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左家家主
到了下葬的那一天,君無焰親手將天鵝絨布蓋在了她的姑姑的水晶棺上,一點點地將天鵝絨鋪平開來,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別。
她的面容意外的平靜,沒有流淚,眼淚是難過的證明,可是她現(xiàn)在不能難過,她只能把此刻所有的心緒所有的感情都被壓制在心底,只等著爆發(fā)的那一瞬。
石毅和其他三個家仆把姑姑的靈柩扛了起來,準備送往墓地下葬,離開前君無焰回過身最后地看一遍這里。
這個大廳,到處都有姑姑生活過的痕跡,她坐在高椅上仔細地縫補衣物,在靠窗的桌邊計算著賬單,或者用溫婉的嗓音念誦著傳記史詩。
一切都是那么清晰,歷歷在目,君無焰眼前甚至出現(xiàn)了那一幕幕的景象,她伸出手,想抓住她的姑姑,讓她留下。
驀然間,有人輕點了她的肩膀,她猛然一顫,瞬間回神。
她大概是有點魔怔了吧,君無焰苦笑,有點尷尬地放下了抬起的手,如無其事地轉(zhuǎn)過頭看向把她拍醒的人:“蘭姨?!?p> 眼前的人一身黑色長裙,是參加葬禮的裝束,顯得她肅穆而又莊重,她帶著點疑惑地看著君無焰:“無焰,你在做什么?”
君無焰認識她,這個鎮(zhèn)上除了石家外的還有另一家生活水平相對比較高的人家——左家,現(xiàn)任的族長,左蘭,也就是眼前這位女子,與石毅還有她的姑姑也當?shù)闷鹨痪淝嗝分耨R,打小玩到大的交情,也算是看著君無焰長大的一位長輩。
石毅今天整個人都處于一種迷茫的狀態(tài),仿佛是還沒從愛妻離世的痛苦中恢復(fù)過來,所以左蘭就自覺地擔任起了喪禮的指揮,憑借她和石家的交情,也沒人對她的指揮有任何異議,她宛若石家的女主人,看上去那么的理所當然,順理成章。
值得一提的是,左家每個人的魂力屬性都是木,同時,左家跟石家一樣有著家族產(chǎn)業(yè),石家是開采礦石,而左家世代也都經(jīng)營著果園和花卉。
“蘭姨,我剛才好像看見姑姑了。”君無焰輕聲說到,“她甚至還對我笑了。”
左蘭皺了皺眉,看向君無焰的眼神帶了幾分憐憫:“傻孩子,你最近太傷心了吧,你看黑眼圈都出來了,要休息好啊?!?p> 是嗎……君無焰下意識地摸了摸眼眶,這幾日她沒日沒夜地修行,基本沒合過眼,但是成果卻是喜人的,她從魂尉三層,提升到了四層。
“好了,我們快走吧?!泵嗣裏o焰的頭,左蘭率先轉(zhuǎn)身跟上了先頭扛著靈柩的隊伍。
君無焰幽幽地盯了左蘭背影半響,陰冷地扯了扯嘴角,也快步跟了上去。
其實每個世界的葬禮都是那么一回事,無論是誰,是你曾經(jīng)愛過的人,或者是恨過的人,對你的所有情感都會終結(jié)在此刻,永遠地埋葬在過去,因為人總是要大步地往前走,停留在過去是最愚蠢的。
人之所以會愚蠢地執(zhí)著于過去,大部分是因為過去的爛賬沒有清算清楚,君無焰不想當蠢人,所以她選擇在今天把舊賬給結(jié)清。
喪禮結(jié)束后,大部分的客人離去,左蘭留下來協(xié)助石家做收尾的工作,君無焰突然拉了拉左蘭的衣角:“蘭姨,你跟我過來一下好嗎?”
雖然不明所以,左蘭還是跟著君無焰走到了石家最安靜的角落,她四下看了看,蹙眉:“無焰,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看見了,還有那么多事等著我呢,你要說什么快點。”
君無焰看著左蘭:“蘭姨,你知道我今天看見姑姑的時候她跟我說了什么嗎?”左蘭不耐煩地打斷:“無焰,我說過了,那是你的幻覺?!?p> 君無焰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蘭姨,姑姑告訴我啊,她不是病死的,她是被,毒死的。”看著左蘭的面容在一瞬間僵硬,她在心中冷冷地笑。
但是隨即左蘭又恢復(fù)了她平常那樣端莊持重的模樣,輕聲責備道:“無焰,你真是累得腦子都糊涂了,這樣吧,你先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覺,什么事都過了。”
如果睡一覺,什么事真的都會過了,她寧愿睡到地老天荒,一輩子不醒,而不是站在這里,逼一個她的姑姑曾經(jīng)引為知己的人吐露最殘酷的真相。
既然她不肯承認,君無焰索性把話挑明來說:“蘭姨,九百年前,左家誕生了一個孩子,他擁有木的變異屬性,毒,可惜他雖然有變異屬性,但是奈何天賦實在一般,所有人都說,他沒有突破自身修煉的極限,已經(jīng)死了,可是蘭姨,他還活著對嗎?你用來殺死姑姑的毒也是來自于他是嗎?”
如果要問君無焰是什么時候開始懷疑的,那便是在絕影探出姑姑死于毒之后她的第一反應(yīng)便聯(lián)想到了左家。但是她當時是不愿相信的,畢竟,那可是她的姑姑最珍視的好友啊,所以她也僅僅只是懷疑,但是當石頭失蹤的時候,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在說:是了,就是左家了。因為在這個鎮(zhèn)上,能瞞過石家搜查的也只有左家,也只有左蘭才能在左家石家同時大規(guī)模搜人的時候做到把人藏起來,可是她想不通,左蘭為什么要這么做。
左蘭沉默半響,突然掩嘴輕笑起來:“無焰,說完了嗎?那我回去了。”她拍了拍君無焰的肩膀,擦肩而過的時候,借著身高,她俯視了君無焰一眼,眼神帶著輕蔑與不屑。
君無焰從來沒指望過她會承認,因為她所說的一切都是她的猜測,并沒有真憑實據(jù),所以左蘭才如此地有恃無恐,只是君無焰也并非想要她承認,因為她不論承不承認,下場也不過只有一個罷了。
空氣中出現(xiàn)了魂力的波動,左蘭駐足,轉(zhuǎn)過身訝異地看著君無焰:“你的命魂居然完整了?!边@個被公認的廢物居然有朝一日能與常人一樣召喚命魂,這讓她大吃一驚,但是她立即鎮(zhèn)定下來了,嘲弄地看著君無焰:“區(qū)區(qū)魂尉四級,能對我做什么呢?想殺了我嗎?”
魂力的修煉,每上一個層次,都是天與地的差別,而左蘭是一名魂將,與君無焰相差了兩階,在實力上絕對是碾壓君無焰的。
君無焰微笑:“不試試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初生牛犢不怕虎嗎?”左蘭輕哼,“真是讓人厭惡啊?!庇沂炙查g召喚出她的命魂——一根長滿倒刺的藤鞭,抬手疾甩而出,鞭子猶如一條大蟒,鎖定了君無焰的咽喉,一撲而上。
以君無焰現(xiàn)在的能力而言,她其實連鞭子的影子都難以看清,她所能做的便是立即蜷縮成一團,用魂力包裹住了全身。但是她和左蘭實力相差太多了,即使有魂力的護體,她還是被抽飛了出去,直直地撞上了圍墻。
一聲壓抑的悶哼,君無焰只感到氣血在翻涌,五臟在震動,經(jīng)脈仿佛要碎裂,骨頭似乎要折斷,一絲血紅從嘴角滑落,然而她還來不及喘口氣,脖子便是一緊,她下意識地握抓住纏在她脖子上的藤鞭。
左蘭手一收,把君無焰拖拽到她的面前,逼著君無焰只能抬頭仰望著她。
這女人真狠,這個力道能讓她難以呼吸卻又不致命,君無焰嘗試掙扎,咬牙切齒,她等的人還沒來嗎?
“真弱啊,”左蘭撫摸著君無焰脆弱的脖頸,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真讓人失望,這就是你要殺我的本事?”
“呵,”君無焰艱難地吐字,“那么你呢,你敢殺我嗎?”
左蘭依仗實力不把君無焰放在眼里,可是君無焰還是敢不知死活挑釁,因為君無焰很明白,左蘭不敢殺她。
因為從各種意義上來說左蘭都不敢跟石毅作對,而很不巧,她現(xiàn)在還在石毅的保護范圍下,如果左蘭敢殺她,重情重義重承諾的石毅一定是會翻臉的。
這句話果然踩中了左蘭的痛腳,她原本穩(wěn)重端莊的面具終于破碎,流露出幾許的氣急敗壞,忍不住收緊了手中的藤鞭,原本還能勉強呼吸的君無焰這下差點開始翻白眼。
左蘭陰狠地看著君無焰:“你說得對,我不敢殺死你,但是讓你求死不能求生不得我還是可以的,反正最后只要說是你想跟我切磋我沒收住就好了?!?p> 如果左蘭是想看她求饒的樣子,那么君無焰可以很明確地告訴她,你這個算盤打錯了。
她身為吳焰的那個半魂,曾經(jīng)接受過最嚴苛的抗刑訊訓(xùn)練,就是為了防止她在臥底的途中被抓能扛住那些逼問。
君無焰對著她做著口型:“你盡管……試試。”
“嘖?!币宦晣@息幽然響起,左蘭一驚,她一直有留意四周,但是她并沒有察覺到有人的靠近,說明這個人的實力在她之上,可是她是這個鎮(zhèn)上最強的人,就連石毅也只是能堪堪和她打平手,那現(xiàn)在這個人是誰?
下一瞬,她整個人就飛了出去,猶如之前她對君無焰做的那樣,粗暴蠻橫地直接將她抽飛了出去,甚至力道更重更不留情面,因為她不敢要君無焰的命,但是對方卻是想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