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騷動-1：有人陷害

　　云林堡保主林燕青的出殯大禮如期在九月十三舉行。云林堡本是徽州大戶，孝子孝孫眾多，前來行禮送行的商賈富戶、江湖人士也很多，儀仗隊伍綿延數(shù)里，其場面非常浩大，十里八鄉(xiāng)的百姓也趕來觀禮，感慨頗多。

　　俞承澤夫婦就在觀禮的人群里，他們旁邊站著的是太白山莊的大莊主馮正山，太白山莊地處要沖，與云林堡老二林燕山交往密切，馮正山這次過來，一是行吊唁之禮，二來也是借江湖群豪聚集之時，探聽一些江湖動靜。俞氏夫婦趕來的當天，馮正川就見到了他們，只是他們素來行事低調(diào)，也不愿與江湖門派過多交往，馮正川正好可以借賓客身份進出堡里堡外，可以探聽到很多消息。

　　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云林堡里昨晚發(fā)生的事，今天小半天工夫群豪大多已經(jīng)知道個大概其，相互之間議論紛紛，大家原本猜想林堡主的死沒那么簡單，并且很容易往外面的仇怨報復(fù)上去想，只是沒想到圍繞林堡主的死因又多出了那么多疑問，竟然這些疑問都指向云林堡內(nèi)部，似乎在這些疑問后面還存在更大的玄機，這使大家對今后云林堡變數(shù)又增加了許多，甚至很多云林鏢局的老主顧都在考慮是不是要尋找更為穩(wěn)妥的鏢局托財托物。

　　這次江湖群豪匯聚云林堡，另外一個關(guān)注熱點就是對那個江湖傳言的揣測，可能有些人都不一定是專程來吊唁的，主要目的可能就是要在這群英匯聚的場合探聽那個傳言的秘密。因為這里面涉及到了太多的往事和故事，也埋藏著極大的仇恨與恩怨。之前大家在悄悄地傳，在默默的猜，郭蹇的分析在一定程度上撥開了那層神秘，使得傳言以更快的速度在江湖上擴展出去，并且人們在再次傳播的時候，會不斷加上自己的想象，這已經(jīng)不是往水里扔塊石頭，蕩起陣陣漣漪的事，而是涌入一股極大的暗流，要在江湖掀起滔天巨浪。

　　林燕青殯葬大禮后的幾天里，賓客們都已經(jīng)陸續(xù)回去，各路江湖豪杰也都慢慢散去，云林堡逐漸恢復(fù)了往日的寧靜，除了一部分人還在支應(yīng)必要的儀式外，其他的人都開始準備這一陣子壓下來的鏢單，主顧們的生意是不能等太久的。但要一切恢復(fù)正常，云林堡還需要解決一個問題，那就是云林堡誰來主事，要確定誰來主事，那就首先要查那些疑點，好不容易空下來的林燕山剛準備要調(diào)查此事，詢問相關(guān)人等，老管家云伯就來報告，管理府庫物品收發(fā)田英不見了，還有林爺房里的丫頭霜兒也不見了。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林燕山厲聲問道。

　　“昨天就沒有看見，以為都在忙，也沒在意，今天要拿東西，到處找不著人，這才發(fā)現(xiàn)他不見了，都是我老糊涂了?！痹撇擦鄽q的人了，出了這樣的事，也是既著急又羞愧。

　　“哪霜兒又是怎么回事？”

　　“這田英和霜兒本就暗地里相好，也都到了配人的年齡了，本來想跟林爺提提他們的事，但霜兒是太太帶過來的，還沒想好怎么說就碰上林爺出事了，也就是這么幾天工夫，他們竟偷偷跑了?！比死狭?，說起話來也是絮絮叨叨。

　　“算啦，這事您老就別管了，您再安排個可靠的人管著府庫，這事我來處理吧，你自己最近也照顧好身體?！绷盅嗌綁毫藟簹?，覺得沒有必要給一個老管家發(fā)火，聲音溫和的安慰了幾句云伯，打發(fā)他走了。他明白，田英十幾歲就來到云林堡，人也聰明懂事，還念過一點書，才可能被安排去幫著管理府庫，這孩子不會沒緣由就逃走的道理。雖說家仆年齡到了配人都是主家說了算，但還沒說就私奔，這也太過兒戲，云林堡的人哪能說逃走就逃走呢。何況，一個管起居用品的發(fā)放，一個管堡主房里的沏茶倒水，二者都和丟失的茶葉有關(guān)，也可能與堡主近期的起居有關(guān)，那這一定就不是私奔那么簡單。

　　林燕山自己想了一會兒，決定還是把各位兄弟都請來說說這事，他知道他們都關(guān)心未來堡主的事，他感到是自己疏忽了，但也好，就沖這件事，把相關(guān)人等叫在一起，看看他們的反應(yīng)。所以，他派人把林燕明、云敦良、林燕荃、林燕朝幾個兄弟以及云懷德等幾個年長一點的小輩叫了過來，簡單得給他們說了以下情況。

　　“事情就是這樣，剛忙完了老三的事，正想查查茶葉的事，可經(jīng)手的兩個人田英和霜兒竟然趁著前兩天堡里忙亂私奔跑了，你們幾個有什么看法?！绷盅嗌秸f完，就停了下來，看著眾人。

　　大廳里有七八個人，林燕山說完大家愣了一下，相互看看，誰也沒說話。過了一會，云敦良先打破了沉默：“什么私奔，我看是有人心虛，安排他們逃跑的吧。”

　　“對，這肯定是有人事先安排的，不會有這么巧吧?！绷盅嗝骶o接著說，他的話竟然和云敦良的話出奇的一致，但誰都明白，他們的意思不一樣。

　　“這有什么呀，派人抓回來問問就知道了，我不信就他們兩個還能跑到天上去，如果跑了一個家人一個丫頭都抓不回來，那云林堡以后就不要在江湖上混了。”云敦良很不屑地說。

　　“老六說得對，”林燕明又一次的贊成了云敦良的話，這讓大家都有點不習(xí)慣：“就讓老七去吧，他這方面經(jīng)驗豐富一些，比較穩(wěn)妥?！?p>　　“我看還是讓懷德去吧，這點小事就不用麻煩老七了吧，年輕人該多跑跑腿。”云敦良讓云懷德去，擺明了就是不信任老七。

　　“六哥，這事還是我去吧，本來這事你就牽扯其中，懷德也是當事人之一，我看都不合適吧。”老七林燕荃白了云敦良一句。

　　“什么這事我就牽扯其中了，沒有根據(jù)就不要亂說行不行？”云敦良最討厭這句話了，可林老七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不能不讓云敦良生氣。

　　“那茶葉總是你送的吧？”林燕荃也不甘示弱。

　　“那茶又不是我給三哥泡的……”

　　“好了，都不要說了，我先這么定了，老七你跑一趟，把兩個人都給我?guī)Щ貋怼！绷盅嗌脚抡f下去又吵起來，忙把這事定了下來，也把云敦良的話給堵掉。

　　“還有，二哥，這云林堡現(xiàn)在總的有個人主事吧?！边@林燕明的心也太急了，這才幾天又要提同樣的話。

　　“現(xiàn)在不是二哥在主事嗎，難道要你來主事不成！”云敦良剛才那口氣就沒出來，所以想都沒想就把林燕明給頂回去了。

　　“老五，你不要這么咄咄逼人，我不會把著這個位置不放的，一是我沒這個興趣，二是我也知道我沒這個能力，”林燕山雖未經(jīng)前任堡主總鏢頭任命或者委托，總有點名不正言不順的味道，他臨時管事純粹是出于對云林堡的責(zé)任，但自家兄弟這么不給面子，林燕山也非常生氣：“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今天這里我年齡最長，我就斗膽在做個決定，老三曾與我商量未來要將堡主之位傳予懷德，只是還未與兄弟們商量確定，當時老三家的也在場，老管家也在場，如果你那幾個疑問查下來和云家無關(guān)，哪堡主之位就由懷德來接，這也是云林堡祖上傳下的規(guī)矩。如果老三的死確實與堡內(nèi)人有關(guān)，那就請出家法，嚴懲不貸，堡主自是由沒有犯錯的人中有德有能之人擔(dān)任，如果三個月內(nèi)沒有結(jié)果，那就在堡內(nèi)公開比武，有能者當之?！绷盅嗌降倪@席話，倒是把在場的人給震了，從沒見過他發(fā)過這么大火，也從沒見他話說得這么斬釘截鐵，連句商量的口氣都沒有，虎威猶在。

　　“二哥，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最近江湖都在流傳一首詩，其中第一句‘江盜鬼駝步浮云’，里面提到數(shù)位昔年的江湖人物，也有傳說那個‘云’就是指大哥，這么多年大哥無音無訊，這突然就與那么多江湖異人糾纏在一起，會不會對我們云林堡有什么不利，再說三哥臨走還提到個‘云’，會不會與他有關(guān)，我也是在關(guān)心我們云林堡的未來?！边@個江湖傳言郭蹇的那個版本大多云林堡的人都已知曉，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誰都沒提這事，但林燕明有點擔(dān)心，把這事扯進來也許對他爭奪堡主之位更為有利，反正現(xiàn)在也沒人知道是真是假。

　　“你住嘴，”云敦良當然不干：“就算大哥還活著，他也絕對不會干兄弟相殘、對云林堡不利的事情！”

　　“那也說不定，人是會變的，說不定受人蠱惑呢?！绷盅嗝饔株庩柟謿獾健?p>　　“都給我住嘴，一切等我查明再說。如果大哥還在，我一定會親自向他問個明白?！绷盅嗌讲幌胱尙F(xiàn)在就局勢惡化，他還要做很多準備。

　　在林燕明碰了一鼻子灰之后，也只好暫且作罷，再鬧下去當場打起來也不見得能賺到什么便宜，所以大家各忙各的去了。

　　臨走林燕山叫住了云懷德，叮嚀了他幾句，沒過多久，云懷德又被六叔云敦良叫去，竟然說的是同一句話：一定要在林燕荃之前悄悄地找到這兩個人，并且一定讓他們活著回來。

　　云林堡的事告一段落，看來暫時不會有什么大事發(fā)生了，俞承澤夫婦也就和馮正山告別，準備繼續(xù)去追俞展翔，但他們也給馮正山留了個事，他們要了解一下那個郭蹇，這人啥都知道，那他到底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