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她的心思
一切都好像早已熟悉一樣。程度賺錢養(yǎng)家糊口，家里有個(gè)又美又閑只等著做飯收拾家里的女子，一個(gè)白白嫩嫩可愛的兒子。同事們也很好奇，程度在工作之余淺笑安然。這并不是他們共事幾年的那個(gè)面癱。但問他，他又很傲嬌地不言語。
半年來他們一起去過一些城市游玩。余生好像都要這樣過完了一樣。平淡又滿足，好像跟別人家沒什么兩樣。
陳粒在此期間還找過他，是在夏末秋初之際，說她要結(jié)婚了，是父母安排的。程度點(diǎn)一點(diǎn)頭算是回應(yīng)，又說，恭喜。陳粒眼淚掉下來，問他，要是她那天沒跑的話他還會不會走。程度說，一開始就錯(cuò)了，抱歉。她掩面而泣，說明明是她先遇到的他。程度遞給她紙巾，說抱歉，是她先。
快立冬的時(shí)候，長壽提出要去游樂園。彼時(shí)程度剛包好她不小心切破的手指。他捏一捏她的鼻子：“怎么了?想去國外嗎?”
兒女捧著小臉見怪不怪，好奇地看著長壽?！笆潜镜氐陌桑L壽出不了國的?！?p> 程度端給她一杯水：“怎樣，你不是怕見到我認(rèn)識的人嗎?”
“不，只是怕你會尷尬于介紹我?！遍L壽壓緊包的傷口，“明天是周末，好不好?”
他當(dāng)然同意了。
只是去的時(shí)候她一定要穿羽絨服戴手套。怕冷得有些失笑。最后做過山車她下來吐得很厲害，吐濕了手套，他摘下來。她突然說：“兒女六歲生日，我們叫些朋友一起過吧?！?p> “為什么?”他看到她手上的OK繃，“怎么還沒摘，不是早就好了。”
“把你父母也請來吧，”她摟上他的脖子，眉眼彎彎地求著他，“和你有關(guān)的人，我都想認(rèn)識認(rèn)識?！?p> 程度不是不感觸，于是緊緊擁抱她，一時(shí)間愿意答應(yīng)她所有的事。
十一月底是兒女的生日。聽說是個(gè)大party，兒女很開心。30號的早上，程度聯(lián)系了父母和幾個(gè)比較熟悉的同事，讓他們晚上來家里吃飯。下午下班后他急忙去給兒女買禮物。由于前一天降雪路滑，他沒開車，只好自己跑得快一點(diǎn)。他鉆到一條小巷子里，天黑得太快，他眼前只有雪是亮的。突然他撞倒一個(gè)人，男人很急怒，破口就罵：“你眼瞎了!沒看見你爺我正走呢嗎?”
程度起身，滿口說著道歉的話去拉男人，剛走到跟前卻腹部一涼?！耙皇抢献用Γ裉炫凰滥?”男人說著就撞開他跑了。
程度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記得要趕快回家，兒女和長壽還在等著她?？墒撬咕驮贈]站起來過，他抹一把腹部的黑紅，用雪擦干凈?！伴L壽，兒女，再等一下，我馬上回家。”他心痛欲裂。
等他緩過勁來，看看表，已經(jīng)快七點(diǎn)了。他連忙爬起來又接著跑，身體輕快得不像自己的。等他跑回家，小壽星坐在餐桌上首，所有人都說著生日快樂。有人責(zé)怪他怠慢了客人，有人笑著替他脫了厚重的外套，有人卻一臉淚水地望著他。是兒女，本該是最開心的那個(gè)人，此刻卻一臉的痛不欲生。
程度的心是那么的疼，頭痛得像被人從中撕開了一樣。滿室燭光之中，他問：“長壽呢?誰看見了?”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瞪著他，驚愕地看著他滿臉的淚水和汗水混作一攤。
飯局不歡而散。父母最后離開，猶豫再三后直說道：“我們只是盤問了那姑娘兩句，她什么也沒回應(yīng)就奪門而出了。那樣的姑娘……”
“那樣的姑娘，是我要娶的姑娘，我的妻?！背潭瓤粗湛杖缫驳聂~缸，眼中紅絲滿布。
父母張口結(jié)舌，親戚朋友一時(shí)都尷尬不語。所謂的飯局，不歡而散。
兒女看著憔悴的程度，“眼淚如注，爸爸，長壽早回來了，她在我房間里?！?p> 門幾乎是被踹開的，他幾乎是一個(gè)健步就到了她面前。她竟是渾身污濁不堪，一個(gè)魚缸內(nèi)滿是昏黑的紅綢?！澳阍趺础?p> “我是不是很厲害，你的傷都好了，夸夸我啊?！彼穆曇粲袣鉄o力，抽線短絲，“欺辱你的壞蛋不小心掉到了下水井里……”
他難以置信地盯著她：“是不是你做的?不是你為何滿身臟污!”
“你為何不懂我的心思!我只是幫你……”
“那你又如何不懂我的?那是一條人命!那也是一個(gè)趕回家給人過生日的人!我不愿與他人計(jì)較，不愿你特殊化，我只想有天家人朋友來認(rèn)可你，我只要你和兒女好好的!”
長壽猛地吐出一口血污，冷笑著，“那你呢?你現(xiàn)在卻是在否認(rèn)我，我是害人的精?”
程度心都要碎了，看著愈見黑灰的水，只道：“你救救他，我給你換水，你快點(diǎn)好起來，我們之間慢慢說?！?p> “不必客氣，以后我會干些魚該干的事?！遍L壽在黑濁后眼淚嘩啦，嘴里卻說著最絕情的話，“我們再也不見了，程度。我這樣為你，原是你不配。”
說罷，她驚叫一聲，整缸黑盡。
程度也是心驚膽戰(zhàn)，她從不示弱，得多痛才能叫出聲來。他去攬她，卻再也不見其身影。
“爸爸，”兒女說著如同背好的臺詞，“小媽媽走了，她知道你會怪她，她不想再回來了。”
程度還附著身慢慢得攬著，“你胡說?！卑肷斡执舐暤?，“你胡說?！?p> 兒女突然淚如婆娑，“爸爸，兒女錯(cuò)了，兒女沒有說話?！?p> 程度終于跌坐在地上，兩眼空洞?！八谀亍Ｋ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