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兒走后,楚浸溪連著三天沒出屋。
白日,她就起床把自己埋在厚厚的書籍中。深夜,便在床上輾轉(zhuǎn)難眠。
凄冷的夜,相府中的一個雅致院落,總有個女子把自己蜷縮成一團,低聲抽泣。
紗帳下,女子淚眼婆娑,白皙的手伸向帳外看不真切的燭光,她嗚咽:“阿爹…阿娘……”
曾有一明珠,得過世間溫潤。
沒人庇護的花,被牢牢抓住了根莖,她被一片一片的掰掉花瓣,隨意的扔在地上。
不知該隨風飄向何處。
被清風攜起,輾轉(zhuǎn)在天際,恍惚間,她看到了月亮。
朦朧下,那月走來。
是……家…
——
天明,華容軒迎來了自楚浸溪居住以來的第一位客人。
剎那間,滿院花開,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來了。
楚浸溪想,來者大概不是來看她的。盈著笑意的眼神,看向院外蹦蹦跳跳的橙色身影。
祝盈盈微抬小臉,明麗的眸光不停的往屋內(nèi)看。
楚浸溪推開門,祝盈盈此時一臉憨笑。
“本郡主聽說,楚楚在相府都不怎么出門,今日特意來邀請楚楚陪本郡主出去逛逛?!弊S荒槹翄?。
“哦?”楚浸溪語氣平緩,逗著祝盈盈。
祝盈盈:“別哦啦,快陪我走再不去盛天鈺那小子又要說我騙他,哼?!?p> 楚浸溪被祝盈盈拉出院落,迎面就撞見了溫明庭和纏風等人。
此時溫明庭身邊還站著一個俊朗的青衣男子,男子沖祝盈盈叫道:“郡主。”
看向楚浸溪的眼神驚訝了一瞬,隨即臉紅了起來。
楚浸溪沒見過他,微微行禮,沒抬頭看溫明庭一眼。
祝盈盈的眼神祝盈盈一直盯著纏風,纏風只是拱手行禮,而后神色淡漠的站在溫明庭后面,黑衣如墨。
溫明庭余光掃到青衣男子的眼神,好看的臉龐沒有什么表情,只是白色錦衣下的指腹被指甲劃的微紅。
祝盈盈道:“我?guī)С鋈ヒ惶?。溫哥哥不會介意的吧??p> 溫明庭搖頭:“自然不會,叫纏風隨你們?nèi)グ??!?p> 說罷,與青衣男子一同離開。
祝盈盈眼神盯著纏風,一旁的楚浸溪突然覺得自己很多余。
三人上了馬車,楚浸溪才知道祝盈盈要帶她去游園會。
是幾個世家公子小姐們舉辦的茶酒會,順便賞賞東黎秋色,吟詩作賦。
祝盈盈在馬車上埋怨:“我跟盛天鈺那小子說,溫哥哥帶了一個大美人回府,他怎么也不信?!?p> “還說什么,楚楚你一定是奇丑無比,一心只讀圣賢書的溫哥哥不可能讓美人進相府。”語氣憤憤不平。
楚浸溪聞言笑了起來,五官清麗精致,佯作生氣的樣子點了點祝盈盈的額頭:“你呀?!?p> 單純可愛的丫頭。
容貌于她,早已不重要了。
如若她還是那個深閨里的小姐,她自然會為世家小姐的互相比較而打扮自己。
但現(xiàn)在不會了。
她只感謝她的容貌救了她一命,讓蕭漠涯把她送來東黎。
突然,她眉頭一皺,心一跳:楚漠涯,怎信她有這么大能耐?
車轍向前,馬車顛簸,楚浸溪美目瞪大。
楚浸溪想要蕭漠涯死,蕭漠涯不可能不知道。
不殺她,卻把她送到東黎,他怎么就相信她能為殺她父母的仇人奪天下。
會不會是……
楚浸溪不敢再想下去。
美目緊閉,眼前浮現(xiàn)的都是他們的過往。
路途不近不遠,祝盈盈可愛的小腦袋率先探出馬車。
隨后放下簾子,對心不在焉的楚浸溪道:“下車吧楚楚?!?p> 楚浸溪隨著祝盈盈下次,纏風在身后跟著。
祝盈盈暗笑,原本還怕這群人不信楚楚是相府的人,可這回纏風來了,他們不信也不行了。
果不其然,他們一行人走到亭上,此時亭上弦音美妙。
隨著晃動的鈴鐺聲漸近,世家公子小姐們緩緩抬頭。
公子中坐著一個白皙少年,少年生著一雙桃花眼,桃花眼下有一顆痣,風流多情。少年身著靛藍色的長袍領口袖口的銀邊顯得他清雅貴氣,烏黑的頭發(fā)被銀色發(fā)帶綁起,少年嘴角掛著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
是東黎尚書盛澤之子,盛天鈺。
東黎公子小姐中,唯一有資格和祝盈盈叫板的人。
紗簾被侍女們掀開,祝盈盈走在前面,鈴鐺一步一響,清脆悅耳,打斷了弦音。
世家公子小姐們的目光觸及到楚浸溪時,全都愣住。
眼前女子,宛若窈窕神女,身著白色紗裙,裙上金色的芙蓉隨著她的步伐一步一動,女子顏若朝華,出水芙蓉,纖塵不染。
東黎,從未有過這么好看的人。
盛天鈺愣住,眼神直直的看著她,嘴里道:“你是…”
隨即閉嘴。
滿亭光彩,凝聚于一人之上。
祝盈盈嘴角勾起,語氣炫耀:“我就說我沒騙你們?!?p> 眾人一開始自是不信,他們眼中只讀圣賢書,芝蘭玉樹的溫明庭會帶美人回府,可如此美人,仙人之顏,當真不是天上謫仙?
誰都會帶回府中的。
公子們內(nèi)心哀怨,如此美人為何沒讓他們撿到。
楚浸溪沖他們微微行禮,神色自若,端莊大方。
這種場合,雖說她很少去,但是以前將軍府中舉辦過多次,她是信手拈來。
盛天鈺清了清嗓子:“姑娘,先落座吧?!?p> 他一雙含情的桃花眼此時盈滿了看不真切的情緒。
無暇迎上祝盈盈挑釁的目光。
這個人…怎么與她……這么像?
眾人不知盛天鈺在想什么,還處于震驚之態(tài)。
其中一個穿著粉色紗裙的女孩緩過來,語氣不善:“郡主,這姑娘是相府里來的?您可別是從別的地方帶來的。”
說罷掩唇輕笑。
事情變了味。
祝盈盈瞪向她,這人叫白令菡,是當朝順貴妃的嫡親妹妹,東黎三朝元老白祉岸白老先生的親孫女。
白令菡張揚跋扈慣了,雖說地位不及祝盈盈高貴,盛天鈺有勢,但也算是公子小姐們中,說得上話的。
就算不給當朝唯一貴妃白令姝一分薄面,也得給白老先生面子。
祝盈盈握緊拳頭,這個白令菡怎么說話這么難聽,那聲音仿佛在笑,她是把楚楚從……那種地方帶來的。
她一個貴族小姐思想怎么這么腌臜!
祝盈盈知道,這個白令菡心悅溫哥哥已久,自是不善。
可她還是好氣,一張小臉憋的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