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就像一只進入警戒狀態(tài)的梅花鹿,靜止不動、蓄勢待發(fā),露在外面的圓眼中充滿流光溢彩,又無比沉靜。
情形越危急她越能冷靜下來,即使身上冷到有些打顫。
肖恩與薩默塞斯被半包圍了,從兩旁雪屋中走出來的人肩上扛著與伊麗莎白的手杖差不多的金屬長棍,命令薩默塞斯和肖恩即刻下馬。
這些人臉部都被太陽曬到發(fā)黑,皆是短發(fā),都穿得很少,服飾奇怪——套頭襯衫扎進了褲子里。褲口寬大,腳上不穿靴子,而是穿著露出腳趾的腳面的拖鞋,連斗篷都沒披——肖恩知道這是阿托珀勒的傳統(tǒng)服飾。
薩默塞斯能肯定他們身上被施加了保暖的術(shù),這里不能用術(shù),若不是早就施好的,就是有“大人物”在。
“你們是誰?”薩默塞斯為確認(rèn)問道。
“我們來自海上阿托珀勒,這里已經(jīng)被我們占領(lǐng)了,要活著就下馬!”為首那人說道。
“我認(rèn)為聽他們的比較好?!毙ざ髡f。如果薩默塞斯無法用術(shù),最好不要反抗:“下馬吧,他們的武器太危險了?!?p> 在阿托珀勒,只有公爵與騎士團團長有權(quán)擁有這種武器,起初她以為伊麗莎白的手杖也是此類,如果是的話,她就不用讓自己的劍沾滿獻血了。
被阿托珀勒突圍發(fā)生在她與薩默塞斯離開區(qū)界后的第四天。
兩人馬不停碲地趕往肖什塔納南山,見到聚居地會稍事休息、填飽肚子。一路上能打探到先行半日的騎士團的消息,得知他們和兩人一樣晚上也在趕路,沒有多余時間停歇。
肖什塔納的村落被稱作聚居地,因每處最多十戶,住的都是雪搭建的屋子。
屋子表面晶瑩剔透,是將雪擠壓成磚塊凍成冰后堆起來的,夏季雪屋融化后肖什塔納人則就地砍樹做帳篷,別有一番隨時節(jié)變化的趣味。
可惜肖恩沒能在這樣的屋子里睡上一覺,她與薩默塞斯輪兩人在深夜通常都在無人地區(qū),皆是幕天席地。
夜晚睡在大自然中,稍有動靜肖恩就會醒來,好像身體配合野外的行程調(diào)整狀態(tài)似的。
肖恩每每睜開眼睛望去,薩默塞斯都維持著同一個姿勢——雙手抱臂背靠樹木——而且在白天醒來后笑肖恩過慣了草食動物的生活。
肖恩忍不住和他爭起來,點破薩默塞斯自己也會醒,薩默塞斯又鬧小孩子脾氣,最終以肖恩的先行脫離結(jié)束——這是幾日以來兩人交談最多的時候。
雪徒還沒有來消息,它們與薩默塞斯約定的時間就剩一天了。
第五日的早晨,肖恩最后一次坐上馬。
這幾日她和這匹馬的關(guān)系變得不錯,知道它叫吉爾,薩默塞斯騎的那匹是吉麥,兩匹馬是兄弟關(guān)系。
馬是忠誠而可靠的動物,知識豐富。依照吉爾和吉麥所說,聚居地每年都會隨氣候與環(huán)境移動,但大抵有三處不會變動。如果不出意外,沒有偏離路線的話,他們午后會遇見最后一處聚居地,傍晚到達南邊的雪山。
在斜坡上看到點點雪屋在陽光下閃爍時,肖恩心里也滿是暖意,感嘆幾日行程終于要結(jié)束了。
只要身上暖和,睡在雪地上也不是太難。肖什塔納地區(qū)無法用術(shù)是因為原子無法生成,愛德的術(shù)還未失效。
肖恩雖一直過著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倒也毫不在意,并為晚上能清楚地看到遼闊星辰而驚喜。
不過十二歲的女孩還是想要一張柔軟的床以及能夠安心睡下的環(huán)境。知道終點將至,心底不免雀躍。她猜想在這之后肯定會有更難的事情,且要抓緊時間,及時行樂。
正午的陽光曬在雪屋上昭示著終點,再往前走,吉爾忽然前發(fā)出了短促的噴氣聲,這是發(fā)現(xiàn)異樣的反應(yīng)。
“血的味道。”吉爾說:“我聞到了血的味道?!?p> “塞斯,”肖恩在斗篷下提聲說道:“前面的聚居地有些不對勁。”
“怎么?”薩默塞斯拉住韁繩,待肖恩的馬并排。
“吉爾說聞到了血味?!?p> 她什么時候擅自給馬取了名字?......果然是小孩。
薩默塞斯心想,嘴上道:“我們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除非再次穿過森林,會花更多時間,而且危險?!?p> “就是說......”肖恩想了想,“要做好遇上敵人的準(zhǔn)備?!?p> “啊,阿托珀勒的野蠻人?!彼_默塞斯擔(dān)心的并不是兩人,而是:“他們比我們早半日到?!?p> “......”肖恩心下明了,還是有些不敢置信,對出生在阿托珀勒的她來說戰(zhàn)爭的確太遙遠(yuǎn)了。
死亡并非稀松平常,到現(xiàn)在她還能感覺到自己的手中、身上、心里都在流淌著雪狼的鮮血。一時溫?zé)?,一時冰冷,在那個夜晚她用毛巾用力擦弄臉頰,想將比雨水要重的觸感擦去,然而沒能徹底干凈。
要怎么樣對人下手?就像對狼一樣?肖恩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不忍心。
至少在徳瑪雪利爾練習(xí)劍術(shù)時她會擊中要害,但從未以了結(jié)性命為前提,想來那樣的訓(xùn)練心理在戰(zhàn)爭中是派不上太多用場的。
“做好準(zhǔn)備?!彼_默塞斯說著先行而去。
肖恩拍了拍吉爾,同它跟上。
現(xiàn)在她站在她現(xiàn)在的敵人——未來的同伴中間——用自己的鼻子也能聞到腥味,不用術(shù)也能看清聚居地雪地上的點點紅色。
他們蹩腳地在濃重的紅色之上鋪了更多白色,想盡力掩蓋這里發(fā)生過戰(zhàn)斗的痕跡。
“這里有好多人死去?!奔獱栒f,在他人聽來只是馬的喘氣聲。
百名精英騎士是輕裝上陣,沒有術(shù)減輕重量的話,盔甲只會增加重量,減慢速度,在北方積雪地區(qū)更是。
也就是說他們在這里以肉身抵擋住了敵人的攻擊,被那東西射進了身體里?肖恩不敢想象。
薩默塞斯面對阿托珀勒的威嚇巋然不動,也對肖恩的警告置若罔聞,抬著他高傲的頭顱:“阿托珀勒的野蠻人也敢口出狂言!”
那人一言不發(fā),手扭動了杖頂?shù)臋C關(guān),“咔啦”一聲,同伊麗莎白用手杖時一樣的聲音一時四下響起。
奶油濃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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