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功成身退

　　“皇上給您封了官……”

　　“皇上今天可以封我的官，明天就可以撤了它?！痹S伯彥打斷上官婉兒的話。

　　“你若是愿意，可以和我一起走。”許伯彥沉下氣來，拉著上官婉兒的手說道。

　　“你這又是何必？”上官婉兒很不甘心，她心里愛著許伯彥，許伯彥就像是她黑暗的宮廷生活中的一輪皎月。但她亦愛權(quán)力，在多年宮闈生活的浸染下，她明白只有手握權(quán)力，才能生存下去。

　　“我想要的，已經(jīng)得到了。現(xiàn)在江山是李家的了，我許某人是該功成身退了?！?p>　　“你的理想和現(xiàn)在眼前的榮華并不矛盾呀？”上官婉兒緊盯著許伯彥的眼睛，希望他能夠改變主意。

　　“婉兒?！痹S伯彥鄭重其事地拉起上官婉兒的手，“跟我走吧。”

　　上官婉兒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怎么？難道我們這么多年的感情，你還不相信我么？”許伯彥追問。

　　上官婉兒苦笑笑：“伯彥，正是因為你我多年的感情，我才不瞞你，這些年來，我……”

　　許伯彥知道上官婉兒要說什么，不就是這些年來她委身于張昌宗和武三思的事情嗎？他不在乎！

　　許伯彥知道上官婉兒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受武皇指使，現(xiàn)在大周江山已亡，許伯彥不會計較這些。

　　上官婉兒眼中噙著淚，許伯彥的舉動她很感動，但她還是要把話說完：“我不后悔自己委身于張昌宗和武三思。可是我不能走，武皇這些年來對我不薄，臨死前曾交代過我，待她駕鶴之后，我要替她看好這天下江山?！?p>　　許伯彥扶著上官婉兒坐下。

　　上官婉兒繼續(xù)說道：“李顯是武皇欽定的皇位繼承人。其實武皇早就說過，她不在乎坐擁這江山的人到底是姓李還是姓武，她要的是天下黎民百姓安居樂業(yè)，富業(yè)安康。所以，我必須留下來，看著李顯。”

　　“看著李顯？”許伯彥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伯彥，你也侍奉過武皇。她是不是一位睿智的君主，你心里比我清楚?！?p>　　聽了上官婉兒的話，許伯彥細(xì)細(xì)回憶武皇執(zhí)政的這些年，發(fā)展科舉，視發(fā)展農(nóng)業(yè)，輕徭薄賦、休養(yǎng)生息，能重用狄仁杰、張柬之、桓彥范、敬暉、姚崇等中興名臣。大周朝在她的帶領(lǐng)下，確實政策穩(wěn)當(dāng)、兵略妥善、百姓富裕，難怪有“貞觀遺風(fēng)”的美譽。

　　“所以，我必須要留下來?！鄙瞎偻駜簣远ǖ卣f道。

　　“可是，你留下來我怕會有人對你不利?！痹S伯彥不無擔(dān)心地說道。

　　“不會?！鄙瞎偻駜汉芸隙?，“因為很快，我就會被封為圣上的昭容了?！?p>　　“什么？昭容？”許伯彥大吃一驚，一股醋意泛上心頭。

　　上官婉兒看出了許伯彥的心思，解釋道：“你放心，這不是李顯的意思，而是我自己去求了韋氏，韋氏應(yīng)允的。”

　　“韋氏？”許伯彥更加不明白了。

　　“是的。韋氏一族對權(quán)力虎視眈眈許久，一如當(dāng)年的武家。李唐的江山剛趕走了姓武的外戚，你也不想再落入姓韋的手中吧？”上官婉兒說，“這些年我委身于武三思，搜集了不少他和韋氏私通的證據(jù)，若是有一日他們敢禍亂朝綱，我一定饒不了他們?！?p>　　許伯彥看著眼前的上官婉兒，覺得自己很渺小很渺小。

　　伴君如伴虎。他以為完成了自己匡扶李唐的想法，便可以功成身退，從此遠(yuǎn)離這些是是非非。可是，上官婉兒的覺悟讓他明白了，逃離了朝廷的是是非非，便是逃離了責(zé)任。

　　許伯彥迷茫了，按理說他匡扶李唐的理想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墒撬锓隼钐频某踔杂质鞘裁茨兀窟€不是為了百姓能夠安居樂業(yè)。

　　上官婉兒和許伯彥的一番話，被躲在門外的珍娘聽得清清楚楚。

　　這些年，珍娘一直放著上官婉兒，并不是因為她的美貌，而是因為她的政治格局。珍娘不喜歡上官婉兒拿朝廷之事來煩許伯彥，但上官婉兒今天的一番話，卻又著實讓她欽佩。

　　珍娘沉了沉心神，兀地一聲推開門道：“老爺，這江山是多少人的命換來的。咱們不走了。留下來吧，留下來和婉兒一起守住這太平盛世?！?p>　　許伯彥擰著眉，看了看上官婉兒又看了看珍娘，鄭重地點了點頭。

　　上官婉兒上馬車前，再一次握了握許伯彥的手，輕聲說道：“放心，我的心，永遠(yuǎn)在你這里?！?p>　　許伯彥看著上官婉兒遠(yuǎn)去的車影，往事一幕幕涌上心頭，柳五娘、王洛英、蒙浪，那些和他有過情感交集的人，都已經(jīng)離他遠(yuǎn)去了。

　　忠臣義士，和帝王一樣，最后都會陷入孤獨。

　　為了江山，他和李顯都必須學(xué)會忍受，這無邊無際的孤獨……（全文完）

　　【后記】

　　李顯前后兩次當(dāng)政，共在位五年半。在位期間，恢復(fù)唐朝舊制，免除租賦，設(shè)十道巡察使，置修文館學(xué)士，發(fā)展與吐蕃的經(jīng)濟、文化交往，實行和親政策，把金城公主嫁給吐蕃贊普尺帶珠丹，保證了邊疆地區(qū)的穩(wěn)定。

　　李顯立李重俊為太子。武三思指使他的兒子武崇訓(xùn)利用安樂公主在李顯及韋后面前讒害李重俊，圖謀廢掉李重俊的太子封號。安樂公主自恃李顯及韋后對她特別鐘愛，也就無所顧忌，恣意妄為，賣官鬻爵，勢傾朝野，假傳李顯的詔令。安樂公主自認(rèn)為是皇后所生，為嫡生，比重俊要高一等，呼他為奴。

　　武三思慫恿安樂公主在李顯面前要求被冊立為皇太女，將來好繼承皇位。李顯謹(jǐn)記武皇生前所授的平衡之道，明里敷衍，暗地里彈壓。后李重俊便聯(lián)絡(luò)一些對武三思不滿的官員，在左羽林（近衛(wèi)軍）大將軍李多祚和右羽林將軍李思沖等人的支持下，假傳李顯圣旨，率領(lǐng)羽林軍騎兵一千人，步兵三百人，沖入武三思的府第，殺掉了武三思及其子武崇訓(xùn)。李顯追封武三思為梁王，謚宣，并以李重俊首級祭祀之。

　　景龍二年，員外郎許伯彥不知所蹤，同年，離線的家臣茍勛暴斃于荒野。

　　景龍四年（710年），有傳聞，韋氏和武三思私通，怕李顯追究自己穢亂宮闈，韋氏知道李顯喜歡吃餅，于是命令情夫馬秦客配置了毒藥，她親自將毒藥拌入餅中，蒸熟，命令女兒李裹兒送入神龍殿。李顯正在翻閱奏章，見餅送來，隨手取來就吃。不一會兒。忽然腹中絞痛，就地身亡。

　　李顯終年55歲，謚號大和大圣大昭孝皇帝，葬于定陵。

　　李顯死后，太平公主和李隆基討伐韋氏一族，殺韋氏、安樂公主、上官婉兒。

　　青磚伴瓦漆

　　白馬踏新泥

　　山花蕉葉暮色叢染紅巾

　　屋檐灑雨滴

　　炊煙裊裊起

　　蹉跎輾轉(zhuǎn)宛然的你在哪里

　　尋尋覓覓

　　冷冷清清

　　月落烏啼月牙落孤井

　　零零碎碎

　　點點滴滴

　　夢里有花夢里青草地

　?。暵暵?，作詞：崔開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