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初冬，午后的鳳凰山莊也感覺不到一絲暖意，小孩子已經(jīng)穿上薄薄的棉衣。
在老俞的住處，幾個人在喝茶聊天，有老俞，朱含章，還有程駝子，但是沒看到凌一天。
“老朱你說，莊主是不是早知道有這么個東西？”程駝子躺在一只躺椅上，邊晃邊說，他說的就是江湖已經(jīng)盛傳的那首詩，那首已經(jīng)把鳳凰山莊的秘密泄露無遺的詩。
“我想是吧，”朱含章慢慢的喝了口茶，似乎也在琢磨這事：“莊主最近也有點神秘，光是泥日寺就跑了好幾趟，他們這次出去似乎也不完全是為羅小星的事?！?p> “他們是怎么知道這事的？”程有良道。
“當然是老俞和展飛他們帶回來的?！敝旌碌馈?p> “老俞你也是的，你成天出去，怎么也不早點告訴我們這事?！边@程駝子回頭又埋怨起了老俞。
“呵呵，我不是一知道就告訴你了嗎。”老俞一臉平和，倒是沒怎么在意。
“難道那個死胖子事先沒有給你透露一點消息？”程有良道。
“靳家兄弟最近幾次我還真是沒見到他們，每次接貨都是老凌和公子去，”老俞慢悠悠的說：“這次也是看到有人在雙河鎮(zhèn)附近山里轉(zhuǎn)悠，一打聽才知道有這么回事，聽說啊，最近靳家兄弟客棧里的人可是不少啊。”
“看來對我們這幫人感興趣的人也不少啊?！敝煜壬粲兴嫉卣f道。
“對我們感興趣有什么用，我們又不認識他們?！背恬勛記]好氣的道。
“我們是沒什么用，可你就不一定了，嘿嘿！”沒想到老俞也開起程駝子的玩笑，看來程駝子這盜墓行家的名聲是不容易被人忘掉的。
“但這事莊主為什么不告訴我們呢？”程駝子看來今天是梗在這里面了。
“就算告訴你你又能怎么樣呢，哈哈。”老俞饒有興趣的逗著他。
“噢…”程駝子一時語塞。
“嘿嘿，”朱含章到：“這也許就是莊主不想說的原由，該知道的總歸會知道，該來的總會回來，也沒有必要特別的去強調(diào)。”
“說的也是，”程駝子剛才就是覺得滿江湖都知道的事自己這么晚才知道有點不爽，特別是這事還和自己有關(guān)：“知道又怎么樣，老子還是該吃吃，該睡睡。”
“是啊，你還這么不依不饒的干什么，呵呵?！崩嫌嵩谂赃呏C趣他道。
“嘿嘿，”這個程駝子猛地一翻身，像個孩子一樣一臉懷笑：“你們說，那對被莊主從白洋淀里撈回來的小夫妻，要是被別人知道他們藏在這里，會不會連他們兩個孩子一起抓回去沉塘呢?！?p> “哈哈，你別為老不尊了，小心那個情圣嚴一峰找你拼命，”朱含章笑道：“你當心有人抓你回去去盜墓。”
“哈哈哈！”“哈哈！”大家一陣大笑。
正在這時，俞展飛風風火火的跑進來：“朱師傅，間叔他又犯病了?！?p> 程駝子一骨碌爬起來：“老俞，抄家伙，我們?nèi)タ纯??！?p> 老俞抄起玲瓏雙戟，伙同朱含章、程駝子、俞展飛急速趕往間無極的住處。
人還沒到，就遠遠聽見獅子一樣的吼聲，其間還夾雜著東西破碎的聲音。幾人加快了步伐，老俞兩手持戟，沖在前面。
老俞一踏進院子，就聽到一聲怒吼，就見間無極像只瘋狂的野獸，怒目圓睜，滿臉通紅，手持畢燕撾，蓋頭向他劈了下來。老俞也不答話，兩腿站定，氣運兩臂，雙戟猛力往外一繃，“嘡”的一聲巨響，兩人各后退幾步。間無極也不停歇，“噢”的一聲狂叫又撲上來，手中的畢燕撾猛力橫掃，直攻老俞腋下，老俞右戟直掛橫掃而來的畢燕撾，腳下也不停步，在阻得間無極攻擊的短暫間隙，揉身而進，抵近間無極身邊，用左膀子猛烈的撞擊間無極，再次把他逼退了數(shù)步，盛怒下的間無極雙腳一點，凌空而起，以泰山壓頂之勢從空中攻向老俞的頭頂，老俞也不硬接，錯身閃開，在他落地的一剎那以雙戟的背部砸向間無極的雙肩，聽得后面雙戟掛動的風聲，間無極竟驟然轉(zhuǎn)身倒地，以背部著地，雙手持畢燕撾鏜住雙戟，飛起一腳，攻向老俞的下盤，老俞抬腿迎上，硬生生的接了他一腳，并借這一腳之力，撤戟躍開。
這場混戰(zhàn)，雙方打得驚心動魄，生死只在剎那之間，完全是以命相搏的架勢，但兩人的感受接然不同。間無極完全處于精神混亂的狀態(tài)，他就像正在爆發(fā)的火山，沒人可以阻止得了，就是不停地攻擊，攻擊。而老俞心里卻很清楚，既不能傷了間無極，也不能讓他傷了自己，同時還要不斷的刺激他，和他邀斗，直到把他累得筋疲力盡。
在間無極成名的時候，那時的云敦復遠不是他的對手，但這么多年在鳳凰山莊的修煉，心無旁駑，也無俗務(wù)相擾，倒是給了老俞一個脫胎換骨的機會，已經(jīng)完全可以和間無極匹敵，所以現(xiàn)在的老俞真的可以添為江湖一流高手之列了。
周圍遠遠站著很多人，朱含章、程駝子、俞展飛，還有嚴一峰夫婦和他們的孩子，他們住的離間無極并不遠，還有其他很多人，他們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知道，這個時候是不能靠近間無極的，他誰也不認識，只知道殺，和他邀斗的也只能是功夫勝他或者在伯仲之間的人，以免造成無辜的傷害。在鳳凰山莊里，除了俞莊主和凌一天可以勝過他，剩下也就是朱師傅、程駝子和老俞可以和他一戰(zhàn)了，嚴一峰也勉強可以抵擋一陣，就連俞展飛現(xiàn)在都不允許在這種情況下和他交手。
大家心情有點沉重，這已經(jīng)是今年的第三次了，以前剛來的時候也有過，幾年內(nèi)也就偶爾爆發(fā)一次，大家都嚇了一跳，是俞莊主出手將他制住，但是也沒有用，一旦放開就繼續(xù)發(fā)瘋，一次又一次制住他，一次又一次繼續(xù)發(fā)瘋，直到耗掉全身的力氣他才會恢復理智。后來知道了這一點，也就不再把他制住了，陪著他打到底，直到他打不動了為止，甚至是一人不行了另一人接上，但要防止他傷人，也不能把他重傷。
在隨后的很多年里，先是一兩年一次，到每年都會發(fā)生，再到前兩年一年會發(fā)生兩次，今年已經(jīng)是第三次了。他的心里太苦了，他至今孤獨一人，覺得自己罪孽深重，他不愿意別人走入他的內(nèi)心世界，他在用這種方式懲罰自己，長久的壓抑就演變成了這無休無止的瘋狂爆發(fā)，他真的快撐不住了。
大家看著，感慨著，那邊的打斗已經(jīng)接近尾聲，老俞的雙戟已經(jīng)扔在地上，他雙手扶著間無極，而間無極的畢燕撾還在揮舞，但完全已經(jīng)沒了力道，慢慢的坐在地上，眼里那懾人的光芒也在漸漸地消失，臉上的氣色也慢慢地恢復了平靜。
老俞也坐在旁邊，運氣壓住翻滾的氣血，看著間無極慢慢睜開的眼睛：“你好點了嗎？”
間無極點點頭，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輕聲道：“謝謝你?！?p> 這時眾人才一下子圍攏過來，也沒有把他倆立即扶起來，朱含章順手搭了搭間無極的脈象，說：“不礙事，大家放心吧?！?p> 沈繡娘也拖著一雙兒女過來，女兒月月見眾人圍著坐在地上的間無極，竟然跑過去，手撫摸著他的額頭：“間伯伯，你生病了嗎？”
“哈哈哈哈！”眾人一陣大笑，本來較為凝重的氣氛一下子變得輕松了。
月月睜著大眼睛看著眾人，很奇怪大家為什么笑，難道是月月說錯了嗎，她困惑的說：“媽媽說伯伯病了?！?p> 眾人又是一陣笑聲。
間無極掙扎著把月月?lián)г趹牙?，眼里露出無限的溫柔，輕聲說：“伯伯現(xiàn)在好多了?！?p> “哈哈哈，間老弟，”程駝子在旁邊打趣說：“你看你那么愛月月，依我說啊，給你找個媳婦，你也生一個，保證是你的治病良藥，以后不會再犯?！?p> 在眾人的笑聲中，間無極一聲嘆息：“唉！”無奈的搖搖頭。
“繡娘，”嚴一峰道：“你快去幫忙收拾一下，我們扶間大哥進屋休息，你就在這里做點飯，今晚我們就在間大哥這里搭伙了。”
“不用，不用，”間無極連連擺手：“我自己能行?！?p> “什么不用，”程駝子在旁邊笑道：“你都抱著人家閨女不放開，還說不用?！?p> “就讓他們一家陪你說說話吧?！敝鞄煾狄哺f道，他知道間無極不喜歡跟很多人在一起，這會讓他很不自在，邊說邊示意其他人離開。
“老間，你可要賠我一身新衣裳，”老俞邊說邊展示著剛才被畢燕撾豁開的衣襟：“你那把鉤子太厲害了?！?p> 在眾人的笑聲中，間無極站起身來，向他們拱拱手，算是感謝，臉上掛著一絲苦笑。
沙漠老胡楊
對于一個沒有人性的殺人狂魔，原來只想讓他自生自滅，走個過場，可是越寫越覺得這個人的厚重，不覺給他又加了許多筆墨，讓他鮮活起來，能讓這么多人牽掛他，這是我也沒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