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縷時(貳)
氣氛有些尷尬,雅雯一時不知該說什么,我瞧著氣氛不對,只好上前去笑道,“錦文和言殊一樣,將來都是要考取功名的,哪能像我們這些姑娘知道的多,妍熹給婉姐姐個機會,讓姐姐來猜,好是不好?”
妍熹本還不愿意,但我好聲好氣溫柔勸導,總還是起了作用。
“給你婉姐姐個機會,她還沒怎么好好參與這游戲。”雅雯也在給她鋪著臺階。
“好吧。婉姐姐那么聰慧,肯定知道?!卞渌闪丝?。
“我說是夏堇?!蔽覈@了口氣,妍熹這丫頭,最喜夏堇,前些日子,她來我院子看我那夏堇有了花骨朵,眼睛里滿是興致。
“果然還是婉姐姐懂我?!卞溥@話一語中的,其實她心里有著錦文,若不然怎么會因為一件小事而生氣。
這場花宴總歸是以笑收尾,我見雅雯忙了許久,松了口氣。
日子過得快,一轉(zhuǎn)眼便是冬,雪花紛飛,我坐在桌前讀著父母來的書信,有些想家,雖然這里的日子過得富足,可我終究才十三歲而已,想多些時間留在父母身邊。
天漸晴,陽光照在雪上晶瑩漂亮,我想起前幾日讀到的詩,心情舒緩了許多。
“姑娘,言殊少爺來了?!甭勏阏f著。
我低頭翻開書,應道“嗯。知道了,去把我剛煮好的雪茶拿來,再沽些梅酒來?!?p> “是,姑娘。”聞香答道,便下去準備了。
今日陽光正好,天氣還算暖和,言殊推門而入,面帶欣喜,“我又死皮賴臉到你這兒來了?!?p> 我本還繃著臉,聽他說話便又笑了出來,“你還真是個活寶。怎么樣,舅舅近日可有找你?”
他癟了嘴,“來你這兒就莫要提他?!?p> “好好好,不提不提?!蔽抑麩灒T外飄來梅香,我知是聞香來了,“這是我今年剛制的茶和酒,用梅花總歸是別致,味道也特別,你嘗嘗?!?p> 聞香將茶和酒放下,我慢慢倒出那茶。
他抿了一口,面露驚奇,“果真如此,還是未兒獨到?!?p> “我聽蔓姝說,你過了年便要去衡遠書院求學了,你可要珍重,莫要學壞了去?!蔽艺Z重心長,他浮躁,心氣高,平日里我說的多了,他也會煩,所以,我不在他左右,才會更惦記他。
“還不是我爹,偏要我去讀書,若是能日日來你這里飲茶酌酒,那就好了?!彼缓靡馑嫉恼f著,抿了一口茶。
“怎么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你若沒出息,看日后哪家的女子愿意嫁給你?!蔽业晚f著,心里卻有一絲試探之意,我與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雖說是情竇初開,可總有些不知名的情愫在。
“莫要胡說,我怎么會娶別家女子?!彼麚Q了杯子,將杯中梅酒一飲而盡。
“就算不娶別家女子,舅母也有想將蔓姝嫁給你的意思?!蔽颐嫔喜o波瀾,可內(nèi)心還是有些苦澀,蔓姝家比我家家室要更顯赫些,言殊本就是宰相之子,必定會擇優(yōu)。
“我只當蔓姝是妹妹?!彼?,又飲了一杯。
他在我這里留到了黃昏,便走了,這話題便沒有再繼續(xù)。
轉(zhuǎn)眼便離除夕不遠了,我與聞香在屋子里剪著窗花,玩的甚歡,蔓姝則坐在榻上啃著我做的梅花餅,吃的津津有味兒。
“婉姐姐,我過些日子便要回去了,好難過哦?!甭荒樸皭潱晌疫€不知道她嗎?
“你難過,吃不到我這好吃的吧?!蔽覠o奈,手里卻沒停下剪出的梅花。
“嘿嘿嘿,還是婉姐姐知道我,我若回去離這里也不遠,婉姐姐要常去看我啊?!彼f著,蔓姝年紀尚小,玩兒心重,對離別也不那么在乎。
“對,還要帶上吃的?!蔽艺f著,滿眼寵溺的看她。
屋子里頓時充滿了女子的笑聲,鶯鶯好聽。
“你們好生熱鬧?!毖允馔屏撕熥佣?,帶進幾絲風雪。
“你來的正是時候,言殊哥哥,快嘗嘗婉姐姐做的梅花餅,可好吃呢?!甭χτ?,我對上他的眸子,微微點頭,他便會意了。
我極喜歡這樣日子,閑適又有趣,并不想它變得復雜。
臘月二十九,除夕。
府里事雖多,可我終究是個外人,并不用我參合,我便坐在桌前一個人對弈,閑來無趣,敲敲棋子罷了。
我在宰相府呆了三載,每年這個時候都格外寂寥,可好在言殊會在,也不至于太過無聊。
“姑娘!”聞香喚我可我卻依舊沒回神。
“姑娘!”聞香又喚了一聲,我這才回了神,“怎么了?”我問。
“言殊少爺在門外候著你呢。”聞香笑,在她眼里,我與言殊早晚是一對兒的,畢竟很小的時候,言殊便天天嚷著要娶我,讓人害羞,舅母也沒說什么,顧府里的人也都默許我的存在,可事實上,這么多年了,我與言殊并沒有過多的進步,他讀他的圣賢,我讀我的女誡,于感情之事,誰也沒有敢多做些什么,我不禁惆悵,隨之而來的是迷茫,可搖了搖頭,卻覺得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我披了披風,那是件大紅色的,帶著白毛邊,應著景。
“未兒,你真好看?!彼?,面上不知是被凍紅的還是羞澀所致。
“是…是嗎?”我低下頭,臉噌的一下子紅了起來。
“是…是的?!彼緛砗苄邼蓞s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很認真的看著我,讓我一愣。
“走吧,又要去放煙花了嗎?”我問,他每年都來找我,將新年的煙花留給我。
“嗯。今年是在馥梅園?!彼f著,我便跟在他身邊,一深一淺的踩著地上的雪。
到了馥梅園,我的鞋襪有著微濕,可并不影響我嗅著滿園的梅香。
“我放了哦?!彼c燃早已擺在那里的煙花,瞬間煙火升天,天空被閃的通明。
他站在我身邊,扯下一瓣紅梅花,用指尖融了雪,點在了我的眉間,“這樣比較漂亮?!彼f著,嗓音低沉。
我抬眼,臉頰發(fā)燙,“你…你還真的是有辦法?!泵奸g涼涼的感覺卻如火,燙了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