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鳳凰山莊-3：粉面毒仙

　　前廳里坐著幾個人，右首坐著凌老爺子，老俞和程駝子，程駝子這個人可不簡單，本名程有良，看似粗壯木吶，但精于五行八卦數(shù)術(shù)算計，對于房屋建造機關(guān)埋伏很是著迷，現(xiàn)在的鳳凰山莊就是他的杰作。因為駝背，人稱鬼算駝子，程駝子可比程有良有名多了。

　　左首坐著一位身著長袍的先生和俞展翔，先生盡管是粗布打扮，也難掩他的儒雅之氣。先生姓朱，名叫朱含章，平時給山莊里的孩子教教私塾，寫寫字，講講故事，很受孩子們喜歡，并且寫得一手好字，山莊口上的莊名就是他所書。孩子們稱他朱師傅，所以其他人就跟著叫他朱師傅。

　　俞氏夫婦一出來，大家一同站起拱手行禮，他們也連忙還禮，并在主位落座。

　　寒暄幾句后俞承澤就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飛兒的事情大家聽說了吧？”

　　“莊主，剛聽老俞說了幾句，”凌一天接話到：“飛兒不要緊吧？”

　　“我哥的傷怎么樣了，我要去看看?！庇嵴瓜枵酒饋盹L(fēng)急火燎地邊說邊走向后堂。

　　俞夫人伸手?jǐn)r住兒子：“你哥他不礙事，我已經(jīng)給他吃過藥，并給他推過穴了，休息一段時間就沒事了?！?p>　　“這么嚴(yán)重啊，”凌一天邊說邊看了一眼老俞，“對方是什么來頭??？”

　　老俞知道凌一天在責(zé)備他沒照顧好俞展飛，只好恨恨地說：“說來慚愧，對方身形太快，粘手即走，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連是男是女都沒有看清，更別說摸他的來頭了?！?p>　　“老俞，不怪你，對方來頭不小啊?！庇岢袧筛锌艘痪?。

　　“看出對方來歷啦？”年輕人很是著急。

　　“莊主…”夫人欲言又止。

　　“沒事，都是自己的兄弟，說出來大家也好有個準(zhǔn)備?！庇岢袧傻脑掚m輕，但大家的心都在忐忑，氣氛有點凝重。

　　“根據(jù)飛兒的傷勢來看，他中的是苗疆奇毒，施毒者應(yīng)該與昔年被稱為粉面毒仙的羅小星有關(guān)?！?p>　　“粉面毒仙！”

　　“羅小星！”

　　看來這一句把這伙人驚得不輕，凌一天、程駝子、朱先生、老俞都呼的一下站了起來，俞展翔也下了一跳，什么人能使這些叔叔伯伯們?nèi)绱梭@恐，他也慢慢站起來，滿眼的惶惑。

　　“唉…”俞夫人一聲嘆息，表情十分的復(fù)雜。

　　俞承澤招招手，示意大家坐下。

　　前廳一下子安靜了許多，每個人都在沉思，心緒也慢慢平靜下來。

　　還是凌一天先打破了寂靜：“她不是在苗疆嗎？應(yīng)該有好幾十年沒露面了吧，我以為她早死了呢？”

　　“在她手下能夠活命的可不多啊?！敝鞄煾翟挷欢啵軠Y博。

　　“飛兒應(yīng)該不是她的目標(biāo)，對小輩也就點到為止，她應(yīng)該還有其他更深的目的?！庇岢袧梢膊话阉胪耆v明，因為這涉及到他的夫人，這里還有一個極大的秘密。

　　“朱師傅，這到底是個什么人啊，我怎么一點都沒聽說過啊？”俞展翔看著氣氛輕松了，這才壯著膽子問到。

　　老俞也說：“我也只是早年聽說過這個人，沒想還真有這么個人?！?p>　　朱師傅看看在座的人，緩緩地說道：“這是四五十年以前的事了。那時江湖上有一對神仙眷侶，男的叫孟旭正，人稱流云飛劍，一套獨創(chuàng)的流云劍獨步天下，鮮逢敵手；女的叫羅小星，原來本屬大家閨秀，從小體弱多病，一行腳老尼化緣至她家，見這孩子秀美可愛又久病纏身，心生慈悲，逗留數(shù)月，傳她武功心法，教她一套柳葉刀法，以強身健體。誰知這孩子資質(zhì)聰穎，領(lǐng)悟力極強，功夫日漸精進。武功不但使她身體康復(fù)強健，也使她養(yǎng)成了一股江湖兒女的豪氣。一個練武的大家閨秀愁壞了她的父母，一般的人家她看不上，普通的人家也不敢娶她呀，這怎么嫁得出去？”

　　“后來怎么樣了？”看來展翔的好奇心很大，性子也急。

　　“說來也巧，”朱師傅接著道：“一個偶然的機會，羅小星碰到了孟旭正，一個風(fēng)華正茂，一個正當(dāng)妙齡，雖說經(jīng)歷波折，但也最后成就一對佳偶，難舍難分。羅小星的父母雖不喜歡江湖人士，但也算了卻一樁心事，草草辦過一場婚禮之后，羅小星便隨丈夫孟旭正一起浪跡江湖，還創(chuàng)出了一個挺響亮的名號：粉面刀仙。盡管羅小星經(jīng)過名人指點，功夫也不可小覷，但人們更覺得她的刀舞得好看，甚至是殺人也是那么的漂亮。”

　　這似乎是江湖常有的故事，但后面的結(jié)果卻不是每個人都想得到的，朱師傅沉吟了一下繼續(xù)道：“年輕人闖蕩江湖，隨情隨性，既闖出不小的名頭，也結(jié)下了不少的仇怨，但江湖斗氣，有輸有贏，都不至于你死我活，不可收拾，一件事徹底改變了他們。也許是仇家正面打不過他們就使陰招，也許是其他原因，總的是有人趁其不備，使毒害死了他們已經(jīng)四歲的女兒，尚在襁褓中的兒子也身中劇毒，奄奄一息。為找解藥，夫妻兩人一月內(nèi)連挑八家善于用毒的門派，羅致數(shù)家用毒秘籍研究解毒之策，但毫無轉(zhuǎn)機，當(dāng)她看到其中一本秘籍內(nèi)有度童子元氣以保命續(xù)陽的法門，專搶江湖人士家年幼健康的男童度其元陽之氣保其子性命，但被度過元陽的孩子非死即殘，一時間，他們夫妻就變成了一對邪神，江湖內(nèi)血雨腥風(fēng)，人心惶惶?！?p>　　“太殘忍了，他們?yōu)槭裁匆δ敲炊酂o辜？”展翔憤怒的問。

　　凌一天插了一句：“把大人間尋仇的事遷于孩子身上，這使他們已不相信江湖規(guī)矩，他們已沒有底限，只好遷怒于整個江湖了?！?p>　　俞夫人已經(jīng)淚眼漣漣，她不曾知道這些事，除了震驚，她慢慢理解那顆蒼老的心為什么如此怪唳。俞承澤默默地握著夫人的手安撫著，只有他知道，夫人在為羅小星傷心。

　　朱師傅接著說：“他們夫妻倆轉(zhuǎn)展南北尋求解藥，所到之處爭斗不斷，死傷不斷。為給兒子配制解藥，羅小星在數(shù)月內(nèi)學(xué)了多家用毒秘籍，看到妻子為子焦慮，孟旭正不惜以身試藥，也中毒日深，這使得羅小星更為著急，變得更加暴戾，毒武并用，聞?wù)吣憫?zhàn)心驚。當(dāng)時江南之地也是武林門派林立，并且善于用毒的門派也不少，這也成了他們夫妻追逐的對象。在江南之地，以六連莊勢力最為強大，且六連莊也一直把江南當(dāng)作自家的后院，江南很多小的門派都為六連莊馬首是瞻。孟旭正夫婦短期內(nèi)橫掃江湖的恐怖氣息也很快涌到了江南，六連莊自是把扼殺這對魔星當(dāng)作自己的使命，并聯(lián)絡(luò)江南各大門派圍剿孟旭正夫婦。

　　開始六連莊自視甚高，沒怎么把他們夫妻放在眼里，但怎知道人在絕望之際所爆發(fā)出來的那種瘋狂與毒辣，以前給人留下大氣、優(yōu)美印象的流云飛劍和柳葉刀一時成了江湖的噩耗，見過當(dāng)時那種情景和場面的人可能常常在夢中都會被驚醒。江南六連莊和江南各門派的圍堵，更激起了他們夫妻的拼死抵抗，用毒更成了羅小星的利器，激戰(zhàn)數(shù)場，又是數(shù)十條人命的死傷，人們也把她的名號由粉面刀仙改成了粉面毒仙，足見對其驚懼之情。為盡快結(jié)束這場江湖浩劫，當(dāng)時的幾位武林高人也趕往江南，這其中就包括當(dāng)時太乙宮的掌教一塵道長，靈巖寺的住持弘元法師，還有中原拳圣駱柏天，他們聯(lián)手拿住深中劇毒功力大減的孟旭正和他身上奄奄一息的孩子，逼羅小星發(fā)下重誓，遠赴苗疆，此生不再踏入中原半步，他們也承諾羅小星，只要羅小星能遵守誓言，他們會對她丈夫兒子想法施救，即使不治也會予以厚葬，否則將玉石俱焚。羅小星本想以死相拼，但自知不敵，又忌憚?wù)煞蚝蛢鹤拥男悦?，以這幾位的武林高手的身望地位，還有他們深厚的功力和各種門道，或許丈夫兒子還有一線生機，已然立下重誓，只身遠赴苗疆，這一去她就在江湖消失了數(shù)十年?！?p>　　“那她為什么要再入中原？”俞展翔問道。

　　“也許她還沒有將仇恨放下，也許還有別的未了之事?！庇岢袧扇粲兴嫉卣f。

　　“這就對了，”凌一天插話道：“我們回來的路上碰上中原拳圣駱柏天駱老爺子，他也是當(dāng)年逼退羅小星的幾個武林高手之一?！?p>　　“我們在雙河鎮(zhèn)客棧就見過他們，他們一值跟隨我們到交貨的山谷，我還和他的孫子駱小山打了一架呢，要不是凌叔攔住，我肯定能將那小子打趴下?！闭瓜钃屩f，臉上充滿了得意之色。

　　“翔兒，別不知輕重，要不是凌叔照應(yīng)，還不知受什么傷回來，讓娘操心?！庇岱蛉溯p呵著俞展翔，并向凌一天微微低頭以表謝意。

　　“才不是呢，那小子他打不過我的，我怎么會受傷呢，”俞展翔道：“要是我和大哥在一起，沒準(zhǔn)會把那個什么人給抓住，大哥也不會受傷?！?p>　　“放肆，”俞承澤臉一沉：“就憑那幾下，你太不知深淺了，以后有你苦頭吃。”

　　“莊主，也別過責(zé)于他，”凌一天道：“今天看他出手，輕靈精巧，真的當(dāng)刮目相看了。他還是個孩子，有機會給他多歷練歷練就行了?！?p>　　俞展翔不敢再多嘴，也看得出他的得意與不服。

　　“哦，是這樣的，”看著俞承澤詢問的目光，凌一天繼續(xù)道：“我發(fā)現(xiàn)他們祖孫倆跟我們之后，就故意現(xiàn)出行蹤，攔了他們，也放任兩小孩打了一架，也先借此摸摸他們的底細，駱老爺子也沒攔著，估計他也有此意。我看那小孩子是駱家拳法真?zhèn)鳎瑑蓚€孩子也都打得性起，怕誰傷了誰都不好，這才攔了他們，沒想到倒被駱老爺子一招看破，真是沒用了，嘿嘿?！?p>　　“看來你說過的那個小兄弟還沒忘記你啊?！崩嫌嵩谝慌砸哺锌?。

　　“是啊，他的孩子都這么大了?！绷枰惶斓?。

　　“這駱老爺子怎么會在這里？”俞承澤問道。

　　“我也試探問過他，”凌一天道：“他倒是直接告訴我可能聽到了什么風(fēng)聲，并說是出來會會多年未見的故人，聽意思此人也應(yīng)該有多年未顯行蹤的了，不知是不是指的羅小星。并且他也在試探翔兒的武功路數(shù)，似乎看出了點什么?！?p>　　“是啊，駱老爺子當(dāng)年和羅小星交過手，見識過她的功夫，對他應(yīng)該是有所了解的。如果他真是為羅小星而來，他就不會這么平淡，估計他還有其他什么目的?！敝鞄煾等粲兴嫉卣f。

　　“或者是他來尋找我們？”老俞在旁邊插了一句。

　　“我們這些閑野之人在這里這么多年，與外面也沒有多少聯(lián)系，就在以前也與八里溝沒多少瓜葛，他找我們干什么呢？”朱師傅道。

　　“這拳圣駱老爺子也算得上一代名宿了，只要他出來就一定不是隨便走走的。”凌一天道。

　　“你就不要賣關(guān)子了，”程駝子急道：“你就說說他到底干什么來了？”

　　“這我也只是個推測，”凌一天道：“或許現(xiàn)在江湖上出現(xiàn)了一些與我們有關(guān)但我們卻不知道的事情，這回去雙河鎮(zhèn)變化也不小，那里的江湖人士也比以前多了不少?！?p>　　“唉，你這等于沒說嘛！”程駝子嘆了口氣，大家都不說話了。

　　沉默了好一陣子，朱師傅接話道：“現(xiàn)在看來，雖說駱老爺子可能是聽到了什么和我們有關(guān)的風(fēng)聲，但他出現(xiàn)在這里似乎不是針對我們而來，好像還在警示我們?？磥斫鼇斫锎_有動靜，就連這深山谷里恐怕日后也不能再清靜嘍，唉！”說罷輕嘆一聲。

　　“來就來唄，誰還怕了誰不成，莫非你老朱還真以為你成了教書先生不成?！眲e看程駝子看起來木木納納，說起話來甕聲甕氣，但虎目一睜，也精光四射，煞氣逼人。

　　朱師傅笑著搖搖頭，也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