融合。”他沒說出口的是,萬一產(chǎn)生的天賦不適合君無焰,那么她就要硬生生地承受一次命魂破碎的痛楚,這份痛楚比完全覺醒命魂有過之而不及。
這的確是她最初沒想到的,這是父親留給她與兄長的,下意識地就認(rèn)為不可能會有事,所以才想都沒想地沖動將容器直接拿去融合了。
“不要緊的,”君無焰搖頭,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天賦很合適,恰是我需要的,是……”
“不要說!”還未說完的話被絕影緊急喝止住,頭疼的扶額,“傻瓜,這種事情自己知道就好,記住,不要隨便告訴別人,懂?”
這是在為她好,她也不是那么不識好歹,于是點(diǎn)頭:“我知道了。”
絕影沉思,這太超出他的認(rèn)知了,一個四不像的容器,根本不知道其個性卻能進(jìn)行完美的融合,他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
不一樣的后果只能招來虎視眈眈的窺視,這孩子控魂師的道路才剛剛起步,又怎能敵得過有心人的算計或者直接搶奪?
把還剩下的那個容器放回了君無焰手中,絕影握著她的肩膀,鄭重地告誡,“不要再讓任何人知道你的容器獨(dú)特之處,剩下的這個也要收好。”
懷璧其罪的道理她自然也明白,只是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如此殷切地叮囑著她,關(guān)懷著她了,一時間五味陳雜。
姑姑抱病臥床的日子里,她要乖,要開心地笑,要假裝姑姑只是普通的病了,下一秒就會好起來然后給她梳頭發(fā);而另一半的靈魂里,縱然對于宋闕的感情還能稱得上是真情實(shí)感,卻更多的是逢場作戲,什么也不能說,什么也不能透露,一旦暴露她是臥底的事實(shí),就是死亡。
這么直接的暖意……已經(jīng)好久沒有這么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啊。
見她的眸子突然黯淡下來,絕影有些詫異:“怎么了?”他是不是說了不合適的話?
君無焰搖頭,心里的原因不好明說,只說:“只是想起了姑姑?!?p> 離開的人永遠(yuǎn)的離開了,被留下的人只能永遠(yuǎn)緬懷著她。
絕影嘆息,這種事終究是只能靠她自己走出來,旁人說再多都沒有用。
“帶我去見見她好嗎?以一個晚輩的身份,”絕影提出請求。
有些為難地擰起眉,“沒問題是沒問題,只是……”她遲疑,“姑父還在那里守著呢?!弊詮挠X醒命魂后,她的五官感知程度明顯的提升了一個臺階,她清晰地感應(yīng)到有個人正守在姑姑的身邊。
絕影一臉的不以為意:“支開他就行。”畢竟對于這位“姑父”他可是從未聽無淵提起過,也不必有什么敬意。
君無焰沉思了一會,然后眼神的余光瞅到姑姑的那本日記,福至心靈,拿起了日記。
“撕掉關(guān)于你和無淵的內(nèi)容?!苯^影提醒。
雖不明所以,但是她還是照做,然后她只是一個轉(zhuǎn)身,身后絕影的氣息就在瞬間消失,雖然知道他的實(shí)力遠(yuǎn)遠(yuǎn)高過于她,但是他的突然消失還是嚇了她一跳。
石毅拉著妻子冰涼的手,一動不動地守著,好像之前無數(shù)個日子他比她早起,然后總是要這么靜靜地看她一會才舍得出門去。
“姑父,這是姑姑的遺物。”君無焰將手中的日記遞了過去,見他依然還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似是對外界充耳不聞,無知無覺。
這個時候的情深義重有什么用?姑姑在等著的時候你又在哪里?姑姑一個人帶著遺憾離去的時候你又在哪里?現(xiàn)在擺出這樣一張臉終究不過就是瞎子拋媚眼罷了,姑姑已經(jīng)看不見了!再也看不見了!
真是礙眼,礙眼得讓她恨不得將他那張?zhí)搨蔚淖炷樅莺莸卮蛩?,心里的惡意在反?fù)不停地回蕩,越來越大聲。
“姑父,醒醒吧,姑姑已經(jīng)回不來了。”她幽幽地開口,說出的盡是誅心之言,“您在這就算是哭也沒用了?!?p> 那個男人身形一震,仿佛終于有了只覺,抬起頭來直愣愣地看著她,半響回不過神。
“姑父,你知道嗎?姑姑她啊,一直在等著你啊,她每天都會問你回來了沒有,每天都看著窗外,期待你能守著她走過最后一程?!泵總€字都猶如一把刀,狠狠地捅進(jìn)了石毅的心臟,把他一顆心刺的鮮血淋漓。
可是你都沒有來,你都沒有來,你讓她帶著遺憾往生,現(xiàn)在你的苦,你的痛,都是應(yīng)得的。
嘴唇翕動著,這個硬朗樸實(shí)的漢子將臉深深地埋進(jìn)了掌心,肩膀上下聳動著,無聲地痛哭。
然而君無焰心中卻沒有半分的憐憫。
誰讓她愛的人痛,她必然千百倍還回去,石毅讓姑姑孤苦走過生命最后一程,她就算說著這些話時心里同樣在泣血也不想讓他好過。
可是想到他是姑姑深愛的人,這些年對待她和兄長雖稱不上多體貼,但是也從未虧待過他們,一時又有些心軟,將到嘴邊的諷刺之言又咽了回去。
“姑父,讓姑姑安心離開吧,”君無焰嘆息,“靈魂已不在,徒留軀體,還有意義嗎?”
一句“不在”已經(jīng)足夠,足以把拒絕面對現(xiàn)實(shí)的人從自欺欺人中拉出來,再也縮不回去。
石毅緩緩抬頭,面容滄桑而疲憊,“你……很恨我對嗎?”他嗓音嘶啞地問。
恨嗎?君無焰沉默,這種廢話她不想回答。
可是石毅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再難維持平靜,“我……并沒有收到芽芽的信,哪怕一封。”
“說謊!”她厲聲反駁,“姑姑怎么可能沒寫信?”一封封帶著那樣殷殷期盼的信,他怎么能說沒有收到,他怎么能這樣辜負(fù)姑姑的心意。
但是對上石毅哀痛卻坦然的眸子,她突然意識到他說的都是真的。
姑姑寫的信,每個月都會有人來取走,送去給姑父,她和姑姑從來都沒想過信沒有送到姑父手上。
君無焰合上了眼眸,如果他們兩人都沒說謊的話,只剩下一個可能,姑父身邊有人在搞鬼。
如果真的是有人在搞鬼,所求為何?只是離間姑姑姑父兩人間的感情嗎,可是這樣做有什么好處?君無焰百思不得其解,或者是……沖著她和兄長來的?
這個想法驚出她一身冷汗,但是細(xì)想?yún)s又覺得說不過去,畢竟她之前可以說手無寸鐵之力,要弄死她再輕易不過,何苦要繞那么一大圈朝她親人動手呢。
當(dāng)務(wù)之急便是要弄清楚事情真相,顯然石毅也是這么想的,他倏然站起了身,往門外走去,兩只垂放在身側(cè)的手緊緊握起,甚至在不停地顫抖,顯然他對于這件事也是憤怒異常。
君無焰愣愣地與石毅擦肩而過,茫然無措,門在她背后被合上,大廳中再度只留下她一個人。
不……還有一個人。
絕影從角落中的陰影中緩步踏出,一步一步走近了水晶棺,然后發(fā)出輕微的疑惑聲:“這是?”
“有什么不對?”君無焰知道他許是有了發(fā)現(xiàn),湊了上去,“你……”
絕影抬手,指間有幽藍(lán)的光點(diǎn)在閃爍,君無焰不知道他想做什么,驚呼著撲上去攔他:“你要做什么?不準(zhǔn)動我姑姑!”
絕影速度快她太多,針尖在沉睡之人的腦門輕輕一點(diǎn)便又極快地收回,垂眸仔細(xì)審視著。
君無焰又氣又怒:“你做什么?”
絕影伸手將針展示給她看,神色凝重:“你姑姑的事……不單純。”
君無焰認(rèn)識這枚針,那是兄長的命魂,上面殘余的魂力也的確是兄長的,所以她根本就不懷疑絕影是動了手腳。
不用他說,君無焰看到那原本是銀白色的針變成了閃爍著不詳光芒的綠色臉色已經(jīng)大變,脊背一陣發(fā)寒,呼吸慢慢地清淺下來。
姑姑顯然不是單純的病逝,可是為什么之前的大夫都沒有發(fā)現(xiàn)?是被收買了?收買的人又為什么處心積慮要置她姑母于死地。
紛雜的思緒在腦海中不停地打轉(zhuǎn),像一團(tuán)亂麻,可是她卻找不到這團(tuán)亂麻的線頭。
“你先冷靜一點(diǎn)?!苯^影將手上的銀針收回,看了神色陰沉的君無焰一眼,放軟了語氣,“之前的大夫沒發(fā)現(xiàn)是魂力不夠高,你不要多想?!?p> 怎么能不多想?君無焰澀然一笑,安穩(wěn)地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有朝一日突然發(fā)現(xiàn)四周危機(jī)四伏,她怎么能不去多想,若不多想,下一個沒命的,是不是就是她。
這片大陸,魂力屬性分作金木水火土風(fēng)光暗八種,其中“毒”又是“木”的變異屬性,很稀少,甚至可以說是萬中無一,所以又是一個很好的調(diào)查方向,然而并不是現(xiàn)在。
“無焰,你聽我說,”絕影伸手扶著君無焰的肩頭,半強(qiáng)制的讓她轉(zhuǎn)向他,叮囑著,“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亂,但是,不要輕舉妄動,等我回來?!彼皖^思忖幾秒,盤算這趟任務(wù)要多久才能結(jié)束,“最多十天,我就回來接你,順便,把這樁事了結(jié)了?!?p> 這個男人是在擔(dān)心她,君無焰很清楚,可是,她本人的事,他可以插手可以管,畢竟他是兄長委托來看她情況的。但是,這件事說到底是她的家事,與他無關(guān),他沒有必要趟這趟渾水。
于是,她只是微微頷首,沒有點(diǎn)頭,也沒有開口說同意,而絕影顯然的不夠了解她,見狀伸手摸了摸她的發(fā)頂,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輕聲道:“乖孩子?!?p> 君無焰在內(nèi)心悄悄地翻了個白眼,別鬧了,她才沒打算在這里乖乖等著他回來才有行動,這聲乖當(dāng)真當(dāng)不起。
絕影很快就離開了,跟來的時候一樣,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黑暗中,君無焰猜測他的魂力屬性應(yīng)該是“暗”,的確是個很適合做殺手的屬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