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那日?！?p> 身旁的男人目光依稀地望著皎白的月牙，輕聲道：“母親便被穩(wěn)婆害死。也是在那天，我?guī)煾赣H赴北漠，收我為徒。”
被穩(wěn)婆害死？
楚蓁驚愕地看著他，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
“你既然是江湖中人，應該也知道我?guī)煾傅拿枴！?p> 陸千墨淡然地回過頭，目光始終如一，并沒有因為這沉重的過往，而略顯悲意。
就好像在稱述旁人的故事，而自己，只剩下蒼然。
“你可聽說過，明禮？”
“那個出生皇室的隱世高手？”楚蓁下意識脫口而出。
“不錯。”
陸千墨點點頭，“當年他放棄了太子之位，之后又歸隱了二十年有余?！?p> “可是……”
楚蓁不解地問：“他為何要收王爺為徒？而且收徒的時機，似乎是算好了的?！?p> 旁人都是盯著時機拜師，怎么到了他這兒，就反著來呢？
陸千墨淡淡地解釋：“好像是與我父親的約定，不過具體的，本王也沒有去了解?！?p> 他對這些前塵往事并不感興趣。
“那王爺，到底想說什么？”
她不明白，陸千墨說這話……究竟意欲何為？
“你還不明白么？”
男人那神色，很是無可奈何。
難怪喬朝川會說她總是在某個方面很是遲鈍，如今看來，果真不假。
見楚蓁不說話，陸千墨輕笑了一聲，然后自嘲地搖了搖頭，舉起酒壺便豪飲了一口。
反正秦帝巴不得她嫁入王府，倒不如尋個日子，將這個總是犯迷糊的小狐貍徹底收入囊中好了……
“王爺？”
楚蓁一臉怪異地看著他，“你不說，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他總是如此，話題是他挑起的，如今又不解釋清楚，一個勁兒讓她猜！
“好?！?p> 陸千墨放下酒杯，終于正視起她來，“本王告訴你，其實本王應該是江湖中人，按照璇璣閣的規(guī)矩，是不得為官從將的?！?p> 是啊。
他師父是明禮，那個大名鼎鼎的一代高人。
那他既然繼承了明禮的衣缽，按理來說，就必須算作江湖中人。
“王爺這是什么意思？”
楚蓁一臉嚴謹?shù)乜粗鋈灰庾R到了什么。
誰知陸千墨卻賣了一個關子。
“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便是什么?！?p> 說完，他便偏頭飲酒，不再談論這個話題。
只留楚蓁一人在原地絞盡腦汁地揣測。
他知道了？
不應該啊……難不成是喬朝川告訴他的？
但是喬朝川也不應該會知道她是璇璣閣閣主才是，真是奇了怪了……
想到這里，楚蓁一臉百思不得其解地舉起酒杯，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
等等。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所以……這和婚約有何關系？
……
天蒙蒙亮時，陸千墨進破廟叫醒了喬朝川和明訶兩人，然后便拉著她上馬車休息片刻。
直到正午時，楚蓁才悠悠轉醒。
尚且算熟悉的車頂映入眼簾，楚蓁下意識坐了起來，直直地對上了某人的目光。
“我……”
楚蓁轉了轉腦子，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聽這馬車的動靜，應是在回京的路上吧？
也不知現(xiàn)在是何時辰了。
楚蓁想了想，起身坐在窗邊，然后掀開帳子——
“下雪了？”
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還會下雪？
“此處是山脈?！?p> 陸千墨淡淡地說道：“這里本就陰涼，外面下雨，這里便下雪。”
“這倒也是。”
楚蓁低頭嘀咕了一聲，隨手放下帳子，便一本正經(jīng)地坐著。
兩人這默默無言的氣氛，叫在外面趕馬還偷聽的喬朝川很是焦灼。
多說幾句話也好啊！
一旁的明訶語氣清冷地提醒：“馬車走偏了?！?p> “??？”
喬朝川一下子回過神來。
果不其然，這馬車都快將前面的馬車給超了。
見狀，喬朝川連忙拉了拉韁繩，將馬車的方向拉回原位，這才長吁一口氣。
“我說，你們那什么什么閣，怎么爛規(guī)矩那么多？居然還有棒打鴛鴦的？也不怕被雷劈！”
他只聽過只許官兵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
哪有放火的百姓不許官兵點燈的啊？
真是豈有此理！
“你就別發(fā)牢騷了?！?p> 明訶平靜的臉色都多了一絲不耐煩，“除非她不是璇璣閣閣主，否則……”
“對對對。”
喬朝川更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否則你們是死也不會同意楚楚和驍兄在一起的?！?p> 剛說完這句話沒多久，喬朝川忽然愣了一下，然后激動地拍了一下膝蓋！
“誒對??！”
喬朝川眼前一亮，“楚楚不做閣主，不就沒這檔子事了嗎？我看你就挺合適的?！?p> “我？”
明訶自嘲地搖了搖頭，“我是前閣主的兒子，一出生就注定沒有做閣主的資格。就算長老們再怎么看重我，他們也不會違背璇璣閣的規(guī)矩?！?p> “為何？”
喬朝川還真不知道璇璣閣還有這種規(guī)矩。
聞言，明訶斜睨了一眼身后的帳子，淡聲道：“此事回京再與你詳談?！?p> “切?！?p> 喬朝川大大地翻了一個白眼，“就你神秘?！?p> 然后便專心趕路了。
四天的時間說快不快，總之，眾人是以最快地速度趕回了京城。
沿途路過說書的，楚蓁正巧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諱，便連忙下車詢問了一番。
“你說什么？”
楚蓁臉色凝重地問，“憫妃病重？”
前段時間還和七皇子在御花園里散步，看起來氣色很好才對，怎么會……
“怎么了？”
陸千墨從馬車上下來，走近問道。
“沒，沒什么?！?p> 楚蓁搖了搖頭，隨后語氣有些疏離地說：“我想直接回師門，就不和王爺一起了?！?p> “好?！?p> 陸千墨沒有出言挽留，反而提起了這幾日探討的內(nèi)容：“何時愿意告訴本王，你不能成親的理由，何時便來王府尋我?！?p> 楚蓁默了。
您怎么還惦記著這件事？
難怪那夜和自己長談了許多，連二十年前的事情都搬了出來，原來是為了這個。
“是，記住了。”
楚蓁老老實實地應下。
然后招呼著璇璣閣的眾人掉頭離開。
這京城大得很，茫茫人海中，馬車很快便消失在盡頭。
不知在原地凝視了多久，直到喬朝川在身后不耐煩地嚷嚷，陸千墨才回過神來，然后轉身上了馬車。
“直接去皇宮。”
估計那老皇帝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
畢竟北漠的戰(zhàn)況，他這些天來可是一絲一毫都沒有匯報上去。
就等著這一天，和秦堯帝面對面談判的這一天！
“好嘞！”
喬朝川當即拽著韁繩，驅使著馬車朝皇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