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中秋家宴
轉(zhuǎn)眼,從春天到了秋天,悶熱的暑季終于過去了。
李顯站在院中抬頭看到飛落下來的枯黃樹葉,伸出手,一片樹葉飄落在他手中。
“風(fēng)來了,有人開始躁動了?!?p> 武承嗣和武三思三個月的面壁終于結(jié)束,這么長時間不能出門可把他們憋壞了。
武三思解禁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武承嗣那里喝酒。
“憋死我了!不能出門的日子好難受,也不知道李顯這些年是怎么過的。”武三思才三個月就受不了,李顯卻隱忍了十多年。
提到李顯,武承嗣的表情一下陰沉起來。
“他最近是不是挺得意?”
“那倒也不是,我以為他回來以后會有大動作,沒想到天天窩在家里,他是不是被幽禁慣了,反而不喜歡出門了?”
說到這,武三思笑了起來,早知道李顯是這個樣子,還派人行刺他做什么?
“你以為他真想窩在家里嗎?”武承嗣冷笑。
“這些只不過是做給人看的,你以為他真沒有動作嗎?”武承嗣看了看窗外,“我安插在他府上的人早就被他秘密處理掉了。”
“他能一次次地從我們的刺殺中活下來,豈會這么簡單?他的低調(diào)真是做給人看的?!?p> “此子心思深沉,在房州那么多年,忍耐力可怕。他才回來多久,朝野上下對他一片稱贊,再這么下去就沒我們什么事了?!?p> “李家那幾個一直想奪回皇位,復(fù)辟大唐,姑母好不容易為我們武氏奪下來的江山,怎能還回去?李顯必須死!”
權(quán)力這東西,一旦有人嘗過他的甜頭便很難再放手。
皇帝是天底下最有權(quán)力的人,人人心中都有一個皇帝夢,現(xiàn)在那把龍椅就在他唾手可得的地方,武家人當(dāng)然要緊緊把它攥在手里。
“不如我們再來一次暗殺?”武三思提議道。
“你是不是傻?”武承嗣立刻反駁他,“如果這次再不成功,你以為姑母那里,還會讓我們面壁三個月就完事兒嗎?”
“那難道就這樣算了?任由他坐大?”武三思不甘心的飲下一杯酒。
“既然不能硬殺,那就只能智取?!蔽涑兴靡诧嬒乱槐揖疲薹薜乜粗巴庹f道。
“怎么個智取法?”武三思好奇地問道。
“我看這事兒還得從姑母身邊的人下手?!蔽涑兴枚纠钡难凵駨拇巴馐樟嘶貋?,他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一個人選。
就是張易之。
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武承嗣平時“五郎六郎”也不是白叫的。
“一個男寵能幫咱們的忙?自從咱們被罰面壁,他就和咱們疏遠(yuǎn)了。倒是我聽宮里的人說,現(xiàn)在每每李顯入宮,張易之都是行下跪之禮相迎。”武三思對張易之這個人不屑一顧。
“他就是個墻頭草!”
“既然他是墻頭草,那何不讓他倒向我們這一邊?”武承嗣瞪著血紅的眼睛,也不知道是喝醉了酒的緣故還是壓抑著憤怒,“我手上有他給我們通風(fēng)報信的密函,他不敢亂來。”
“他給李顯下跪,不過是給姑母面子罷了?!蔽涑兴梦站o了手里的酒杯,“所以,關(guān)鍵是姑母的態(tài)度?!?p> “可是張易之一個男寵,又能做什么呢?”武三思不解。
武承嗣冷哼了一聲,反問:“你說一個男寵能做什么?”
大明宮中,酒席正憨。
中秋佳節(jié),武皇宴請李顯、李旦、太平公主和武氏家族的人。
一曲胡樂剛畢,武承嗣首先端起酒杯,恭祝武皇春秋鼎盛,大周朝萬世恒昌。
眾人聽了齊齊恭賀,只有太平公主冷不防地嘀咕了一句:“武皇本來就春秋鼎盛,用不著你祝,只怕大周朝萬事恒昌才是武大人真心想說的吧?!?p> 太平公主的一番話,立刻讓酒席上瞬間安靜下來。
李顯和李旦皆不作聲,在場侍從皆噤若寒蟬。
張易之、張昌宗正在給武皇斟酒,張昌宗聽了武承嗣的話,手一抖,一杯玉液正灑在武皇的龍袍上。
武皇看了眾人一眼,厲聲責(zé)怪張昌宗道:“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的差,怎么還這么毛手毛腳的?什么事該做,什么事不該做還不知道嗎?”
眾人心里都清楚,武皇這明著是責(zé)備張昌宗,暗地里其實是在敲打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卻不以為意,兀自斟了一杯酒,拉起李旦對飲。
張易之見場面極其尷尬,又怕掃了武皇的興致,仗著自己和太平公主曾有過魚水之歡,于是端起一杯酒笑道:“公主,我也敬你一杯。愿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p> 誰知太平公主只是把張易之當(dāng)作玩物,從未將他放在眼里,于是當(dāng)眾羞辱道:“你是個什么東西,也配和我喝?我可不盼著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本公主的好日子,可在后頭呢!”
“你……”張易之在酒桌之下握緊了自己的衣裾,好你個太平公主!居然給臉不要臉。
武承嗣怕再鬧下去,武皇真的惱了,便也加入進來,“太平,他不配和你喝,我和你喝總可以了吧?”
太平公主瞇起眼,見是武承嗣,看在武皇的面子上,勉強端起面前的酒杯一揮,算是和他隔空碰過了,然后抿了一口。
“呸呸呸!這酒不醇!”太平公主剛喝了一口,又將喝進去的一口酒又吐了出來,然后將杯中剩下的殘酒都潑在地上。
“你們給我喝這種酒,是不是沒安好心?”太平公主轉(zhuǎn)頭斥責(zé)倒酒的人。
武承嗣的臉立刻就綠了。
只有給死人敬酒才潑在地上,這個臭太平,到底什么意思?!
李顯佯裝沒看見這一切,只端著酒杯和韋氏共飲。
武皇坐在龍榻之上,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她本來想借這次中秋家宴,緩和一下李家和武家的關(guān)系。誰知竟適得其反。
看來這武李兩家多年的恩怨,并非一兩頓飯就能解決的。
武皇看著滿殿的晚輩,瞬間心灰意冷。
但很快,她又振作起來。
“狄相呢?”武皇轉(zhuǎn)頭問了張昌宗一句。
“回陛下,今日是家宴,您并沒有請狄相?。俊睆埐诋吂М吘吹鼗氐?。
“母親怎么忽然問起狄相來了?”李旦不解地問道。武皇不是說家宴嗎?怎么這會子又提起狄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