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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鸞亂

第二十四章 雪落下的聲音

青鸞亂 落幕的色彩 3108 2019-05-10 22:11:43

  已經(jīng)不知道多久陳萬青沒有這么精心的策劃一件事了,他全力以赴的時候格外的認真,那種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氣場顯露無疑

  他雖然現(xiàn)在是這小女孩的樣子,可是僅僅就是這么坐著,便有著說不出的威嚴,林嬌娘都下意識的離他三步之遠,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

  陳萬青的屋門被完全敞開著,他大馬金刀的坐在門口,身前一個小太監(jiān)跪倒在地,聆聽陳萬青的安排

  “剛才給你說的記住了嗎?”

  那小太監(jiān)頭也不抬,恭敬的回道:“屬下字字明了,一定把這事辦好,就算事后出了差錯,也只是屬下一個人的行為,絕對不會牽連靜怡宮內任何人”

  陳萬青暗嘆一聲,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紙包遞了過去,那太監(jiān)恭敬的伸手接過,又重重磕了幾個響頭才起身離去

  “咱們靜怡宮里除了李樂,只有王禮這一個咱們鳳翎生的兄弟,其他都是女兒身,辦不了這事,只能鋌而走險了,事成之后,如果一切無事一定要重賞王禮”

  “是,屬下尊令”林嬌娘默默回復,心里五味雜陳,她也是剛剛知道陳萬青的計劃,之前陳萬青刻意隱瞞,就連對她都不曾透漏多少東西,她也沒想到陳萬青的手段如此毒辣

  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一方面希望青主就該有手段有膽識有擔當,還要有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決心,另一方面又希望她的青主是一個仁愛心慈,對兄弟姐妹一視同仁的明主

  雖然現(xiàn)在看來陳萬青兩者兼?zhèn)洌墒且粋€人真的能夠這么兩全其美嗎

  “林匕主,有件事需要你的幫忙”陳萬青似乎有些難以開口,想了想還是鄭重其事的說道

  聽見這久違的稱呼,林嬌娘心里一顫,慌忙跪下:“請青主吩咐,屬下莫敢不從”

  紫微宮深處的飛霜殿被白雪覆蓋,倒是應了它的名字,只是外面寒冷而里面溫暖如春,殿內四角都有碳火取暖,暖和的讓人待上一會兒就困意十足

  永淳帝披上外衣,明黃色柔滑的錦緞上紋著龍騰滄海的圖案,雖然還沒有洗漱,可是飛揚的長眉下,黑玉般的眼睛閃爍精光,即使不怒不笑都能散發(fā)威儀,只是鬢角微微發(fā)白的頭發(fā)顯露出幾分滄桑

  “下雪了么?”

  這聲音不高不低,即使是在小聲說話都高于常人,這是常年發(fā)號施令養(yǎng)成的習慣,只是不知是永淳帝在自言自語還是詢問他人

  “回陛下,昨個兒亥時開始下的,冬至冬至,就是下場雪才應景,說明陛下治理有方,國泰民安,老天爺保佑吶”一位老態(tài)龍鐘的太監(jiān)弓著身子替皇上梳理亂發(fā),一邊回應著

  “趙博,你老實說,朕是不是老了”永淳突然感慨,原來他看向了銅鏡,那里映著他的臉龐多了幾條皺紋

  趙博正在梳頭的手僵了一下,微微有些發(fā)抖:“陛下說的哪里話,陛下正直龍精虎壯,老奴瞧著比那些小子還要精神幾分,這大乾還得倚著陛下治理幾百年呢”

  “這大乾國終歸是要交給兒孫的,朕也照顧不了幾年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將來見到了父皇也能有個說辭”永淳頓了頓又問道:“那昱國使臣何時到?”

  “上次說大概春節(jié)時能到,陛下……”不等趙博說完,永淳擺了擺手,長嘆一口氣

  過了許久,殿內安靜的有些可怕,永淳突然開口說道:“趙博,你服侍朕一輩子了,也是辛苦,年事也不小了吧,手都有些抖了”

  趙博冷汗立刻出了一身,他強迫自己一直在顫抖的手平穩(wěn)下來,故作鎮(zhèn)定的說道:“陛下,老奴只是天氣寒冷,有些寒顫罷了,老奴就是再服侍陛下幾十年也是可以的”

  “那就好”永淳回頭看了趙博一眼“哪天覺得撐不住了,朕就允許你風風光光的回鄉(xiāng)享福,現(xiàn)在朕還真的離不開你”

  “老奴在陛下身邊就是最大的福氣,只要陛下不嫌老奴礙眼,老奴就一直服侍陛下”趙博趁永淳看不見,慌忙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平復了一下砰砰亂跳的心臟

  梳理完畢,永淳推開門,外面的風雪似乎小了幾分,原本凌亂飛舞的雪片變成了輕盈稀疏的雪花,但是同樣的潔白,同樣的美麗

  看著外面的風雪,永淳有些發(fā)呆,趙博慌忙把披風給他系上

  “陛下,外面這么冷,快回來吧”

  “聒噪,朕當年在雪中舞劍,羅裳給朕撫琴,朕在大雪中連干了三大碗酒,那是多么暢快,根本沒有一絲寒意,這點小雪,怎么能算上冷”

  永淳露出微笑,仰頭看向天空,突然又斂去了笑容“羅裳……羅裳”,他輕輕的囈語,誰也聽不清

  “每年冬至,朕都要畫梅花,往年冬至下雪也不多,今年定要畫出雪中梅花的佳作來,趙博,傳令下去,咱們去望梅園”

  趙博無奈,也知道這是永淳的習慣,看這雪也漸漸小了,就安排人準備東西過去望梅園

  不同于永淳去其他地方,都是浩浩蕩蕩的隊伍,永淳去望梅園作畫最討厭人多,所以每次都是最多十幾人,趙博讓人先一步過去準備火炭筆墨等物,免得皇上去了還要枯等

  等安排了人,趙博的精神都有些跟不上了,他畢竟已經(jīng)六十余歲了,忙碌了一生,身體漸漸不堪重負,就這么一會兒就覺得身體發(fā)虛,心口有些寒意

  “老祖宗,孫兒剛才做了個水袋,知道老祖宗有心口疼的毛病,特地給您送來”一名小太監(jiān)小跑著來到趙博跟前,從懷里掏出一個鹿皮水袋

  “你是誰,咱怎么沒見過你!”趙博并沒有接過水袋,反而冰冷異常喝道:“咱家何時說過心口疼,用你來討好!”

  那個小太監(jiān)慌忙跪下:“孫兒名叫張東恩,平日負責打掃御書房,今日本不該出現(xiàn)在飛霜殿,負責在殿外候著的李衛(wèi)城身染惡疾,又趕上大雪,他實在起不來才讓孫兒待上一晚,祖宗身體一直健朗,是孫兒妄自揣摩,孫兒這就下去”

  等張東恩抬頭趙博才看清這小太監(jiān)臉上凍得通紅,嘴唇發(fā)白兩手發(fā)抖,那鹿皮袋卻冒著絲絲白氣

  “你在外面候了一夜?”趙博突然問道

  “是,孫兒只怕陛下夜里醒了沒人照應”張東恩低著頭回道,趙博又問:“那水袋看起來還熱乎著,怎么一晚上還這么熱”

  “孫兒把燒水壺放在偏房熱著,等祖宗來了才敢灌上熱水,孫兒晚上不敢用,鹿皮袋雖然保暖,可是管不了那么久,水要是涼了就對心口疼的毛病沒用了”

  趙博臉色漸漸放松,伸手一探把鹿皮袋揣進了懷里

  “御書房這些天確實比以前干凈許多,嗯,是個勤快人”說完就扭頭離開

  這話說的沒頭沒腦,御書房每日都清潔的一塵不染,誰敢不用心打掃,可是趙博卻說比以前干凈,在宮里的人說話從來都是拐彎抹角需要揣摩,這話實際是在稱贊張東恩,張東恩聽到這話低著頭渾身發(fā)抖,對著趙博離去的身影連連磕頭,他知道今天是賭對了

  望梅園離飛霜殿步行約兩炷香時間,實際上并不算近,又趕上下雪,永淳且走且停用了半個時辰才到,先一步來的小太監(jiān)們在留香亭里擺好了紙墨,升起了碳火,桌上還有一壺散發(fā)著清香的熱茶,見永淳到來立刻有人奉上

  喝了一口熱茶,永淳凝目觀賞雪中的梅花,一片片潔白剔透的雪花落在梅花上,宛如一群展翅飛舞的玉蝴蝶般,潔白的雪和梅花交疊在一起,讓人分辨不出哪是梅花哪是雪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啊”

  永淳贊嘆了一句,轉頭對趙博笑道:“趙博啊,你看這雪落梅花的景色,能否現(xiàn)場作詩一首?。俊?p>  趙博現(xiàn)在凍得渾身打擺子,除了懷里揣著鹿皮袋還暖和幾分,心里剛才又稱贊了張東恩幾句,這情形哪里有什么閑情逸致做詩

  “陛下饒了老奴吧,老奴只懂得服侍人,不會吟詩作對,陛下是知道的”

  “哈哈”永淳大笑幾聲,只是打趣這老人,趙博懂不懂作詩他會不知道嗎,只是看見這雪心生歡喜,想要與人共享

  “來人,研墨!”

  永淳展開宣紙,拿起筆剛要落下,一陣寒風沒來由的吹來,他舉起左手擋住臉,宣紙卻被風吹在了地上,立刻一團污跡沾染了上去

  “快給陛下?lián)Q張紙!”趙博心里大驚,連忙讓小太監(jiān)拿張新紙來,永淳舉起握著毛筆的手卻遲遲的落不下去,剛才原有的作畫的感覺都消失殆盡了

  望梅園安靜的如同死寂,沒人敢發(fā)出一絲的聲音,只有雪落在地上發(fā)出輕輕的聲響

  “罷了,定是上天不讓朕作畫的”

  永淳放下毛筆,緩緩走出留香亭,任憑雪落在身上,輕輕閉上了眼睛,這幾年他過得說不出的寂寞,可是為何寂寞自己又不知道,明明全天下的人都奉自己為主,明明自己想要什么都可以做到

  “是了,是因為羅裳,這世上沒有羅裳了……”

  一陣奇怪的樂聲突然響起,永淳猛然睜開眼睛,吃驚的朝樂聲的方向望去,這樂曲僅僅響起開頭,就讓他的心如雷擊,這曲子那么悠揚婉轉,又那么讓人痛徹心扉,只是片刻就讓他徹底沉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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