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賣點力,一個個都是懶骨頭,給貴人們洗衣服也是你們這些賤婢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誰要是?;祽?,別怪做姑姑的要你們好看”
冬天的早上不只是天亮的晚,更多的是讓人受不住的寒氣,冷風(fēng)吹過來,再厚的衣服都不管用,這時候浣衣局里十幾位瘦小的身子不停的忙碌著,嘴里呼出的哈氣變成白霧散開在空中
冬天的水冰泠刺骨,哪怕是把手放在里面片刻都讓人受不了,更別提長時間的在泡在里面洗衣服了,這說是給人上刑都不為過
按道理水里是要加兌熱水的,可是根本就不會有人在意這些洗衣服的小宮女,運起好些的有各自的主人庇護(hù),運道不好的,就會像這樣受苦,她們的命運都捏在了這劉蓮芳的手里,看見誰動作慢了一些,上去就是一腳踢翻在地,那小宮女也不敢做聲,只是爬起來趕緊接著干活
“劉姑姑,劉姑姑”遠(yuǎn)處傳來聲音,劉蓮芳罵罵咧咧的嚷著“賤骨頭,呸”沒好氣的扭過頭見到一個小宮女飛也似的奔來,等跑來到自己身前已經(jīng)氣喘吁吁
“怎么了,天塌了?”劉蓮芳打趣道,似乎對著這宮女態(tài)度還算不錯
“說哪里話呢,就算天塌了劉姑姑也能給它補(bǔ)上“那宮女掐著腰喘氣,還不忘說些俏皮話
“得了,你這小妮子,你姑姑我個頭可不夠高,既頂不住那天也補(bǔ)不了,說吧,什么事這么匆忙”
那宮女這才神秘兮兮的說道:“劉姑姑,聽說了嗎?茹兒那個丫頭給人把命救回來了,沒有死,而且有人看到她已經(jīng)活蹦亂跳的,您說那鬼丫頭好了也不來姑姑這里干活,膽子不小,看來上次給她的教訓(xùn)還不夠”
“哼!肯定是那個小賤種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法救活了這個賤丫頭,提起來我就火大”只要說起陳萬青劉蓮芳就咬牙切齒,那日給她的驚嚇讓她很是難忘
眼珠子一轉(zhuǎn),劉蓮芳冷笑一聲“走,請娘娘到皇后娘娘那里請一個口諭,咱們再去靜怡宮,順便把那賤丫頭給抓回來”
那宮女眉開眼笑,連連答應(yīng),從眉目看來,赫然就是當(dāng)初搜靜怡宮那個叫春曉的宮女,顯然上次去靜怡宮沒少弄來好處
靜怡宮內(nèi),茹兒銀鈴幾個宮女正襟端坐,各自把手放在自己的樂器上,陳萬青拍拍手示意朝自己看來
“預(yù)備,三二一起“
陳萬青如同指揮家一樣雙手上下?lián)]舞指揮著,可是那些宮女只是演奏自己的,沒人看他的指揮,陳萬青也不在意,很是陶醉在自己的演指揮上
這些宮女練的時間太短,能流暢的把一首曲子演奏完就已經(jīng)不易,誰能看的懂指揮,只是陳萬青自娛自樂罷了
不過她們平日里練習(xí)的確實刻苦,這么短短的時日就能從一個從未接觸過樂器的普通人成長到如今能演奏完整曲子的人,不下功夫是絕對無法做到的
雖然幾人配合的還是顯得凌亂,中間的聲音也是經(jīng)常出錯,甚至還有半中間忘記怎么演奏的,后來又跟上的情況發(fā)生,陳萬青仍然非常滿意,想要熟練的掌握一種樂器,唯有不停的練習(xí)這一種方法,沒有其他捷徑,這些人這么短的時間就能完整的演奏完這一生所愛,已經(jīng)非常出乎他的意料了,只能說這些人都在拼命的努力了
一曲完畢,銀鈴長嘆一口氣:“我們太笨了,這么久都彈不好,怕會耽誤了青主的大事”
見她們興致不高,陳萬青笑著安慰:“你們非常的好,不要妄自菲薄,我在音樂上是權(quán)威,我說你們很好就很好,這曲子今天不熟還能再練,我們還有時間,不必?fù)?dān)心,還有七天,七天之后一定要練習(xí)熟,能做到嗎”
幾人連忙齊聲答應(yīng)“能,就算不吃不睡也要把曲子練熟,絕不耽誤青主大事”
陳萬青滿意的點了點頭“咱們鳳翎生的一個兄弟名叫張東恩,平時負(fù)責(zé)御書房清掃,他無意間聽見皇上感嘆冬至將到,望梅園的梅花也要次第開放,皇上計劃冬至那天移駕望梅園揮墨作畫,望梅園離咱們靜怡宮不遠(yuǎn),真是極好的機(jī)會”
幾個女孩聽后興奮的嘰嘰喳喳交頭接耳,陳萬青眺望遠(yuǎn)方自言自語:“哼,不信你這愛曲的人會不受我這一生所愛吸引,你不見我,我就偏偏讓你自己來見”
宮外許威已經(jīng)許久沒有請假,除非換班才會離開,他自從與小公主那次會面之后再也沒有擅離職守與人嬉笑聊天,就連尤公公刻意示好都視而不見,惹得尤公公背后大罵不識抬舉,就連其他的侍衛(wèi)都有意疏遠(yuǎn),暗諷真是稱職的看門狗
可是許威仍然我行我素,仿佛靜怡宮就是天宮,自己就是南天門的看守一般,絲毫沒有馬虎對待
突然許威警覺的朝前方看去,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見幾個人影大模大樣的朝靜怡宮走來,為首之人昂首闊步一馬當(dāng)先,后面幾個人影緊跟著,近了才看清原來是劉蓮芳帶著幾名宮女
來到許威面前,劉蓮芳看也不看邁步就進(jìn),之前她也來過數(shù)次,都無人阻攔,可是這次許威卻伸手?jǐn)r住,冷冷問道:“你們是誰,做什么的?”
劉蓮芳反而氣笑了,這人怎么這么不識趣,肯定是剛來不久,心道也是個沒前途的貨色,都來了靜怡宮還裝什么忠君愛國認(rèn)真負(fù)責(zé)的好侍衛(wèi)
“這位侍衛(wèi)大人,老婦來靜怡宮有要事,還請行個方便”
說起這話劉蓮芳也沒有絲毫尊重之意,她本身也是女官,而且又是帶著旨意來的,雖然沒有文書,可是在這里說上一句奉了皇后口諭絕對是暢通無阻,只是劉蓮芳懶得跟這人說那么許多,扭頭就要帶人進(jìn)去
許威索性把身子完全擋在劉連芳的前面,面無表情的說道:“什么要事,如要找靜云公主有事,本侍衛(wèi)自當(dāng)通傳稟報,靜怡宮一向清凈,不能亂闖”
這話可點了劉蓮芳的火氣,好你個小小侍衛(wèi),還當(dāng)自己是在皇上跟前當(dāng)差的嗎?那些侍衛(wèi)她自然惹不起,可是這被下放的侍衛(wèi)劉連芳可不怕
“老婦可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口諭來的,你有幾個膽子敢攔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笑話,我管你是誰,既然奉了皇后娘娘口諭,還請明示口諭內(nèi)容”
許威絲毫不肯退讓,其他不遠(yuǎn)處的侍衛(wèi)聽見聲音跑來,見到這種情況有人趕緊拉著許威
“許威你還不快讓開,劉姑姑那是宮里的老人了,她斷然不會冒傳口諭,皇后娘娘的事咱們阻攔不得”
劉連芳冷笑的看許威如何收場,可是許威一把推開那侍衛(wèi),將連鞘配劍橫在胸前,再次喝道:“其他外人不準(zhǔn)入內(nèi),說明口諭內(nèi)容我自會通報公主,擅入者修怪本侍衛(wèi)不客氣”
“吵吵什么!大呼小叫的!”從靜怡宮內(nèi)傳來不耐煩的聲音,尤公公帶著幾個小太監(jiān)晃著身子走來,劉蓮芳見尤公公過來扯著嗓子喊叫:“尤公公,是老婦我啊”
尤公公見劉連芳的樣子一愣,連忙快走了幾步,他是認(rèn)識劉蓮芳的,她是周麗妃的人,而周麗妃跟皇后娘娘一向走的很進(jìn),孫隸又是依靠著皇后娘娘,這關(guān)系這么一繞,還真不能得罪了這劉蓮芳
“哎呦,這不是周麗妃跟前的劉姑姑么,怎么無事來這靜怡宮做甚?”見許威仍然沒眼色的橫在兩人前面,尤公公大怒“沒眼力勁兒嗎?這是劉姑姑,你擋著路干什么,讓開”
見許威有些猶豫,劉蓮芳叉著腰,指著許威罵道:“好個膽大包天的東西,連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等老婦回去一定如實稟報,看你能仗著靜怡宮保住你嗎”
許威本有些猶豫,可是這激將許威也是冷笑:“從里面出去可以,想進(jìn)去休想”
這話一出靜怡宮門口猶如菜市場一般吵翻了天,尤公公是大怒,劉蓮芳也是嚷嚷,就連其他的侍衛(wèi)都是罵著想死別連累我們,真是快吵破了天
“許威,讓開,我看看她們要做什么”
這句話輕飄飄的沒有一絲力量,夾雜在這許多嘴巴中間也不起眼,可是許威卻突然的躬身朝內(nèi)鞠了一躬,拱手應(yīng)道:“是!”說罷身子竟然讓開,這倒是讓其他人大為奇怪,他們可沒聽到里頭傳來的聲音
眾人扭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小公主不知何時背著手站在不遠(yuǎn)處,身后站著林嬌娘等人,陳萬青臉帶嘲弄,往前走了幾步
“進(jìn)來啊,這么多人都想進(jìn)來我靜怡宮,看來我這里還是個風(fēng)水寶地,不讓進(jìn)反而顯得本公主小氣,許威,做的很好”
劉蓮芳白了那礙事的許威一眼,扭動著身子就進(jìn)來了,也不敢離陳萬青太近,那次的事還歷歷在目,害怕這小公主又突然的發(fā)瘋
敷衍的行了一禮,還未張口的劉蓮芳突然看見陳萬青身后的茹兒,兩只眼睛如同針尖一般射向她,茹兒嚇得低下頭來不敢直視,她的心里其實一直不安,自己病好了是該去浣衣局工作的,可是這里陳萬青又讓她練習(xí)琵琶,不肯放她走,她也是左右為難
陳萬青順著劉連芳的眼睛看向茹兒,見茹兒如此膽小,不由暗嘆一口氣,突然陳萬青大驚失色一把摟住茹兒,高聲問道:“茹兒,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難受起來了,是頭疼嗎?快回去休息吧,一定是病情反復(fù)了”
茹兒滿臉的莫名其妙,下意識的連連擺手:“沒有沒有,茹兒沒……”
“事”字還沒出口,就被陳萬青偷偷的掐了一下胳膊,茹兒這才明白,夸張的捂著頭
“茹兒頭疼,好難受”
“銀鈴!快,快,李樂!你個沒眼力勁兒的,快扶茹兒回去,哎,本來服侍的人就少,怎么偏偏這個時候病了,可得快點好起來啊”
李樂銀鈴慌忙扶著茹兒回去,臨走前都狠狠的剜了劉蓮芳一眼,這情景就連瞎子都能看出來是陳萬青在故意搞鬼,連戲都不愿意演一下,就這么當(dāng)著眾人面把茹兒送了進(jìn)去
陳萬青這才背著手淡淡的問道:“侍女突感不適,站都站不穩(wěn),可能是被什么面相丑惡的人嚇得,實在討厭,說吧,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