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太和殿到鳳儀宮的路上,皇后沒有再多說什么。
“你們都退下吧!”回到皇后的鳳儀宮,她才遣退眾人。
“母后,皇兄他是要造反嗎?他把父皇囚禁在太乾殿,生死未卜,就沒有什么辦法嗎?”
“你知道今天你差點出不了那太和殿嗎?連你父皇都不是他的對手,你不是去自尋死路嗎?”皇后一臉嚴肅的說道,“從今天起你就待在我的宮里,哪兒都不許去?!?p> “母后,皇兄如今六親不認圖謀造反,三皇兄也和他狼狽為奸,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呀!”
“你一個女兒家懂什么,這天下向來是能者得之?!?p> “如果像母后所說的能者得之,皇兄們群起而分都想要一爭,到時候皇兄們互相殘殺,我們南越陷于內亂之中,難保其他國家不會趁火打劫?!?p> 皇后有些詫異自己這個女兒能有這番見識言論,在她的印象中她一直是那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她沒有兒子,只有這一個女兒,蘇珩是一個出身不高的嬪去世后寄養(yǎng)在她這里的,她一直將全部的希望壓在蘇珩身上,對于這個女兒倒是疏于管教,她認為女兒遲早要嫁人,她在這深宮唯一能依仗的還是自己一手撫養(yǎng)長大的蘇珩。
“瓏兒,你是母后唯一的孩子,母后不希望你受到任何傷害,你明白嗎?”
剛到鳳儀宮的蘇珩準備敲門的手停在了半空,自嘲一笑,轉身離去。蘇瓏是你唯一的孩子,那我呢?
“王爺,兵力部署已經全部完成,三萬御林軍如今都是我們的人,兵部尚書是我們的人,下面一萬士兵可由我們調遣,江州御城營的五萬人到時候可阻止太子調最近的江北軍來援。城內也都布置妥當了,一旦江北軍真的入城了,那這里就是他們的葬身之地。而唯一不受我們控制的鎮(zhèn)國將軍蔣奔所轄的那十萬大軍,身居要職的那些個人的家屬也由域延門寧堂主的人控制了,他們不敢輕舉妄動?!?p> “正好來賀壽的各國使節(jié)可以參加本王的登基大典了。”
蘇鈺聽到屬下來報,長吁一口氣,臉上的瘋狂暴露無遺,多年的籌謀就在此一舉了,但是蘇玹必須死。
從未住過正主的東宮一片冷清祥和,倒是與江州城人心惶惶厲兵秣馬的局面有些格格不入。蘇玹從未入住過東宮是人人皆知的事,所以蘇鈺在東宮并未做過多的安排。
蘇玹躲過宮門外巡邏的士兵和蘇鈺暗處布置的人手,不再是絳紫錦袍,修身的墨色衣袍多了一份神秘感。
雖然從未在這東宮住過,但是對這里的一切卻是了然于胸。穿過大殿,值夜的幾個小宮女坐在椅子上閉著眼打著盹兒,根本沒發(fā)現(xiàn)有人來。后面花園里的花開的正艷,絲毫沒有因為沒有主人而顯得破敗。繞過花園,經過書房,一直來到一處堆放花園工具的雜物房里,蘇玹在一個舊的陶土罐下輕輕輕叩幾下,一個隱藏在墻壁里的按鈕逐漸顯露,按鈕在蘇玹手下左擰三下,右兩下,左一下,“咔”一聲,一個暗門出現(xiàn),蘇玹緩步邁入。
正在床上休息的一個花園工匠聽到了墻壁上有規(guī)律的敲擊聲,一個翻身下床,手腳利索的根本不像平日里那個腿有殘疾畏首畏尾的花匠。
“主子!”
“父皇那邊怎么樣了?”
“陛下被賢王下了毒神志不清,前幾日瓏公主硬闖太和殿,也險些遭遇不測,幸虧皇后來的及時將公主帶回去了。”
蘇玹嗤笑一聲,臉上凈是悲涼,對著他母親的靈位自言自語道:“父皇,你有那么多女人,又得到了什么呢?為了政權為了皇位,辜負了最愛你的人你可曾后悔?母妃,你為了他放棄自由甚至付出生命,又可曾怨過?恨過?”
“流楓,你今晚去太和殿把解藥給陛下服下,無論發(fā)生什么都要保證陛下和瓏公主的安全。”
一場腥風血雨在所難免,這是皇家逃不掉的宿命。
七月三十日,是欽天監(jiān)選的好日子。
“陛下,時辰已到,請您沐浴更衣!”
一個小太監(jiān)跪在蘇鈺腳下,那句“陛下”讓蘇鈺心情大好。
“你以后就近身伺候吧!”
“奴才遵命!”小太監(jiān)高興地叩頭謝恩。
像他們這些入宮的小太監(jiān),別無他求,只求榮華富貴。
沐浴更衣之后蘇鈺坐在皇輦之中,從賢王府到太廟,浩浩蕩蕩的儀仗隊后跟著森然的護衛(wèi)。為了安全起見,百姓一早就被驅逐的遠遠的。老百姓聽說因為太子頑劣放蕩不堪大任,皇帝下詔禪位給賢王,原太子蘇玹改封玹王。無論誰當皇帝,都是蘇家的家事。
皇家儀仗緩緩而行,隨行的禮官提醒著蘇鈺要走的儀式。其實就算沒有禮官,他也早已將各項流程爛熟于心,到達太廟的那九九八十一階,他在夢里走過無數(shù)次,為了這一天他等了很久。
七十,七十一,七十二……蘇鈺已經看到了那圍了黃幔的香案,還有那即將開啟的朱紅色的門,跨過那道門,他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帝。
“慢著!”
還差三階,只差三階。
“太子,哦……現(xiàn)在該叫玹王了,你敢阻攔朕?”蘇鈺陰郁的眼神在穿著禮官服飾的蘇玹身上掃了一圈之后嘲諷一笑。
“你謀害父皇,想要篡權奪位,天理不容?!?p> 說罷,將身上禮官的服飾脫下往地上一扔,露出了里面穿著的太子正服,黑底錦袍上金色的巨龍栩栩如生,蘇鈺看了一眼龍眼,心底打了個寒顫。隨即穩(wěn)住心神,他是新皇,他才是真命天子。
“玹弟,朕是父皇下詔傳位的,你雖曾為太子,但也不能無視父皇的旨意,如果你繼續(xù)胡攪蠻纏下去,休怪朕不講兄弟之情?!碧K鈺仍在百官面前演著好兄長的戲碼。
戴著面具久了都要忘了自己本來的面貌了。無論什么時候,蘇鈺都不忘維護他賢德的形象,他想得到皇位,還不想成為被人詬病的皇帝,想要用他一直維持的賢良外表粉飾太平,也正因為他想要得到一個善待兄弟寬容大度的美名,才會在對付蘇玹的事上掣肘難行。
一起來的禮官和大臣們眼觀鼻鼻觀心,都沒有站出來表明立場。沒有人指責蘇玹的大逆不道,更沒人敢說蘇鈺的來路不正。
蘇鈺和蘇玹兄弟二人爭鋒相對。
突然蘇鈺哈哈大笑起來,露出狠厲的面目:“蘇玹,你以為我對你沒有任何防備嗎?”
轉眼,整個太廟就被手持弓箭的士兵團團圍住。
隨行的都是禮官和文臣,一個個嚇得面如土色。
蘇鈺腳尖一提一個起落便落到了臺階之下。
“將這個抗旨不尊的逆賊拿下!”蘇鈺臉色猙獰,大聲喊道。
過了好久都沒人執(zhí)行。
“你們要抗旨不尊嗎?”
“賢王,他們只遵老夫的命令,老夫只遵陛下之命!”
一個洪厚的聲音自人群后方傳來。
“你沒死?”
蘇鈺看著緩緩走來的人,驚訝過后冷靜了下來。來人正是鎮(zhèn)國大將軍蔣奔。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贏了我嗎?”
蘇鈺抽出一名護衛(wèi)的刀砍倒幾個大臣,趁著混亂就向外奔去。蘇玹從臺階之上飛身而下,一路攔截,卻被突然出現(xiàn)的黑衣人攔下,護衛(wèi)們和黑衣人纏斗在一起,蔣奔保護著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和禮官。趁著混亂,蘇鈺已經逃走了。
蘇玹從太廟出來并沒有往皇宮而去,而是去了城東的御城營。
“我們就是來看戲的?”
“是啊,我們只需要看著就好,蘇玹的皇位可不是那么好搶的!走吧,帶你去吃好吃的,還記得蘇玹第一次帶我們去吃飯的南風齋嗎?那家的菜確實不錯?!?p> 凌煙歌笑了笑,向來不參與黨派之爭的域延門這次成了蘇鈺的幫兇,這也正好給了他們機會。
御城營的五萬人從主城大街向皇宮逼近,御林軍三萬人和兵部的一萬士兵控制了四個城門。域延門的人在寧無松寧無柏的安排下潛伏在各處,伺機而動。
蘇鈺帶領人馬直奔太和殿,盡管蘇玹不住在東宮,也很少進宮去看望父皇,但他知道蘇玹表面上風流放蕩,對父皇的孝心一點不比別人少。既然無法一舉拿下他,那就別怪他心狠手辣了。蔣奔沒死,那十萬鎮(zhèn)國軍很快就會來攻城救駕,擋在城門口的那四萬人馬也只能抵擋一時,現(xiàn)在唯一的籌碼就是皇宮了。馬鞭不斷抽打在馬背上,誰都不能阻止他登上皇位,這一次他不能輸,他也不會輸。
蘇玹命流川安置太廟受傷的官員,自己直奔皇宮而去。蘇鈺想要干什么,他一清二楚,如今放下了賢王架子的他,就像不再隱蔽的毒蛇,野心暴露在陽光之下沒有什么顧忌之后,他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來的。
蘇鈺不顧進了皇宮外城就要下馬的規(guī)定,直奔太和殿,向來注重門面的蘇鈺此刻明黃的龍炮上沾染了斑斑血跡也沒在意,下馬大步來到內室,看到依然躺在床上的父皇,臉上才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笑容,只要父皇在他手上,就不怕蘇玹翻出什么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