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對質(zhì)
“諸位請安靜！”執(zhí)政官開口了：“現(xiàn)在并不能確認費爾諾法師就是秦先生口中說的那個精靈?！?p> 執(zhí)政官似乎很有威信，他一開口，大廳中便逐漸安靜了下來。
“閣下，我有個提議，為何不讓費爾諾法師前來呢？沖先生也在這里，正好可以弄清事情的真相。”
“我姓秦?！?p> “哦，抱歉，秦先生?！?p> 執(zhí)政官點了點頭，兩個士兵退了下去，過了一會，蒙塔洛便在兩名士兵的護送下來到了大廳。
“梅森閣下，我聽說您有重要的事情找我？”蒙塔洛問道。
同時，他皺了皺眉，似乎是察覺到了屋子里的人對他的敵意。
“費爾諾法師，請問您認得這位自稱來自東方的先生嗎？”召喚師波勒笑吟吟的，全然不顧屋子里緊張的氣氛。
“東方人？”蒙塔洛一愣，看了看秦沖。
“不，我不認得他?！?p> “好?！辈ɡ招χc了點頭，然后轉(zhuǎn)向秦沖。
“秦先生，您說您在旅途之中見過一位精靈，請問，是這一位嗎？”
秦沖猶豫了一下，爾后篤定地點點頭：“沒錯，就是這位先生?！?p> “什么？！你說見過我？什么時候的事情？”蒙塔洛顯得一頭霧水，但是，他也看得出來，大廳中的眾人之所以對他抱有敵意，多半是因為這個來路不明的“東方人”，因此，說話的語氣也不怎么客氣。
“沒錯，您忘了？您還和一個人類一同向我打聽一個孩子的事情，那位與您同行的先生臉上還有一道傷疤......”
“你撒謊！”蒙塔洛漲紅了臉，大叫道。
“你究竟是誰？有什么目的？處心積慮地混入城中，就是為了說這樣一個謊言嗎？”
“別激動，費爾諾法師?！辈ɡ漳樕祥W爍著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沒有人能在我面前說謊?！?p> 秦沖心里“咯噔”一下。
只見那召喚師抬起一只手，手中竟憑空出現(xiàn)了一團光球，然后，這光球浮了起來，繞著召喚師飛了兩圈，懸停在他的肩膀處。
“我就知道......”秦沖后背已經(jīng)開始冒冷汗了：這勞什子魔法世界，果然隨時隨地都能給自己“驚喜”啊。
不過，秦沖也明白，事情到了這一步，也只能硬撐下去了，還不清楚這個魔法有什么效用，自己未必沒有機會......
“您似乎有些不安，秦先生？”波勒看了秦沖一眼，似是打趣地說道；聽他這么一說，執(zhí)政官和諸位貴族老爺也把目光投向了秦沖，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那其中似乎帶上了幾分懷疑。
“無論看多少次，總覺得魔法真是個神奇的東西?！鼻貨_不動聲色。
“想必諸位也知道，我所來的大陸，并沒有魔法這種東西存在?！?p> “哦，那倒可以理解。”召喚師笑著點了點頭。
“這混賬！絕對是向著那個精靈的！”秦沖心里暗罵，但面上卻不敢表露出來，身子更是不敢有大動作，生怕露出破綻。
“不知秦先生是否介意讓這小東西在您身邊待一會兒？”
“唔......在這之前，我可以問一下，這個‘魔法’是做什么的嗎？”秦沖看起來有些畏懼。
“這可不是魔法，秦先生。”執(zhí)政官接過了話。
“這是波勒召喚師的使魔，他的作用是檢驗一個人是否說謊?！?p> 秦沖揚了揚眉：“這么說，波勒先生是懷疑我說的話是謊言了？”
波勒召喚師笑著說：“秦先生不要生氣，現(xiàn)在的情況，是二位的說法互相矛盾，若是沒有意外，那么必定有一個人說了謊?！?p> “哦？所以你們先從我問起？我不遠萬里地從東方來到恩格達斯，又從帝國來到薩魯爾城，是因為我相信自由城邦是一個懂得尊重外鄉(xiāng)人的地方，但我沒想到，我得到的‘招待’竟是這樣的?！?p> 說著，秦沖站起了身：“諸位，或許薩魯爾城并不適合我，我想，我該去別的地方碰碰運氣。”
“請您不要生氣?！眻?zhí)政官站了起來，“秦先生自然是我們的客人，但費爾諾法師同樣是客人；說實話，若不是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我們也不愿得罪兩位，但現(xiàn)在，這件事情已經(jīng)跟全大陸的安危聯(lián)系在了一起，所以，就算我們心里再怎么樣不情愿，也只能小小地冒犯一下客人了?！?p> 秦沖暗自審視了一下周圍的情況，發(fā)現(xiàn)幾個衛(wèi)兵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間挪到了出口附近，而侍衛(wèi)官更是隱隱透出了殺意。
“看起來，今天糊弄不過去了......”
不僅是屋里眾人的態(tài)度，還有比索那個定時炸彈在里屋，若是到時他看自己走了，跳出來大喊大叫，那真是魚死網(wǎng)破的局面。
所以，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今天這個局面，他也必須得硬著頭皮接下來。
“好吧，我理解了，不過，為什么是我先來？我和這位法師都是客人，而在下和執(zhí)政官同為人類，如果一定要我接受這場問詢，似乎也該先從這位精靈先生開始吧？”
回想起之前屋內(nèi)貴族對蒙塔洛的敵意，秦沖認為這也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地方；蒙塔洛這家伙本來就滿嘴謊言，對上這位召喚師的能力，指不定哪個問題就觸到了他的某個謊言，而到了那時，眾人關注的焦點很有可能直接傳移到蒙塔洛的謊言上，從而忽略對秦沖的問詢。
因此，這場問詢的先后順序，一定要形成對自己有利的局面。
屋內(nèi)眾多貴族紛紛點頭，似乎頗為認可秦沖的看法。
蒙塔洛冷哼一聲：“希里耶斯執(zhí)政官，請不要忘記，我不僅是薩魯爾城的客人，還是守護薩魯爾城的法師，這件事情上，若是我得不到薩魯爾城的支持，恐怕以后很難再有人接受諸位的雇傭了——畢竟，這是一個連守護者都得不到應有尊重的地方?！?p> 在場眾人一下子啞口無言。
秦沖還想說些什么來挽回局面，但被執(zhí)政官制止了。
“秦先生，就像費爾諾法師說的，他守護著薩魯爾城，薩魯爾也有義務在一些問題上支持他，所以，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是只能冒犯秦先生了?！?p> “或許這整件事情中有什么誤會也說不定。”波勒召喚師在旁說到。
秦沖咬了咬牙，勉強地笑了一下:“這個魔法，不會對人體造成什么損傷吧……”
“請您放心，絕不會?！?p> “那……好吧?！?p> 秦沖別無選擇，只能盤算著，待會召喚師問的問題都是可以用模棱兩可的回答糊弄過去的；最不濟，或許可以用“東方人體質(zhì)特殊”這一點掙扎一下。
不過，秦沖估計，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自己離死也不遠了……
“加斯連達，不管你附在我身上有什么目的，現(xiàn)在趕緊出來救命啊……”
秦沖暗自祈禱，然而那邊召喚師已經(jīng)準備好了，只見那個光球晃晃悠悠地飄到秦沖身邊，懸浮在他頭頂上，然后，光芒暗了下來。
“若是說謊，使魔便會發(fā)光。秦先生，聽清楚我的問題，然后回答，只能回答‘是’和‘不是’，其余一個字也不要多說?！?p> “好的……”秦沖吞了口口水。
“那么，秦先生，您聲稱，在您從帝國到薩魯爾城的路上，遇見了蒙塔洛法師，這是真的，是還是不是？”
活該你個混蛋尖耳朵倒霉??！差點忘了老子剛來的時候是“賓翰”！
這個問題讓秦沖差點跪下來感謝上蒼，不過周圍的氣氛讓他生生忍住了這個沖動。
“是。”他平靜地說。
光球沒有反應。
蒙塔洛的臉色有些變了。
“秦先生沒有說謊！”眾人驚呼，同時，幾乎是下意識的，離蒙塔洛比較近的幾人移動了自己的位置，好離他遠一點。
波勒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他看了看執(zhí)政官，希里耶斯點了點頭，開口平息了眾人的情緒，制止了有些失控的局面。
“請聽清楚問題，秦先生。”波勒雙眼緊緊地盯著秦沖，道:“您在這間屋子里見到費爾諾法師之前，也就是在薩魯爾城之外——見過費爾諾法師，而且！他身邊還有一個臉上有疤，膚色黝黑的人，是還是不是？”
“是?！鼻貨_極力忍住臉上的抽搐，擠出了這一句話。
光球還是沒有反應。
“審判蒙塔洛！”有人喊了出來。
“請你住口！”執(zhí)政官一聲大吼，再次壓制了即將爆發(fā)的情緒，看起來，這位執(zhí)政官在薩魯爾城具有相當高的威望，并不是那種靠著家族勢力當選的廢材。
“問詢還沒有結束，真相也沒有查明——波勒召喚師，請你繼續(xù)?！?p> “等一下！”蒙塔洛面目猙獰，顯然如今這個局面他怎么也沒有想到。
“我明白了，這個東方人，一定是在來到這里的時候在路上看到了我！但是我沒有見過他！所以，這是誣陷！是有預謀的誣陷！”
“這位先生，請您說話注意些，我沒有誣陷您，我們還在路上說過話，您忘了？”秦沖很適時地擺出了不滿的表情。
“你胡扯！”蒙塔洛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恨不得立刻將秦沖撕成碎片。
“在進到這間屋子以前，我根本就沒跟你說過一句話！一定是你暗中勾結了那個小混蛋陷害我！對了...你究竟是誰？為什么要這么做？！”
說著，他作勢要沖上前來，嚇得秦沖差點鉆到床底下。
然而，一個身影一閃，擋在了兩人之間，正是侍衛(wèi)官。
“請您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法師?！笔绦l(wèi)官聲音冰冷，神色不善。
“問題繼續(xù)?！?p> 希里耶斯執(zhí)政官語氣冰冷地說道，他對蒙塔洛雖然沒有立即翻臉，但態(tài)度上，顯然也沒有先前那般客氣了。
波勒點了點頭，開始詢問第二個問題：
“您，秦沖先生，聲稱自己與費爾諾法師有過對話，而費爾諾法師否認了這一點，那么——”他的眼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游走了幾遍，開口道：“您，秦沖，與眼前這人，蒙塔洛，在薩魯爾城之外有過對話，是還是不是？”
“是?！?p> 光球依舊沒有反應。
“這不可能！”
蒙塔洛一聲大吼，但這個行為只是為他引來了更多的怒罵聲。
“可惡的精靈混蛋！你勾結惡魔！”
“不，不是的，不可能，我沒有......”蒙塔洛語無倫次地辯解道，看的秦沖暗暗鄙視，心想這個特勤人員的心理素質(zhì)怎么這般差勁？
“不，這一切不可能是真的！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對，我想想......對了！”
蒙塔洛似乎想到了什么，用手指著秦沖：“大家想想看，他，這個秦沖，并不是恩格達斯大陸的人！或許，魔法在他身上起不了作用也說不定？”
這是我想好的借口！秦沖心里暗罵。
“的確有這種可能?！辈ɡ瘴⑽㈩h首道：“那么，處理方案很簡單，費爾諾法師，您是否愿意接受薩魯爾城的質(zhì)詢？”
蒙塔洛沉聲道：“我愿意?！?p> 說完，他還狠狠地剜了秦沖一眼。
秦沖心中暗暗叫苦，沒能一口氣坑死蒙塔洛，這個波勒又明顯是向著精靈的。一墨跡，事情指不定會往什么方向發(fā)展。
不過此時他也不好跳出來和蒙塔洛對罵，畢竟，秦沖現(xiàn)在的人設是個不懂魔法，偶然撞破驚天陰謀而自己又懵懂無知的東方傻白甜，現(xiàn)在突然跳出來把蒙塔洛往死里踩有人設崩壞的危險，只得眼睜睜地看著那團詭異的光球飄到了蒙塔洛頭上。
“蒙塔洛！”
正在秦沖思索該怎么應對的時候，一個稚嫩而又充滿了悲憤的聲音打破了大廳內(nèi)緊張的氣氛，秦沖心里一緊：比索這熊孩子出來了！
眾人的目光循聲而去，發(fā)現(xiàn)一個相貌俊秀的小男孩正雙眼噴火地瞪著蒙塔洛，雙目中似乎蘊藏著無限的仇恨。
蒙塔洛剛剛穩(wěn)定下來的情緒似乎又被震動了，他倒退兩步，滿臉驚恐地指著比索，顫聲道：“你...你是......”
“沒錯！就是我！”
比索向前跨了一步，高聲道：“我是比索·布雷爾！那個你沒能害死的人！那個親眼看著你們殺死了他所有親人的孩子！你還記得我么！”
這戲劇性的沖突讓在場的人來不及思索——除了秦沖——只是滿臉驚愕地看著比索的講演。
蒙塔洛率先反應過來，他惱羞成怒地指著比索罵道：“你這個惡魔......”
“回答我的問題，蒙塔洛！你伙同外敵，伏擊了布雷爾家族的車隊，是還是不是？！”
“這......我不會回答你這個......”
“請回答問題，費爾諾！”
令秦沖感到意外的是，這時說這話的竟然是先前一直挺蒙塔洛的波勒召喚師。
“多么殘忍的惡行啊！”
“天哪！可憐的孩子！”
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貴族們又開啟了他們的話癆模式，執(zhí)政官面色陰沉，侍衛(wèi)官更是連劍都拔出來了。蒙塔洛好不容易挽回的一點形勢，隨著比索的出現(xiàn)而煙消云散。
秦沖眼看著這精靈有苦說不出的模樣心里那叫一個爽，只見他嘴唇哆嗦著，咽了口唾沫，大聲道：“我能解釋——是這樣的......”
“只能回答‘是’或‘不是’！”波勒一聲大喝直接把蒙塔洛的狡辯懟了回去，蒙塔洛怨恨地看了他一眼，雙拳緊握，好容易才從牙縫里逼出一個詞：“是......”
在場眾人發(fā)出怒吼：“殺了他！”
蒙塔洛氣急敗壞地揮著手：“等等！我可以解釋！”
不過，不管他想“解釋”什么，比索都沒打算給他這個機會：“你親手殺了我的母親！是還是不是？！”
蒙塔洛怒喝：“是！那又怎樣了？”
“還有，你，曾想把我交給魔物！是還是不是？！”
“什么？你胡扯！”
話剛出口，蒙塔洛似乎想起了什么，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與此同時，他頭頂?shù)墓馇虬l(fā)出了明亮的光芒！
“你在說謊！”
“天哪！他真跟惡魔有勾結！”
這幾個問題問得好！
秦沖暗暗稱贊，熊孩子問的問題，每一個都是直指核心，而且，三個問題組合起來，搭配蒙塔洛本身的謊言，竟然構造出了一個完全虛假的結論！
勾結惡魔，害死召喚師全家，陷害死里逃生的比索——這個鍋，蒙塔洛背定了。
“呵呵呵......”
為千夫所指的蒙塔洛笑了。
“你們這些蠢貨...完全被騙了還不知道，我告訴你們吧，其實......?。。。。。?！”
侍衛(wèi)官的身影一閃，一只血淋淋的手就飛上了天，那手中還未釋放出的魔法也緩緩消散了。
侍衛(wèi)官面色陰冷，回身一腳將精靈踢倒在地。
“這種距離，也敢在武者面前釋放魔法？你還真是沒有自知之明?！?p> 還未等那可憐的精靈做出什么反應，一個魷魚似的東西便閃電般地纏住了他的身體，把他臉上的青筋都勒出來了。
召喚師一邊搖頭一邊走上前：“蒙塔洛，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精靈的身子晃了晃，然后一頭栽倒在地，召喚師和侍衛(wèi)官急忙上前，檢查之后，對著執(zhí)政官和眾人搖了搖頭：“已經(jīng)死了——牙齒內(nèi)有毒?！?