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戲(貳)
“你不要你的柳笙了?不喜歡你的安喬姐姐了?”小春桃給了千秋一記白眼,雖說她這樣說著,可千秋分明也看到了她眼里的無助與不甘。
“春桃…”此事便沒了后話。
秋后的某天,柳笙突然在夜半闖進(jìn)了她的屋子,嚇了她一跳。
“千秋,你是不是喜歡我?”他俊秀的眉眼認(rèn)真的對上她的眸。
“柳笙?”她有些驚慌,隨后便是害羞。
“千秋,你若是喜歡我,可否替我做件事?”柳笙摸了摸她的頭發(fā),這是他第一次這般溫柔,可她卻不知怎的,右眼皮猛跳,有種不祥的預(yù)感隱隱發(fā)來。
“柳笙,你說?!彼c柳笙不只是他與她有恩,更多的是,她心中有他。
“你替安喬嫁到宣王府去好嗎。”柳笙的聲音很淡,很好聽,可千秋卻差一點沒哭出來。
“柳笙,你說什么呢?!彼t著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你去,替安喬出嫁?!彼谋砬橐蝗缂韧睦淠?,云淡風(fēng)輕的重復(fù)了這句話。
“我不去?!彼а弁?,心里五味雜陳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覺像是有什么堵在心口,讓她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千秋…”
“柳笙,我喜歡你,但這并不代表我要犧牲我的幸福去成全你,我沒那么無私?!彼驍嗨脑捫睦镌缫讶缢阑?。
“梅千秋,我有恩于你。”他急了,眼眶也紅了幾分。
她看他,有些難以置信,她只知他高高在上,一副冷清,如今竟是為了安喬急了,她竟不知道他何時戀上了安喬,果真,她只是遠(yuǎn)遠(yuǎn)的看他,從未敢去了解他。
他憤憤而去,她這才從春桃那里打聽到了什么。
“嗯…宣王妃要給大公子娶妻…嗯…你知道的,王府里勾心斗角,大公子本是嫡公子,可生母很早就沒了,王爺續(xù)弦的王妃生了二公子,所以…”春桃有些猶豫不定的說著什么。
“所以,并不是因為容貌是不是?”千秋抓著她的手不肯放開,鼻子發(fā)酸。
“千秋,你走吧?!贝禾议]上眼睛,不知該怎樣繼續(xù)這對話。
“春桃,我若是走了,他們又怎會放過你。我不走?!彼詴罏楹瘟蠒碚易约?,她在班子里默默無聞,身形卻與安喬有幾分相似,只因每次只以濃妝示人,所以極少有人知道她,而她,更有旁人所不只的弱點,春桃。
“千秋,王府會吃人的?!贝禾夷菢泳髲?qiáng)的人,此刻也紅著眼看我。
“你放心吧,我經(jīng)歷了此番,日后會有好日子的。”千秋安慰著她,心里做了另一番打算。
“柳笙,你答應(yīng)我一件事,我便替安喬出嫁?!彼粗?,那樣漂亮的容顏果真讓她動容,可他知道她再不會那樣喜歡他。
“你說。”他眼睛一亮。
“照顧好春桃,她以后若是不在戲班子,你必得保護(hù)好她,讓她順利的走?!彼粗?,她知道,這一次,她還是犯了傻。
他看著她良久,答應(yīng)了。她轉(zhuǎn)身,不知何時,淚染濕了臉頰,混著胭脂,遙遙看去像是血淚痕。
此后的幾日,她一直呆在房里,隔了幾日,一向氣勢沖沖的文進(jìn)突然來找她,千秋才又知道了一些事情。
“這是我平日里攢下的,如今全給你拿來了。”他提著一包東西,包裝精致,像是好東西。
“我與你無怨無恩,你這是作何?”她無趣的倚在窗前,看著院里的樹葉一片一片的掉落下來。
“不,我只當(dāng)是為了安喬謝謝你?!蔽倪M(jìn)也不客氣,轉(zhuǎn)身便坐下。
“在我的屋子里,若是提到安喬便滾出去。”她冷冷的說著,心下是悵然。
“…不管怎樣,我都謝謝你,留下了我的未婚妻?!蔽倪M(jìn)難得這樣冷靜真誠的與千秋說話。
“未婚妻?”她聞言只覺一驚,安喬是文進(jìn)的未婚妻,什么時候的事。
“嗯,你是前年才入的班子,自是不知道,我與安喬是青梅竹馬,那柳笙也不過是比你早一年入班子,他也不知道的?!蔽倪M(jìn)一一道來,可她的臉色卻愈加難看。
“為什么沒說過。”她的聲音有些顫抖,若是柳笙知道,他是不是就會放棄。
“班主不準(zhǔn)?!蔽倪M(jìn)有些無奈,轉(zhuǎn)身便走了。
她過門的日子不過是短短幾日之后,千秋被臨時找的喜娘扯弄著,發(fā)絲都硬生生扯斷了好幾根,她亦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是面色蒼白,如同死灰,小春桃?guī)状蜗霂退?,都被攔了出去。
千秋被領(lǐng)出門時,春桃已哭的淚流滿面,她對上她的臉,牽強(qiáng)的笑了一笑。
她一道一道門數(shù)著,終是入了王府的大門,入了此門,便再不得出了。
她能聽到周圍官家小姐夫人的嘲弄聲,牽著花球的另一邊的那雙手白皙如紙,太過纖細(xì),她不知,他是怎樣想的。
千秋靜坐在房間里許久許久,一身喜她線頭有些粗糙,低頭打量著床上的被子,更是有些粗糙,看來,她的夫君在王府的日子并不好過。
臨近子時,他才推門而入。她只覺一陣緊張,頭上的蓋頭被摘下,千秋便直直對上那雙眼。
他有些纖瘦,眉眼之間并無喜色,一雙桃花眼惹了纖塵,是極俊俏的容貌。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聲音也極好聽,只是略顯單薄。
“妾身梅氏。”她抬眼對上他的眸,聲音在這只有兩人的喜房里回響。
“嗯,委屈你了。”他的和聲音極其溫柔。
那夜,她怕的要死,可他卻并沒有要了她,讓她十分詫異。
王府的日子并不好過,但他這里似乎十分清冷,幾乎到?jīng)]人從這里路過,只是有兩個雜役偶爾過來收拾屋子。
他的名字像他一樣,名喚良卿,謙謙公子如玉,涼薄在世無雙。
她時??此谖萃饷柚ピ旱木吧伤轮P皆是蕭瑟,他這才發(fā)覺,他面無表情的外表下,藏著一顆無比蕭瑟的心。
“你…要不要喝茶?”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邊,在他身后輕輕的說著。
其實,她很羞澀,也再不愿相信愛情,可她覺得,他實在讓人心疼。婆子們收拾東西從不怕驚動他,總是弄出很大的動靜,千秋看得出,那幫婆子也在屋子里搜羅著值錢的東西再偷偷順走,可他,無論怎樣的吵鬧,也打擾不了他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