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五歲大的電燈泡

　　面對一棟螺旋狀的尖頂大樓，飛車沿著樓外的通道一路旋轉(zhuǎn)上升，忽地轉(zhuǎn)彎鉆進了某一層的門，方慢慢地減速停下。

　　付清車費后，安老師帶著佑佑乘著電梯離開了停車場。

　　佑佑是第一次進外表如此酷炫的大樓，感覺有點小新奇。走進窗明幾凈的餐廳，只覺得格調(diào)滿滿，并沒有暖融融到令人發(fā)悶，也沒有混雜著各種食物的氣息，反而像高級白領(lǐng)工作的地方，干凈整潔，沒有刻意暗示顧客用餐的痕跡，讓任何一個新顧客走進來都會自我懷疑：

　　這里真的是餐館？

　　有點怪兒，不過這餐館傲氣得一副理所當(dāng)然，本該如此的模樣。

　　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一個眉目清秀的男人坐在窗邊，朝她們微笑致意，并且視線一直不曾離開。

　　果不其然，安老師邁著輕快的步子領(lǐng)著佑佑朝那人走了過去。

　　安老師與佑佑坐在那個男人的對面。佑佑記下了那男人的面容，便不再看他，水汪汪的眼睛直瞅著安老師。

　　安老師大大方方任佑佑瞧，還是那個男人先開的口：

　　“這個就是佑佑了吧，很漂亮呢?！?p>　　佑佑微微有些臉紅，安老師這才向她介紹：

　　“吶，徒兒，這是秦晚寅秦先生，晚上的晚，寅吃卯糧的寅。他爸就是你的秦院長。你可以喊他秦二叔?！?p>　　“秦叔叔好！”聽聞是院長的兒子，佑佑訝然，從善如流地喊了聲叔叔。她一直拿院長當(dāng)爺爺輩的人，那管院長的兒子叫叔叔也沒錯。

　　“嗯，佑佑你好。”

　　秦晚寅應(yīng)下了，似笑非笑地看著安老師，直到她臉上繃不住快要惱羞成怒了，才含著笑移開視線。

　　在等待午餐呈上來的時間里，佑佑無聊地看著周圍。餐桌一面靠窗，窗外能看到地面上車流來往，小的跟玩具車似的。餐桌兩側(cè)的椅子背后擺著特意搭配好的植株，高高低低的綠意隔開了鄰桌的視線，若是想隔開聲音，恐怕就得去包間了。但是這里也少有人高聲喧嘩，大多靜默著，偶爾有些人低聲細(xì)語，比如佑佑這一桌。

　　“你這才剛回來，見過秦叔了沒？怎么就急哄哄把我約出來了。”

　　“我很想你么，所以先來看你。等去見老爸時又可以看到你。啊，佳佳，好想一直就這么看著你啊～”

　　……

　　一聽就知道是小情侶。

　　完全被忽視的閃亮亮的佑佑有些憂傷，明明已經(jīng)努力不去看這倆眉目傳情了，卻還是被迫聽著他們大秀恩愛。

　　你們真的還記得邊上有個五歲大的正餓著肚子的漂亮小姑娘嗎？

　　等到侍者端來了食物，秦先生方笑著招呼佑佑：“佑佑剛從醫(yī)院出來，肚子要餓壞了吧？趕緊吃吧?！?p>　　我已經(jīng)餓得話都講不出來了。

　　佑佑點點頭，心里幽幽地想著。

　　佑佑正襟危坐，有模有樣地拿起小刀叉切著面前的食物。安老師贊許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說話，安靜地享用午餐。

　　佑佑叉著最后一個可以一口吞掉的小面包在盤子里抹了一圈醬汁，送進口中，嚼了嚼，咽了下去。她用紙巾擦了擦嘴，側(cè)頭望著一邊不知何時又開始膩歪的人。

　　被如此執(zhí)著的目光注視著，安老師恍然，想與秦先生道別。

　　“我送你們回去吧?！闭酒鹕?，秦先生向兩位女士發(fā)出邀請。

　　這時再看，佑佑覺得秦先生身上有股書卷氣，挺溫和的感覺，人也非常干凈，臉上仿佛永遠(yuǎn)帶著笑意。和安老師這么一個，唔，有點鋒利，剛決果斷，妝容淺淡，五官精致的美女在一起的話……

　　好像還挺般配的。

　　嘛，說好的吃大餐，最后當(dāng)然是秦先生結(jié)的賬。

　　佑佑在走出餐廳等電梯時突然反應(yīng)過來，

　　啊，所以安老師主要是出來約會，其次才是，“順便”幫她解決午餐、“散散心”的吧！

　　*

　　次日，院里放了個假，老師們都不在，孩子們被拘在院里隨他們鬧騰，只留了幾個看守的偶爾過來轉(zhuǎn)悠一下，解決可能發(fā)生的爭執(zhí)。

　　佑佑早聽安老師說了今日休沐，所以她一吃完早飯就鉆后林里去了，省得被誰逮到又要逼她和那群熊孩子玩。

　　昨天從醫(yī)院回來后，秦先生在院長面前刷了個臉，轉(zhuǎn)身就和安老師一起走了。佑佑沒興趣瞧院長那臭臉，也悄悄地溜了。

　　院里的學(xué)業(yè)對佑佑而言著實不算什么，再加上老師也睜只眼閉只眼，于是佑佑幾乎整日里閑的發(fā)慌，老師想起來了，就派人來林子里喊她，或者她沒事了去教室里見見老師，看看他們上了些什么，自在到令人發(fā)指。恐怕佑佑是眾“逃課大軍”中唯一不會被老師嚴(yán)責(zé)的人了。

　　那么問題來了，佑佑整天窩在小樹林里究竟在做什么？

　　佑佑慢慢松開枝椏，她現(xiàn)在整個人正半蹲在樹上，目光灼灼地盯著臨近的另外一棵樹。

　　蹬！

　　小人兒忽地騰空躍起，只見那枝葉亂顫，人卻已穩(wěn)穩(wěn)地站在另一棵樹上了。

　　佑佑心滿意足地選好枝椏躺了下去。

　　林子里亂，有的地方雜草竄到半人高，有的地方寂寞地長滿了蘑菇。院里的老人堅信佑佑一定是該院誕生以來最喜待在林子里的人，沒有之一。

　　“沒有人才好。”佑佑瞇上了眼，心里想著，“清靜?！?p>　　因為“人跡罕至”，所以佑佑可以放心地在這里做一些訓(xùn)練，比如扎馬步、倒掛、爬樹什么的。

　　安老師知道后特意批準(zhǔn)了，佑佑又以“害羞”為名將想來守著她的人給哄走了，只讓他們有事再來找她，所以佑佑常常能在這里自由地做些什么，自由地想任何事情。

　　尤記得第一次跳樹時不慎摔在了地上，幸虧她及時滾開了去，沒把自個兒弄傷。只是后來灰頭土臉的樣子被一個阿姨看見了，她還以為佑佑是和其他人在一起玩太嗨了，剛好不用解釋。

　　還有上一回明明看準(zhǔn)了的，不知怎地腳底一滑，她立馬反應(yīng)過來是踩岔了，登時就抱住了樹。小臉被壓得通紅，人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最后一點一點地往下溜，好不容易蹦到地上了，才順了口氣回來。

　　總之說多了都是淚。

　　佑佑覺得這無聊的訓(xùn)練都快把自己玩成猴子了，但是不拿樹來練又能拿什么來練呢？蘑菇嗎？

　　趁現(xiàn)在年紀(jì)小，尚且身輕如燕，還能在樹上多蹦達(dá)些日子，等再大點兒，恐怕那樹枝就能被她生生地給壓斷了，更別提跳了。

　　真想念安老師給她開小灶的日子。

　　佑佑慢慢地闔上雙眼，為獎勵自己在這段從練舞的縫隙中，擠出時間辛苦練習(xí)取得的成果，而休息片刻。

　　因著是在樹上，所以身體是沒放松多少，不過有著幾分隱約的欣慰，精神上暢快些許罷了。

　　然而這樣的時間老天也吝嗇于給她，才沒多久，林子便喧鬧起來了。

　　“佑～～～”

　　“佑佑～～～”

　　“秦！佑！”

　　“秦佑你在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