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是知道的,是不是,是不是!”
半個時辰后,呂嫣清醒了過來,她瞪著通紅的雙眼,追在方莫的身后,想要讓他給自己一個答案。她已經(jīng)明白,方莫肯定是知道會發(fā)生什么,所以才會帶著他們兩個逃離,不然的話,也不會那么突兀的跑到荒郊野外。
而且一次性還跑了那么長的路,這很不正常,而在這之間,家里就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
“你給我說!”呂嫣依然跟在方莫的后面,她一定要得到一個答案,滅門的慘案,不能就這樣完結(jié)。她要找人做主,告到成皋縣,告到河南郡,甚至告到雒陽,也一定要討一個公道。
可是方莫根本不理睬她一直跑動著,她只能在后面追著。過了一會兒,前面的方莫突然停了下來,就那么蹲在一間門口外面,遙遙的看著呂嫣。
“你告訴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你開口說話…”
呂嫣知道這十分難為方莫,可是她真的想要知道,到底是誰和自己家有這么大的仇怨。平日里父親和善鄉(xiāng)里,就算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也總是會笑呵呵的,從來沒有生過氣,也沒有跟誰紅過臉。
而她的兄長呂玄,雖然嘴巴毒,有時候也對人不是太過友善。但是他的本心還是好的,從來沒有做過危害家鄉(xiāng)的事情,甚至在大呂村、成皋縣名聲都極佳。
若非有著這樣的名聲,方悅又怎么可能讓方莫來到一個陌生的家庭?他難道真的想看到自己救命恩狗的兒子,死于非命?不可能的!
“嗷…汪汪汪!”
方莫渾身毛發(fā)抖動,十分無奈的沖著屋子里叫著。由于身體結(jié)構(gòu)的不同,他就算是說出來,呂嫣也根本是聽不懂,只能做出這樣的動作,可是后者根本像是沒有看到,無奈下,他只能對屋子叫了起來。
“嫂子,我估計可能是住在這里的人,將你一家全部屠戮殆盡。”方羽還保持著原來的神色,畢竟他是方悅親弟,就算沒有親歷過戰(zhàn)爭,也是見過不少大場面的,這樣的事情,不說見得多了,起碼也是見過幾例的。
呂嫣不笨,只不過因?yàn)槌鸷廾杀瘟俗约旱碾p眼,因此她一開始沒有發(fā)現(xiàn)方莫這種特殊的告知方法,現(xiàn)在來到屋子前,又聽到了方羽的解釋,她終于是明白了過來。
“曹孟德!”
尖利的聲音,從她的嘴里發(fā)了出來,仇恨的力量,是無窮的,令她快速的進(jìn)入了狀態(tài),進(jìn)到屋子里,對著床上的被子就是一陣踢踹。似是覺得還不夠,她又拿出了家藏的寶劍,一擊砍在了曹孟德曾經(jīng)用過的被褥上。
方莫一陣默哀,他雖然不能開口,可是也知道,這個時候的呂嫣就算再怎么仇恨,也還是保留著一絲理智的。恐怕待會兒就完全不一樣了,因?yàn)樗宄闹?,呂伯奢也會被曹操給殺了…
理由就是不讓他們進(jìn)行報仇。
心狠、志堅,這是曹孟德的代名詞。他從來不會給自己留下什么禍患,也絕非心慈手軟之輩,若是殺,就會將整個呂家全部殺光,絕對不會獨(dú)獨(dú)留下一個人。
甚至他現(xiàn)在都懷疑,曹孟德是否還埋伏在暗處,等待著出擊殺了他們。
當(dāng)然了,這種情況是不存在的。曹孟德心中的大事多了去了,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為了一條狗,就留在這里耽誤大事的進(jìn)行,這不是他能辦出來的事情。
但是以后可就說不定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曹孟德就會冒出來,找些兵丁將他們給殺了。
“等父親回來,我就去成皋縣告他!我不信,這天下還沒有一個公正的所在了?!眳捂毯芪kU的看著方莫,從其眼中迸發(fā)著強(qiáng)烈的復(fù)仇欲望。
方莫只感覺自己的后背一陣涼意襲來,但他不愿抬頭,就算變成了一只狗,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不愿意和呂嫣去對視,他實(shí)在受不了對方那怨念十足的雙眼。
“嫂子…我看就不必了吧?”
方羽并非沒有見識的蠢材,相反,半個世家子的身份,令他明白很多事情,此時的曹孟德不說名滿天下,也基本上差不了多少,別說一個區(qū)區(qū)成皋縣了,可能就算是告到河南郡,雒陽城,也不見得能拿對方怎么樣。
他是不知道曹孟德此時被通緝的事情,不然的話,一定會知道曹孟德恐怕很快就要譽(yù)滿天下,再做出一些大事,就是妥妥的大人物了。
可惜的是,他不知道。
“為什么?!”呂嫣怒氣騰騰道:“你難道不知道,他殺了我一家?guī)资?,等我父親回來,我一定會讓父親帶我前去告狀,我們兩個不行,那么就加上整個大呂村,大呂村不行,就加上半個成皋縣!”
她的意圖之堅定,令人難以相信。
“怎么…”
“我的蒼天啊,呂少爺這是怎么了?”
“天不佑我大呂村,竟然讓…唉!”
……
剛剛回來的時候,呂嫣曾大聲的凄厲慘叫,驚動了很多正在睡眠的人們,這么一鬧不要緊,很多人都自發(fā)的起身前往這里,看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當(dāng)他們看到那滿地的尸體,血流成河的場面時,一個個都驚呆了。
誰都沒有想到,呂家居然沒屠了個精光!
“我要告,我要告那曹孟德!”呂嫣走了出來,手中持一把寶劍,看起來煞氣騰騰,令人完全不敢靠近。
村民鄉(xiāng)人被這場面嚇了一跳,尤其是看到那把寶劍后,更是個個色變。有幾個有見識在聽到曹孟德的聲音后,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他們可是知道,曹孟德是何等人物。
洛陽北部尉、頓丘令、騎都尉、討黃巾之英雄、西園八校尉,每一個身份,都令他們膽戰(zhàn)心驚。更何況還是曾任過如此多職位的曹孟德了,他們只是聽到聲音,都下意識的覺得,這個事情最好還是退避才好。
“不好了!呂…呂…呂…公被殺了!啊…這…這是怎么回事?”
當(dāng)一個人氣喘吁吁的跑過來時,看到滿地的尸骸,瞬間就愣住了,隨后看著幾個站在那里的村民,他大著膽子猜了猜,莫非這些人都是這些村民殺的?
“什么?!”
一個村中宿老站了出來,他不敢相信的走到那人面前,問道:“你再說一遍,你剛剛說誰死了?”
那人喘了半天的粗氣,才開口道:“呂,呂公死了…”
整個大呂村,沒有誰不知道呂公是誰的,除了那個樂善好施,平常以善為先的呂伯奢之外,再無他人。這個消息,令那幾個本來縮了縮脖子的宿老,先是愣住,隨后一陣怒火沖了上來。
如果只是呂家被屠,呂玄被殺的話,他們還可以忍一忍就這么過去了,可是呂公居然也被殺了,這就讓他們實(shí)在不能忍受了!
他們都不能忍受了,那些年輕的壯小伙,都是火氣旺盛的時候,瞬間一個個發(fā)出驚天的怒吼。
“誰家沒有接受過呂公的救濟(jì),現(xiàn)在呂公被人所害,我們一定要討回一個公道!”
“對!討回公道,嚴(yán)懲兇手!”
“我管他什么曹孟德李孟德的,既然敢殺了我們的恩人,那就是我們的仇人!”
“為呂公報仇!告,我們要告到成皋縣去!”
他們都是一腔熱血的年紀(jì),再加上平日里遇到災(zāi)荒之時,多得呂伯奢一家救濟(jì),否則也就活不到現(xiàn)在這個年紀(jì),頓時一個個怒發(fā)沖冠,好似不殺了曹孟德就不足以平民憤。
“爹…也死了?”
呂嫣身體晃了晃,再也支撐不住,剛剛打起的精神,瞬間全盤崩潰。沖擊實(shí)在太過劇烈,就算她再強(qiáng)大幾分,也是抗不住這樣的打擊。
別說是她,就算是她的仇敵曹孟德,在得知自己父親死去的消息時,也是暈厥了過去,連昏三天,醒來后便屠殺徐州十幾萬民眾以泄私憤。
砰!
方莫一直在注意著呂嫣,此時看到對方快要倒地,他連忙靠了過去,但他的那副小身板,怎么可能支撐得住呂嫣,于是兩個人一同栽倒在了地上,方莫自己都感覺頭腦有些不清醒。
“我還是太過自負(fù)了,這可是一個人,我只是一只狗,怎么可能扛得起來呢…”方莫心中喃喃自語,隨即就感覺自己被人扶了起來,一同被扶起來的還有呂嫣。
扶起他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站在那里的方羽。
他在聽到這個噩耗的時候也是愣了一下,否則的話,也就不會讓呂嫣那么干脆的軟倒在地上了。
……
三天之后,一輛馬車之上,呂嫣眼睛通紅,已然是三日夜沒有合眼了。可是她卻仍然不想睡去,她總是感覺,自己一睡過去,哥哥那不甘的眼睛就直在自己眼前晃悠。而父親呂伯奢那雙憤恨的雙目,也在看著她,這讓她根本睡不著。
“就要見到大哥了,嫂子你安心,一定不會有事的,到時候有大哥為你做主…唉!”方羽想要過來安慰一下呂嫣,可是說到后來,就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三天前,當(dāng)他們告到成皋縣的時候,縣主聽聞所告之人是曹孟德便快速的跑了出來,想要看看是否將犯人帶了過來,可是讓他失望的是,根本沒有。
于是當(dāng)他宣布,曹操在雒陽做下的大事后,此事居然就這么不了了之了。
不是他不想幫忙,實(shí)在是根本找不到曹孟德,更何況,就算是找到了又能怎么樣?對方是義士,是忠臣,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重返朝堂,到時候?qū)Ψ降牡匚?,將會無比的尊崇。
管不了!
刺董啊,好大的事情!
在掩埋了呂家上下幾十口人后,呂嫣便被方羽架上了馬車,沒辦法,現(xiàn)在的他也覺得哪里都是十分的危機(jī),只有去到自己大哥的地盤,才會讓人覺得稍稍安心。
畢竟方悅總管一郡軍事,手握重兵,只有在那等人物的治下,才會有一絲報仇的希望,因此呂嫣倒是沒有太過鬧騰,跟著上了馬車。
幾百村民中,有幾十號十分感激呂公曾做下的善事,其中挑出來十幾個好漢,一路相隨相伴護(hù)衛(wèi)左右。
勝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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