聳立在低矮的建筑群中的白塔,像是高貴沉默的君主,俯視著他治下的子民,看著他們在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安居樂業(yè)。
塔下,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吵吵鬧鬧中,散發(fā)著令人溫暖的煙火氣息;
塔上,是相視一笑的兩人,月光蕩漾,印出兩人重疊在一起的影子。
“蘇月白,你是故意的吧?”
木秀看著剛剛姍姍來遲的蘇月白,有點(diǎn)不滿意他的故意相讓。
“阿秀,你這可是冤枉我了,我不過是半路去買了點(diǎn)東西?!碧K月白說著,將藏在身后的東西拿出來。
木秀看著蘇月白手上的零食和飲料,才恍然想起自己剛只顧著閃人,把東西都落下了。
蘇月白看著尷尬的木秀淺淺的笑了一下,把塑料袋里的食物一個個擺在木秀旁邊,然后指著塔下的萬家燈火,笑道:“你不是說,你喜歡萬家燈火的燦爛嗎,你看。”
木秀順著蘇月白的手指望去,才看見塔下華燈璀璨,連成一條星河,順著人們的軌跡漫延至遠(yuǎn)方。
她坐在白塔的沿上,嘴角帶笑,雙腿懸空,撐著手,看著身下自己不曾見過的喧囂吵嚷,不同于木秀記憶里的軍營,這里有她以前不曾體會過的人情味兒。
蘇月白看著木秀白瓷樣的臉龐微微一笑,跟她并排坐在沿上,看著這遍地?zé)艋鹞⑽l(fā)愣。
“我出身在那樣的家庭,從生下來就注定我這一路不會好過。那時(shí)候,修煉充斥著我的童年,雖然被爺爺他們壓著,自己也知道身為蘇家人的使命,可到底是年紀(jì)小,終究想做點(diǎn)不一樣的事情,即使只是微不足道的反抗,也是好的?!?p> 木秀聽見蘇月白的喃喃自語,偏過頭看著蘇月白,這個時(shí)候,這個還只能算是男孩的男人,臉上有著與平日里不一樣的神色,稍稍卸下防備的他,有著不自知的魅力。
木秀心中一陣悸動,她看著眼前這個男孩,臨時(shí)充當(dāng)了一個稱職的傾聽者。
“每個小男孩心里都有一個秘密基地,那時(shí)候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去一個別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最開始,我嘗試了無數(shù)次,都沒能成功,還讓一些老師以我不認(rèn)真為由,給我多加了很多訓(xùn)練項(xiàng)目,我當(dāng)然更想往外跑了。
后來有一天,我發(fā)現(xiàn)大家都對我放松了警惕,于是那天晚上,我趁著夜色,自己偷跑了出來,可是……
呵呵,可是,從沒有一個人離家過的我,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根本不知道往哪里去,那種茫茫人海,只有我形單影只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最后,我只能憑著感覺,往自己能看到的最高的建筑走去,那座建筑就是這白塔。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藏在白塔頂上,沒有一個人來找我,我為著這個興奮了好久,以為自己終于突破層層重圍逃了出來,覺得自己終于自由了,我就趴在這里,看著塔下的人群,那些嬉笑打鬧的小孩、那些沿街販賣的小販,看著塔下的人生百態(tài)。
可是,當(dāng)激動褪去,我突然感到茫然,我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好像這天大地大只有那一處我曾最厭惡的地方才是吾心安處。
我在塔上一個人待到了天明,然后……
然后我爺爺來了,他問我,可曾心滿意足?
我點(diǎn)點(diǎn)頭,他便帶著我回了家,家里一片安靜,所有人都沒有半分異狀,像是沒人知道我這個蘇家少爺曾經(jīng)荒唐的離家出走過一樣。
后來,漸漸大了才明白,一個稚子,沒有當(dāng)家人的默許,怎么可能那么輕易的就出了門?不過是爺爺給我一個機(jī)會罷了……”
因著此情此景,蘇月白心神蕩漾中說了不少平時(shí)掩埋在心底的話,即使他已極力克制,可言語里的情緒還是感染了一旁的木秀。
木秀默默地聽完蘇月白的述說,她能明白身為他身為世家子弟的壓力,就像當(dāng)初,自己若不是摒棄了所有,全身心的投入到訓(xùn)練中,不問世事,可能,也早就埋尸山野,無人問津。
哪里,還會有今天……
兩世加在一起,她還比蘇月白癡長幾歲,但因著一直待在軍營,就算后來當(dāng)了軍團(tuán)長,上級也是她曾經(jīng)的老師,這種種倒讓她到死都不懂人情世故。
若不是這次死而復(fù)生,經(jīng)歷良多,她也不會像今日一般柔軟、溫和。
蘇月白見木秀因?yàn)樽约旱囊粫r(shí)癡語陷入沉思,不禁埋怨自己幾句,笑著寬慰道:“你也不必為了我?guī)拙湓捑蛻n心,身為世家子弟,我們享受家族帶來的榮耀,也必然要誓死捍衛(wèi)這份榮耀?!?p> 木秀看著將這幾句話說的斬釘截鐵的蘇月白,不由將他跟那時(shí)候的自己重疊在一起,都是一樣被洗腦了的孩子,一心撲在那些興衰榮辱上,從沒為自己想過多少。
木秀重來一次,沒有憑著自己的金手指去攪動風(fēng)雨,只是安居一偶,守著自己的小店,安安靜靜的過著自己的小日子,何嘗不是因?yàn)閰捑肓四切┐虼驓?,厭倦了曾?jīng)的自己?
她心疼這個肩負(fù)著家族榮耀的男孩,一如當(dāng)初的自己。
“我陪你?!?p> “???”蘇月白因?yàn)槟拘阃蝗缙鋪淼囊痪湓掋蹲×?,不會,是那個意思吧?
木秀看著今日難得的顯出幾分呆傻的蘇月白,“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我說,作為你的朋友,我會陪你的!”
月下的木秀笑靨如花,讓蘇月白的心情都好上許多,他笑道:“那次的離家出走,讓我發(fā)現(xiàn)了這萬家燈火,既是朋友,這處美景,我便分享給你好了?!?p> “那我謝謝你了,蘇月白?!?p> 木秀笑著,在蘇月白買的零食袋子里翻找起來,才發(fā)現(xiàn)蘇月白重新買的零食里大多數(shù)都是辛辣的,她疑惑道:“你不是不吃辣嗎?”
“我看你挺喜歡的。”
她當(dāng)時(shí)吃著那辛辣的碧節(jié)蟲,一臉暢快的表情,他可是記憶猶新。
木秀翻個白眼,用手輕輕推了一下蘇月白,佯怒道:“蘇月白,你不知道女生吃太多辣椒對皮膚不好嗎?到時(shí)候誰陪我?”
蘇月白仍由自己的身體隨著木秀的力度傾斜到另一邊,妥協(xié)道:“好,那以后我少買點(diǎn),你也少吃點(diǎn)。”
月下的兩個少年男女,坐在白塔的沿上,任由之間的情愫升騰、醞釀,這座沉默的白塔曾經(jīng)見證了一個稚子蛻變成合格的繼承人,如今,或許也見證了一段正在悄然蘊(yùn)育的青澀情義。
月下半夏月
月下真的不會寫言情……從下班到現(xiàn)在只寫出來這一章……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