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手原來也是溫熱的啊,自己上次感受到這樣的溫度是什么時候呢?阿花想了想,好像是一歲那年,它的花瓣剛剛張開第一層,一只可愛的小風狐好奇的用它圓圓的小鼻子嗅了嗅它,溫熱的氣息輕輕拂過它的花瓣,感覺癢癢的,不是很舒服,后來那只小風狐怎么樣了呢?那時自己還懵懵懂懂的,只能“看到”兩寸之內的東西,記得也不是很清楚,只記得尖銳的花瓣似乎割破了什么東西。
想來是已經被毒死了吧,生命真是脆弱呢。
或許是少年的動作太溫柔,或許是阿花為數(shù)不多的幾根神經真的很粗,如此危急的時刻阿花反而平靜了下來,明明下一刻就要被連根拔起,但它現(xiàn)在卻沒有什么可以做的,那個可能出現(xiàn)的唯一的時機還沒有到。所以它居然可以悠悠然的研究被采摘的感覺,“這真是奇妙的經歷,不是么?”它有些憂傷的想到。
冰涼的水靈力從少年溫熱的雙手中慢慢涌出,道家信奉“上善若水”,道家傳承中對水的操控在諸多修仙流派中是最精妙的,冰涼的水靈力包裹住花枝,然后沿著花枝向下蔓延,緩慢又勢不可擋的破開土壤和碎石,將阿花的根系一點一點的從土壤中剝離出來。
空虛的感覺從根部蔓延出來,粗糙的土被柔順的水替代,雖然自身的靈力沒有損失,但阿花感到無比的迷茫,被突然從熟悉的環(huán)境中剝離出來,它驚訝于自己可以在沒有土壤的環(huán)境中生存,但不知道怎樣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動作。沒等它重新適應這樣的環(huán)境,尖銳的刺痛從根須處襲來,它知道自己的一條根須斷了。
少年的天賦很好,修煉很刻苦,正一宗的控水術很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但他畢竟是個少年,他太年輕了。修士的神識增長遠比靈力增長要困難,需要常年不輟的練習培養(yǎng),如果是他的師傅的話可能只需要幾息的時間就能將阿花的根系完美的剝離出來。
但顧方只能艱難的調動神識將靈力沿著根須的分叉分化成無數(shù)細小的支流,他當然可以不管不顧的直接拔下花朵帶走,但他不舍得,他怎么會舍得?死的靈草就算保存再好功效也不如活的靈草,越是蘊含靈力多的靈草越是如此,這樣的天賜良機可能改變他一生的命運。
但是他也不會將每一條細微的根須都剝離出來,這樣精細的操作他做不到,所以必須要舍棄這些細枝末節(jié)不是嗎,反正只要主干完好就可以了。
持續(xù)不斷的刺痛不斷地從根系的各處蔓延開來,一波又一波的沖擊著阿花的意識,饒是它神經再粗,也有些受不住了,三十六片花瓣再也無法保持挺直,隨著少年的靈力蔓延痛苦的顫抖著,向著中心蜷縮起來,躍動的靈光也無法保持穩(wěn)定,變得搖搖欲墜,它有些撐不住了。
少年和少女也顯然意識到了這點,他們當然不會坐視珍貴的靈草受損,顧方急忙喚出一部小型聚靈法陣在阿花的周圍布上,將他身上全部的靈石鋪在聚靈法陣內,唐蕓見狀也一咬牙,從自己的儲物袋中取出一塊明黃色的石頭,貼著花跟放下。
這塊石頭原本是她為了好看從一個雜貨攤上收來的,卻偶然發(fā)現(xiàn)石頭擁有催長靈草的功能,受損的靈草與石頭碰觸后也會很快恢復健康,只是每次使用石頭都會變小一點,所以唐蕓一直將其視若珍寶,輕易不舍得使用,現(xiàn)在倒是可以派上用場了。
阿花感覺濃郁的靈力從周身的乳白色小石頭中涌出,通過聚靈陣匯聚成一捧小小的靈泉,滋養(yǎng)著自己,更神奇的是那塊明黃色的石頭,一種奇怪的能量從黃色石頭中傳入它的體內,因痛苦而失控的靈力觸碰到這股能量后奇跡般的平靜了下來,自發(fā)的修復著因根須斷裂形成的傷口,神奇的能量不斷涌入,阿花感覺到自己似乎有什么不一樣。但現(xiàn)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那個機會到了。
冰涼的水靈力向著最后一條根須的末端蔓延過去,嬌艷的花朵在靈氣和不知名的明黃色石頭的滋養(yǎng)下重新綻放開來,晃動的靈光重新穩(wěn)定,水晶罩穩(wěn)穩(wěn)地保護著他們,并沒有任何敵人試圖去攻擊,少年的神識已經快要達到極限。
“但好在就快要結束了”,顧方想“有些勉強,但我可以做到,這株靈草絕對不是凡品,多么美妙的味道,我的瓶頸好像都松動了,或許靠它可以突破筑基呢?!?p> 少年不知什么時候已無法維持“五神禁咒”的運轉,濃郁的花香讓他感到內心無比的平靜,神識的運用在這種平靜的狀態(tài)空前的得心應手,但也讓他失去了危機感,毒藥可以成為治病的良藥,有益身心的花香此時儼然成了致命的毒藥,他撤去了護身法盾,專心的操控靈力剝離根須。
阿花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應敵手段對這兩個人類毫無作用,它唯一的優(yōu)勢是對手沒有把它當做敵人,他們的交流聲它能聽到,他們的顧慮它知道,他們的手段山林中的前輩們曾經告訴過它——他們對正一宗的手段太了解了,它能看到兩人眼中掩飾不住的熱切,于是它用盡全力放出光輝,不僅是為了掩蓋結界殘存的痕跡,也是為了引誘他們拼盡全力得保護它,保護自己的獵物和敵人,從而露出破綻。
暗紅色的小蛇從泥土中小心地抬起了頭,它從一開始就安靜的蟄伏在本體身體下面,像一條無害的根須,身外靈本質上是一種能量體,少年即使用神識探查到這團能量也只會以為這是生死草的一部分罷了,阿蛇偽裝成了自己,世上沒有比這更高明的偽裝術了。
現(xiàn)在,它動了,它劇烈地扭動身體從泥土中彈射而出,像一道追魂的利箭般沖向此時毫無防備的少年的腳踝,花香完美的掩蓋住殺意,只需要一口,阿蛇身體里包裹著的從本體紅花瓣中吸取的汁液就可以輕松殺死眼前的少年。
但是一只手抓住了它,那是一只女人的手,溫熱、柔韌,但很有力量。阿蛇知道它們已經失去了最后的機會,那么就同歸于盡吧,它轉過頭狠狠地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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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顧方撤掉護身法盾的那一刻,如同神跡般得,唐蕓感受到后心一陣戰(zhàn)栗,她使用不了“五神禁咒”,所以只是簡單的用布料堵住了鼻孔,花香并不是什么厲害的毒藥,雖然簡陋但這已經足夠了。
她一個激靈轉過身來,恰好看見一道紅影向顧方的腳踝沖去,幾乎條件反射般的她伸出了手,平日里辛苦練習的武術發(fā)揮了作用,直到她的手握住那條冰涼的小蛇,一聲驚恐的尖叫才來得及從她的喉嚨里發(fā)出。
耳畔驚恐的尖叫將顧方一下拉回了現(xiàn)實,他急忙轉頭,只見師妹就趴在自己身邊,她驚恐的眼神看向自己前伸的右手,那里一條暗紅色的小蛇已經掙脫出那手向著自己沖過來。
顧方身形急退,左手急揮,早已取出的飛劍從地面上飛起,間不容發(fā)之際擊飛了小蛇,怒吼一聲,狠狠地一揮手,飛劍空中一個急轉沖向空中還未落地的小蛇,憤怒的飛劍輕易地擊碎了小蛇的身體,將它炸成片片飛濺的白色靈力,消散在空氣中。
顧方一劍命中后,無暇思考小蛇的異狀,身體飛快的沖到唐蕓的身邊。此時唐蕓還保持著剛剛的姿勢,身體僵直得趴伏在地上,手用力的向前伸著似乎想抓住什么,直接作用于神經的毒素以驚人的速度蔓延到大腦,她已經不能動彈,意識漸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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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男人的后退,水靈力失去了控制,消散在土壤之中,濕潤的泥土重新包裹住傷痕累累的根系,阿花的花瓣收縮起來,它安靜的看著這眼前這一幕它親自造成的生離死別。
男人用力的抱住女人僵直的身體,他顫抖地從儲物袋中掏出一瓶丹藥倒進女人的嘴里,但是她吃不下,他瘋狂得將靈力注入女人的身體,但是沒有用,女人并不缺靈力,她的意識快要消散了,她已聽不到愛人焦急的呼喚了,男人絕望的呼喚聲被幽深山林吞噬,除了他身邊的小妖精,再沒有任何生靈能感受到他的悲痛。
“這是為什么呢,為什么他這么悲傷,為什么那個女人會奮不顧身的救他呢?”阿花想著,看著,突然覺得很難過,“為什么我們要這樣的爭斗呢?!彼却约旱乃劳觥?p> 是的,它的死亡,男人終于意識到了拯救愛人最后的希望,他直起身向阿花爬了過來,老人們常說如果人被蛇咬了,那么在附近很可能找到蛇毒的解藥,現(xiàn)在除了這株“千年靈草”,還有別的希望嗎?
阿花深深得吸了一口氣,它回想了一下自己短暫的一生,有些遺憾沒有看到更多的風景,“但愿前輩們不要太難過吧”,冰涼的手已經握住它的枝條,阿花用力的展開花瓣,尖銳的暗紅色花瓣刺破了男人的皮膚,但是男人毫不在意,他的手用力向上,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襲來,它與大地失去了聯(lián)系,男人想退回愛人的身邊,但是他做不到了,他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
少年的身體倒下了,毒素封閉了一切感官,他再也感受不到悲傷。
殘破的花身摔落在泥土上,密林中無聲的死斗落下帷幕,沒有幸存者。
三綺
咳咳,并沒有完結。 豬腳會爬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