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一色,半個斜陽的金暉灑在波光粼粼的海面,海鷗成群的在天空飛舞著,浪花從遠(yuǎn)處奔來,狠狠地拍在礁石上,余了,又化成海水重歸大海的懷抱;
生活在海邊的人們都知道,大海會漲潮,傍晚時分,海水便會漫過海邊幾朵礁石。
孩子們也都清楚,三三兩兩的孩子穿著單薄的麻衣,赤著腳丫在海邊奔跑嘻戲著,明天一早便會落潮;
那時候海邊又會多更多貝殼螃蟹之類的,即使是住在海邊經(jīng)常會吃到各種海鮮,但也阻止不了孩子們的渴望;
這個時代的人,普遍都缺衣少糧,及時住在海邊,他們也只能駕著粗鄙的破船在離海邊不遠(yuǎn)處依靠著粗麻編制的漁網(wǎng)來捕捉幾條魚,然后在傍晚時分送到城里買個幾分銅幣來維持生計。
坐守著一方的便是劉知府,劉知府并不是當(dāng)?shù)厝?,初來時還鬧過不少笑話,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在閑暇時分也會偶爾把知府的笑話翻出來,圖個樂呵。
這個時代就是這樣,人們在忙完了農(nóng)活之后,缺乏娛樂,也只能三三兩兩的坐在院外,把一些道聽途說的話,在添油加醋幾分說出來,博同村幾人驚嘆之聲;
劉知府也算得上是一方好官,由于遠(yuǎn)離都城,信息不通,朝廷幾位大佬在聽得劉知府所在的地方,也會稍顯一愣,便捋捋胡須。
“一個衣不蔽體,連斗米都湊不出的落后地區(qū)罷了……”
得益于信息不通,在上面的印象里,這里不過是窮鄉(xiāng)僻壤罷了,所以徭役和賦稅一年每個人頭也不過幾分罷了,至于地,連劉知府名下也只有幾畝田地,如今也早已荒廢,哪來的那么多征稅;
劉知府也算得上是官場老手,深得無為而治的要領(lǐng),不求大富大貴,只愿在這地方老死,巴不得上面人記不起來有他這么一個人。
如今這里也算得上是亂世中的一方世外桃源了。
劉知府摟著新納的第十三房妾,身后跟著幾位人高馬大的帶刀侍衛(wèi),笑得滿臉橫肉直跳,油光滿面好不瀟灑……
石鐘是一群孩子中的老大,原因是他能抱著石頭潛入數(shù)米深的海底摸出幾個貝殼,偶爾還能用手中的魚叉插到些海魚,這不石鐘抱著一塊圓融的石頭,一個猛子便扎進(jìn)了海水中,旁邊幾個半大的小孩也跟著歡呼不已,一個個瞅著石鐘鉆下去的地方看著期待石鐘能多摸出些貝殼來……
石鐘懷里抱著石塊,光溜溜的身體像是一條穿梭在海里的魚,雙腿擺動著,朝著海底游去;
進(jìn)去海下,一片湛藍(lán),三三兩兩的海魚不時從石鐘身前;
或者身后游過,自從第一次潛入海底石鐘就迷上了這個地方,海平面之下一派安靜祥和;
在這里,他能忘卻塵世間所有煩惱,忘記自己遠(yuǎn)處于這個星球之外的父母和朋友……
來到海底,腳下是柔軟的海沙,石鐘一只手托著懷里的石頭,一只手扶著礁石,不一會兒便在礁石的縫隙里發(fā)現(xiàn)了藏身其中的貝殼,將貝殼從礁石上掰了下來,裝進(jìn)系在腰間的網(wǎng)兜里,便朝著礁石的另一側(cè)摸了過去……
海面上,一艘破舊的漁船上,兩個老人正弓著腰仔細(xì)的檢查這漁網(wǎng),海潮起起伏伏,這一葉扁舟也在隨著海浪搖晃著,兩個人俯下身子,一只手抓住船壁,不讓自己被顛簸的船兒晃出去,一只手緊緊的抓著漁網(wǎng),將其從海里拖上船來;
突然從另一邊傳來了孩子們的歡呼聲,兩位老人也詫異的朝哪邊望去,之見一個光溜溜的少年從海中游出,手中似乎還捧著一個什么東西,只見他手中捧住的奇特東西似乎還在動,難怪一群孩子嚷的大聲,著半大的小子總是能從海里摸出來許多古怪的東西,可他偏偏知道這東西叫什么,還知道如何吃,如何不讓人驚嘆……
“我說你家哪伢子歲數(shù)也不小了,就沒打算給他找個姨婆……唉,就你運氣好,老了老了,還撿見個送你下土的伢子,真是好運啊……”
“咳咳,怎么的,你還羨慕上了?要不你給他找個姨婆,我讓他認(rèn)你做個干爺爺也成啊”
“那倒不錯,姨婆嘛,到是好找,就憑這身板,也不愁討不到,話說林家那老小子的孫女兒如何,我瞅他們歲數(shù)差不多,男未婚未嫁的,到也是剛巧一對兒……”
……
船上,兩個老頭互相打趣道;
手捧著一只大龍蝦的石鐘也沒想到就這么短短一會兒功夫,他就多了個即將要娶的媳婦,和一個干爺爺……
這時候石鐘正忙著在炫耀著手中足足兩斤重的大龍蝦;
顧不得抹干臉上的水,石鐘從小伙伴手中拿出一根麻繩,將龍蝦雙敖纏住,才上了岸;
上了岸,沙灘邊上便是蹲著一個小姑娘,正用手里的木棍翻弄著火勢,用石頭壘起來的灶上放著一口大陶鍋,里面還有半鍋水,正沸騰著……
見石鐘一行人回來了,便拋下了手中的木棍,站起身來朝石鐘跑去,她早就聽見幾人在海里的歡呼聲,看見石鐘懷里抱著個什么東西,瞅著傍邊幾人歡呼雀躍的樣子,她早就耐不住性子了;
湊上去一看,只見一個長的奇奇怪怪的生物,兩根大須子還在掙扎著,雙敖也被綁住了
瞅著小姑娘迫不及待;的樣子,圍在石鐘身旁的小子們也嘿嘿直笑
看著奔來的小姑娘,石鐘也沒說什么,他也知道身旁的小子們在笑什么,沒吱聲,捧著龍蝦走到了正在燃燒的小灶旁,解下腰間纏著的網(wǎng)兜,將網(wǎng)兜底朝天一抖,數(shù)十個拳頭大的貝殼和螃蟹便掉了下來;
石鐘接過小姑娘遞來的衣服,鄉(xiāng)下人也不怕什么害不害臊,光溜溜的只剩下一個大褲衩子的石鐘便套上了衣服褲子,剩下幾個小子便拾起散落在沙灘上和正在四散而逃的螃蟹和貝殼,拿去海邊用海水沖去沙子,將附著在貝殼上面的海藻涮洗干凈,將其丟進(jìn)了陶鍋里
從旁邊拿過幾根枯枝,將其送進(jìn)熊熊燃燒的灶里,看著螃蟹和貝殼在滾開的陶鍋里翻滾著,石鐘便從衣兜里掏出一包用布包裹著的東西,攤開來,便是白花花的鹽;
官鹽不是這樣的,往往官鹽里總是夾雜著許多雜質(zhì),而且味道也不是怎么好,帶著些苦澀,也不是有這么白,大多是黃色的,或是黑褐色的粗制鹽粒;
對于石鐘來說,他怎么可能會吃這種鹽,加上那不菲得鹽價;
他早就帶著幾個半大的小子,弄起了海鹽,海水經(jīng)過曬干得到粗鹽,然后從石板上刮下來再經(jīng)過過濾濾去其它雜質(zhì),在曬干后就成了白花花的鹽;
他們村子里的人家早就吃上了這種鹽,哪里還瞧得上,官鹽那種粗制濫造的貨色……
見石鐘下進(jìn)鹽后,幾個人圍城一圈,干巴巴的看著被綁成團(tuán)的大龍蝦,經(jīng)過一段時間沒處理,龍蝦早就嗝屁了,一個小子用手中的枯枝戳了戳,見沒動靜,便打著膽子解開了綁著的麻繩;
第一次見到這種生物的幾個孩子,很好奇,來來回回將龍蝦看了好幾遍,一個小子才開口問道
“石哥,這……是什么東西啊,咋長的這么怪,還有兩個爪子……”
“這個東西,叫龍蝦……一般呢都在海底生活,前面的那兩個大鉗子你可別小瞧它,要是活著,這兩個鉗子能夾斷你的手指……”
石鐘將龍蝦拖起來,用葉子包上扎好,又用厚厚的海泥敷在外面,才其放進(jìn)了灶里……
“哇,這么厲害……那你是怎么抓住它的???”
“那么,請問是巧巧的手更厲害一些,還是這龍蝦的鉗子厲害一些呢?”
“…………”
只見一股殺氣從眾人間散出,石鐘默默的退了兩步,只見一人從人堆里竄出,而后一人緊追其后;
……
幾個人吃飽喝足,然后又將龍蝦分開吃完后!。
石鐘還沒忘記留下幾只螃蟹讓站在旁邊的二狗子帶回去,給她老娘補(bǔ)補(bǔ)身子;
說起這小子,出身也是蠻慘的,父親早些年便被官府抓去充了軍,而后再無影訊,又因為饑荒,娘兩一路討飯才來到了這個村莊,后面才被石鐘的爺爺救起,煮了一大鍋魚湯,才勉強(qiáng)讓這餓得奄奄一息的母子倆活了過來;
鄉(xiāng)下人心地善良,老實敦厚,你救他一命,便是天大的恩情,便讓二狗子認(rèn)石鐘的爺爺做了干爺爺,二狗子和石鐘也成為了兄弟……
其余幾人也都是村里土生土長的孩子,年級稍大一點的叫羅成,小名二狗,不過因為后來二狗子,便改成了大狗;
談及小名,石鐘的小名還叫做海伢子,因為是他爺爺從海里撿到的,當(dāng)時石鐘才剛剛十歲左右,穿著粗制的麻衣,抱著一塊木頭飄在海上,剛巧被出海打魚的碰上,便救了起來;
年級最小的是二狗,最大的是大狗,石鐘次之,還有一個叫程大也就是嘴賤被追打的那位,此時正呲牙咧嘴的捂著胳膊;
程大家里還算可以,從小便被逼著上了好幾年私塾,也算是這一行人中除了石鐘后唯一的一個識得字的家伙,就是可惜有點賤……
另外一個小姑娘便是石鐘他爺爺和干爺爺口中所說的林家老頭子的孫女兒林巧巧,也就是程大口中能和龍蝦比拼的巧巧;
幾人盤坐在沙灘上,嘻笑著。
不知程大又?jǐn)D眉弄眼地說了些什么,林巧巧突然站起身來,從沒用光的柴堆里抽出一根木棍,看情形是準(zhǔn)備揍程大一頓,程大又是一個轉(zhuǎn)身爬起,飛快的朝外面跑去,口中還嚷嚷著,林巧巧拿著樹枝跟在后面,氣的滿臉通紅;
石鐘一行人吃過自制的海鮮大餐后,便做鳥獸散,天色也漸漸晚了下來;
通紅的晚霞照亮了海岸線,口中嚷嚷著的大狗跑在最前面,林巧巧提著木棍追在后面,接下來便是提著吃食的二狗子和石鐘還有大狗三個人……
金燦燦的余輝現(xiàn)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也將石鐘一行人的影子拉的很長;
幾個圍坐在院子里的老人對于程大和林巧巧的吵鬧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反倒是對于程大口中嚷嚷著的“大嫂”頗有些興趣,看著快要接近自己院子,林巧巧羞的將手中的木棍一摔,便滿臉通紅的躲進(jìn)了自家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