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賢弟!”荀攸也是個灑脫大氣之人,一樣頗為親熱地叫。不料頓了下又說:“愚兄有個不情之請,不知賢弟?”
劉備心里一咯噔,不情之請?該不會讓我現(xiàn)場做詩吧?不過這才結(jié)識個《三國演義》中的牛人,看情形戀情正熾,呸,是互有好感。劉備自然表現(xiàn)得很欣然地說:“公達兄請說,小弟如力所能及,定無所不從!”
“聽人云,盧公曾命題作文,玄德六步成詩。不知愚兄可否也見識下玄德的絕世才情?”荀攸一聽劉備很有誠意之語,心中對其好感的指數(shù)在飆升!
荀攸卻也不無考校之意,傳言終歸是傳言,只有親自驗證才能確定。這就是荀攸穩(wěn)重睿智之處。
“這真讓公達兄見笑了,那都是被老師逼的!”劉備笑了笑又說:“當然,公達兄有這雅興,小弟就獻丑了,還請公達兄命題?!?p> “玄德賢弟,愚兄可是洗耳恭聽呀!”荀攸劍眉一揚,又指著洛陽城說:“就以此地,此時,此情而詩吧!”
劉備點點頭,裝作沉思狀,在古城邊左瞄瞄右瞅瞅。其實是在自家大腦記憶庫中尋找合適的詩。
“洛陽城里見秋風,欲作家書意萬重。復恐匆匆說不盡,行人臨發(fā)又開封。就叫《秋思》吧!”劉備緩緩吟來,還有點裝那啥地說。
劉備從四月春濃之時出門,現(xiàn)在已是十月肅殺的深秋了。出門在外,對家,對家人的思念在所難免。想寫封家書來著,怕承載不了太多的情思。就算寫好了想寄出去,臨寄之時又想拆開寫點什么。
“妙呵,妙呵!意味深長,余味不絕!”荀攸搖頭晃腦,一邊吟一邊說:“詩是絕妙,不過少了點……”
劉備見荀攸如此說,就知道此公啥意。這時代人行文寫賦,總要表達點高大上光偉正的東西。如理想,抱負啥的,最好是憂國憂民什么。也就是說荀攸認為太小眾,只有柔情而沒壯志。
“四合連山繚繞青,三川滉漾素波明。秋風不識興亡意,草色年年滿故城。煙愁雨嘯奈華生,宮闕簪椐舊帝城。若問古今興廢事,請君只看洛陽城。”劉備沒有接荀攸的腔,而是又吟了一首。
劉備就不信張籍的《秋思》和司馬光的《過洛陽故城》鎮(zhèn)不住他荀攸。讓你要憂國憂民的!
“呃……”荀攸徹底無語,心中不斷高呼著:“這是一個十一歲孩子吟的詩?這就是名動天下的劉玄德啊!”
荀攸本來對自家的小叔荀彧天資聰穎就嘆為神人。這下才知道什么叫妖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玄德哦,你讓愚兄覺得白活了呀!這詩叫什么?”荀攸越回味第二首詩,越覺得這詩表達的東西太多了。也對劉備這個人另眼相看,甚至有點刻骨銘心!
“這詩就叫《過洛陽城》?!眲湫α诵?,又說:“公達兄何必枉自菲薄,作詩只是小道,比不了兄長胸懷安邦定國之才?!?p> 有人道自古文人相輕,同行相踐。其實在漢代來講,這些牛人還是彼此敬重推薦的。如荀文若就為曹老大舉薦了大量的人才。又如徐庶走馬薦諸葛等,都成為千古佳話。
在漢末這個時候,文人都喜歡開派對,舞文弄墨,相互恭維吹棒。最有名就是許氏兄弟主持的月旦評了?,F(xiàn)在劉備和荀攸就有這么個意思。
“若問古今興廢事,請君只看洛陽城。賢弟胸中自有天地,愚兄實不如也!”荀攸嘆息了一聲說:“愚兄真不敢相信賢弟才十一歲,更不敢想像賢弟是第一次來洛陽?!?p> “倘若說賢弟的才情是小道,這天下就沒大道了!”荀攸說到最后姓和名都省了,這是進入引為至交好友的節(jié)奏呀。
荀攸和劉備互動得熱火朝天,在彼此約好下次再敘后,荀攸心滿意足地走了。當然也沒少指點劉備在這都城洛陽里注意什么,嗯,以及蔡邕府上在什么方位。
“公子,俺實在很些不太明白,你們素昧平生,為何有如老朋友一樣熟絡?”典韋在荀攸走遠了,有些費解地問。
“惡來,有句話叫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吹庙樠鄣娜?,自然會多親近,剛才就是這樣。”劉備笑了笑解釋著。
“不明白!”典韋從來都是如此直白,說不知道就不知道。典韋是不明白劉備兩個說什么,又為什么說這么多。
應該說在典韋這兒,從來不廢話,三兩句了事,不然就開打,打完了還是三兩句,就問你服不服?嗯,就是如此簡單粗暴!
“你不明白就對了!”劉備無奈地再次放棄說教這傻大個。對牛彈琴都不是,比鐵樹開花還難。
“哦!”典韋應了一聲,口里不知道在嘟囔著些什么玩意兒。
洛陽城不大,卻也很復雜。若非有蔡邕以前的留址及荀攸的指點,劉備和典韋一時還真找不到座落這條有點略顯僻靜的小巷子的蔡邕。
紅染的朱門,飄瓦的圍墻,厚樸的府名,莫不彰顯著府主人的地位和氣質(zhì)。這就是漢末大學者蔡邕的家。
“咣咣咣!”劉備站在府門前,抓著怪獸口里的鐵環(huán)敲了三下門。劉備是真不敢讓典韋叫門,不然轟倒了這門都難說。
“吱呀!”一聲,蔡府打開了一條縫,一個年長的老者探出頭問:“請問你們有事嗎?找誰?”
“老伯有禮了,小子是從幽州涿縣而來的劉備,特來拜訪蔡師?!眲鋵Σ嚏邎?zhí)弟子禮,這也是老師盧植的意思。無論從那方面來講,蔡邕都足夠做劉備的老師。
“客氣客氣,還請劉公子稍等,容老朽稟告老爺?!崩险咝α诵φf,說后掩上府門進去稟報去了。
“玄德快進來!”不大一會兒功夫,蔡邕親自來開門,十分熱情地招呼著。
“謝謝先生!弟子多有打擾了!這是吾弟兄典韋典惡來?!眲涔硎┒Y,也介紹了一下身后的傻大個。
“惡來,真雄壯!快進來,快進來!不打擾不打擾!”蔡邕點頭贊道,心情太好地在前頭帶路。
蔡府還挺大的,這正屋前的院子就有畝多。院子中間是一條鋪滿了石子的路,路的兩邊種滿了花花草草,有幾朵秋菊正在風中搖頭。
正屋的門是兩扇雕刻著不同圖案的木門,門是敞開的。屋內(nèi)很空蕩,就是一張大木桌子和數(shù)個跪坐用的墊子,墊子前有個小方幾。
“玄德,距上次在子干家相見快一年了吧?時間過得真快!”蔡邕有點感慨地說:“也不知子干在九江郡平叛如何?”
“是啊,先生,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時光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流去。”劉備收回了東張西望的目光,認真地回話:“老師的近況弟子也不知,不過弟子對老師信心十足!”
漢末的一切對劉備來說都是歷史珍寶,尤其是這都城洛陽。在后世根本再也看不出當年的痕跡,只存在于歷史書本中。
蔡府的所有一切都無異于文物,劉備更是第一次走進家在京都的歷史牛人府上。難免會帶著欣賞和朝圣的心情,一雙眼睛那里夠用。
讓劉備很無奈的是這時代通訊問題,傳遞一個訊息都是以年月論。真是靠走和吼的功夫。老師盧植都去了九江郡半年,還沒確切的消息傳回來。
劉備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歷史記載盧植第一次去九江郡平蠻族之亂只用幾個月呀?這都半年啦!
“吾對子干也信心十足。不過戰(zhàn)事非比尋常,總讓人不忍地牽掛。”蔡邕與盧植算是彼此欣賞的至交好友,也是有共同語言的知音。
“弟子替老師謝謝先生的掛念之情?!眲湓俅螌Σ嚏呤┒Y著。
蔡邕博學多才,通曉經(jīng)史、天文、音律,擅長辭賦。這時正拜郎中,校書于東觀,遷議郎。
這時候的蔡邕才四十二歲,正是一個男人風發(fā)正茂的年紀。還不是后面那個一心做學問的文學家、書法家。多少還在憂國憂民,還想一展抱負。
“玄德不必多禮,吾與令師乃知心之交,他的弟子就是吾之弟子。玄德到洛陽能到家里來,吾很高興,就應該如此不見外呀!”蔡邕招呼劉備坐下,又吩咐人上茶。
“先生,弟子隨性了?!眲涞铰尻柺紫认氲降木褪堑讲嚏呒?。首先固然是老師盧植和蔡邕的關(guān)系,其次是蔡家的萬卷藏書。
其實重點是蔡邕很賞識劉備。何況蔡家還有個名傳千古的大才女蔡琰。雖然說蔡琰現(xiàn)在應該才三歲,不過劉備真想見識下大才女小時候的模樣。
“從玄德的詩中就可以知道一二。對嘍,玄德從涿縣一路行來感覺如何?”蔡邕前不久把東觀事了,眼下正處于休閑時節(jié)。
“先生想聽真話?”劉備調(diào)皮地說,還不忘瞄了眼門口站立的典韋。
“不然呢,玄德?lián)嵵v來可也!”蔡邕甩了下長袖,準備好好聽劉備如何說。
正在這時,剛才開門的老者奉上了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